“凤二凤三,派出去的人可有残剑的消息?”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凤二凤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目光里却掩饰不住期待的神色,同时心里也蹦跶得厉害。
凤二凤三刚刚从外面回来,他们的衣衫上还附着尘土,此刻两人的脸色略微显得有些怪异,沉默半许,凤二沉声禀报道:“回小姐,在圣剑山我们没有发现吴之越,也未见着残剑公子,不过,圣剑山山顶上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另外,我们的人在山脚下发现一个行踪鬼祟之人,是圣剑山庄的弟子,就将其抓了回来。”
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被押了上来,从那人脸上披散的乱发之中,我注意到他的鼻子居然是坍塌下去的,他此刻正用愤恨的目光仇视着我。
“谢怀山!”
我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有些厌恶地望了他一眼,第一时间认出了此人。
“吴之越在哪?”我沉声问了一句,脸上冷如寒霜。
谢怀山却是将脸朝天一横,嘴角咧出一个嘲笑的弧度,不吐只字片语,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神情。
我额头皱起一条黑线,目光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漫不经心地碎步行至他面前,低头睨视着他。
谢怀山身体忽然一怔,面露纳罕之色,心里诧异于我那凌厉的目光,使其如坠冰窟般寒冷。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却硬着头皮嗫嚅道:“哼,打死我我不会告诉你半点消息……啊……”
谢怀山话刚道出一般,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声响,一瞬间,谢怀山左臂的手骨已经被我捏碎,不由痛苦地嘶声长嚎一声。
瞧见谢怀山浑身战栗,正用死一般的惊悚的眼神望着我,我脸上却一片沉静,沉默半晌,冷冷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惹我不开心,老实交代,吴之越到底身在何处?”
谢怀山嘴巴在颤栗,隐隐能听到他牙齿碰撞的咯咯声响,似乎受惊不小,唯唯诺诺地说道:“他……他……死了!”
我眉尖微微一颤,迫不及待地厉声问道:“那残剑呢,司空残剑呢?”
“也死了,他们都两个死了……他们在厮杀中一起坠下了圣剑山最陡峭的悬崖。哈哈。”谢怀山突然大声吼道,肆意地大笑着。
当“死”字穿入我耳中时,我大脑突然翁的一声轰鸣,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胸口如被锥子猛戳了一道,心里传来一阵难以言表的痛楚,脚下一软,身体失去了支撑,就要瘫倒下来。
凤三见状双手托住我的腋下,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紧张道:“小姐,你怎么啦?”
我剧烈地咳嗽几声,嘴唇苍白得吓人,神情呆滞数秒后,颤着声道:“去,立刻派人去神剑山脚下找,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去啊——”
凤二凤三忙不迭地点头称是,然后将残了半只胳膊的谢怀山拖出了门外,徒留我一人站在原地发愣。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地嘴唇,双眸已经没有了光彩,黯然一片,痴呆地喃喃自语:“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
我突然好恨自己,如果不是我粗心忽略了吴之越,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残剑要一个人去寻仇,如果我一直在残剑身边,如果……
眼帘中波光涟涟,我将自己的头埋在两掌之间,心里空荡荡的,像失去什么一般。
“诗冰,你……”孤天行沙哑微颤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孤天行望着那个孤寂悲伤的背影,喉咙不由一阵哽咽,话也说不完全。孤天行此刻的内心裂痛得厉害,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痛楚,不是他寻常的皮肉伤痛,而是一种看到自己所爱的人痛苦而痛苦的悲切。
“对不起,我今天不舒服,就不在这陪你了。”
我背对着孤天行,强作无事地说道,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外。一路狂奔而走,自己也不知道要干嘛,路也不看,只是不停地跑,撞倒了多少丫鬟家丁,我也记不清楚了。
