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被一阵激越的号角声惊醒,由于昨晚和归林一直畅谈到深夜才睡,现在一副没有睡醒的神情。
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耳边传来一阵混乱繁杂的脚步声,人声鼎沸。我一个激灵从床铺上跳了起来,走出营帐,愣愣地注视着远方。
我脸上的睡意骤然全无,骇然地望着城墙南侧腾起的熊熊烈火,烽火不断蔓延,不一会整座孤月城内狼烟四起。兵营里的士兵正不断在城墙上来回奔跑,手持长矛大刀,喊杀声响成一片。
我心里暗暗惊诧,旋即反应过来,是敌军来袭!
不知何时残剑已悄悄出现在我身后,脸上神情严肃,目光如炬地盯着城墙上厮杀拼抢的士兵。
我蓦然惊醒过来,回头向残剑问道:“归林呢?”
“他在城墙上!”残剑道。
我闻言不顾一切地冲向南边的城墙,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不断挥刀斩断城下南夷士兵抛上来的飞钩,云梯等攻城器械。城下一道道箭矢密集地射向城上的士兵,城上的士兵则用巨石和圆木向城下反击。城墙内横躺着一具具被乱矢射杀的士兵的尸体,而城墙下尸体更是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整条护城城河,然而后面却有更多的南夷士兵正如潮水一般向城下涌来。
我伫立在城垛前,凝神斜睨城下,城下人如乱麻,一直向城外蔓延,我不由得一惊,以我的目测,这里少说也有两三万人马,还不包括城东城西外的敌军,看来归林带回来的情报果真不假,南夷军队至少在五万人以上。
突然,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向我脸上飞来,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头部微微一偏,那一支利箭便贴着我的脸颊飞了出去,箭尾发出嗡嗡啸鸣。
我此刻越来越担心归林的安危,忽然,南城门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上,就见归林一手挽着弓,三支利箭搭在弓弦上,“嘭”地一声响,三支利箭便朝城下的南夷士兵窜了出去,瞬间便终结了城下其中三人的性命。
南城大门,聚集了绝大部分的南夷士兵,他们扛着攻门圆木,不断撞击着南城大门。而城门两侧箭楼之上的士兵,则不断放箭阻挠,协助坚守城门。由于城门外敌军太多,以至于城门上的守城士兵随手扔下一块巨石,就能引起城下死伤无数。但南夷军队还是像发了疯一般,前仆后继,箭矢不断射向城门上的士兵。
由于南夷士兵众多,又有攻城器械,城楼上的守兵防不胜防,不断有南夷士兵通过云梯攀登上城墙,与守兵厮杀在一起。此时,南城门上,场面十分混乱,双方士兵互相砍杀,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尸体堆满城楼的过道上。
我转头对残剑大声喊道:“残剑,你去保护好归林!”
我身体疾速向城门射去,一手伸向腰间的银色腰带,哧地一声拉出一柄舞阳软剑,手腕抖动,舞阳软剑如一条绫绸一般迅速卷动,寒光点点,不断在敌军士兵的脖颈处划过。顿时,一个个满脸狰狞的敌军悄无声息地倒下。
守城的士兵不由纷纷一震,只见一道娇影闪过,城上的敌军一个个诡异