直到累得再也跑不动了,我这才停下已经麻木的双脚,吐了几口浊气,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深呼吸,可是胸口还是异常烦闷,似有东西卡在那里上下两难,隔着难受。
“冰儿,你怎么啦?”一声娇柔却带着无限慈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缓缓抬起头,几缕发丝散落至嘴边黏在嘴角里,看上去很是失魂落魄。
忽然瞧见娘亲那担忧怜爱的眼神,我鼻尖突然一酸,压抑许久的情感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扑入娘亲的怀中,哽咽不止。
娘亲脸上露出勉强的笑意,一手抚摸着我的头,一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缓缓道:“孩子,如果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原本只是哽咽的我,听到娘亲的话,嘴巴突然一咧,竟然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决了堤的河坝,一发泛滥不可收拾。
娘亲只是静静地,紧紧地抱着我,任由我在她怀中哭泣,娘亲脸上中泛起一阵心酸之色,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性格坚韧倔强,从不轻易掉泪,若非真遇到令她心碎之事,她绝不会如此悲伤。可是,到底是何事她却不得而知了。
派出去的人仍未找到残剑,甚至连吴之越的尸体也没能找到,最后只在圣剑山脚下的树林里,找到了一些破碎的衣补,和一些被野兽咬得零碎的骨头。从那破碎的衣布上看,应该是吴之越的,至于残剑的尸骸始终未能找到。
手下的人判断,残剑的尸体可能也已经林中野兽吞食了,而且吞食得一干二净,连一块骨头碎布都没能留下来,毕竟圣剑山的峭壁实在太高,人若从上面掉下来,生还的希望极其渺茫。
不过,我却没有放弃寻找,我坚信残剑还活着,三年前我和他一起坠崖的时候,我们不是也没死么,虽然是冷幽子救了我们,可毕竟是没死啊。我相信这一次也一样,残剑也能活下来的。
我心里一直暗暗安慰着自己,再也无心情做任何事,哪怕是魏德云的军队此刻攻进京城内,我也不再在乎了。
一个人独自走进残剑的小竹房,房内还有残剑身上的熟悉的气息。环视房内的摆设,我目光停留残剑的竹床上。
我轻轻躺着上面,闭上眼睛,露出无限思念的表情。幽幽睁开眼睛,目光散漫地望着屋顶出神,也不知我的脑袋此刻还能不能思考,抑或是不愿再思考。
突然,我眼睛一凸,整个身体弹跳而起,扬起头呆呆地盯着屋顶,发现屋顶的一角藏着一个小盒子。
我脚微微一蹬,身体飘逸地弹起,一手将那小盒子取下。
那小盒子不过是普通的一个,我伸出一双微颤的手,轻轻将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本枯黄色的书册,扉页赫然写着“狂魔诀”三个字。
我眉头挤了挤,喃喃自语:“残剑那种能变异的功夫就是从这学来的吧。”
拿开那本册藉,盒子下面还有一张书信,展开一看,不由双目圆瞪,居然是残剑写给我的:
“诗冰,当你看到这一封信时,或许我已经又死了一次了,至于还能不能再次神奇地穿越,那就不得而知了。刚刚穿越重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却发现没了你,那时我的世界是灰暗的,我惧怕这一生再也无法见着你了。上苍对我很眷顾,在泰州让我再一次遇到了你,最初认出你时的那种兴奋至今我还记得,好几次我几乎忍不住要将你揽进怀中,然后好好地陪你一生一世。可是,我不能。”
“我现在的身份是司空残剑,这个被我附身的男子很不幸,我亲眼目睹了司空家族被圣剑山庄的人灭门的整个过程。那时我的身体还很虚弱,是司空残剑的父亲和他们的族人拼死救了我。那一夜,司空家族的所有族人全被屠杀,除了我,司空残剑的父亲临死之前交了给我一本秘籍和一张图纸。你知道的性格,受不得别人的恩惠,可是我欠那个司空家太多了,因此我曾对天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司空家的仇人,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
“我很庆幸还能与你一起度过三年的光阴,看着你渐渐适应你的新身份,有了前世你所渴望的亲情友情,甚至爱情,我真的替你高兴。我能看出,天狼国那个太子对你是真心的,我相信他能给你幸福。”
“吴之越的武功我自知高深莫测,此去一行,恐怕是凶多吉少,不过我却有把握与其同归于尽。别怪我狠心,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有些事情我是必须去做的。若是侥幸还能有命回来,我一定会与那天狼国的太子争,因为你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珍爱至今的女人……”
不知何时,我已经看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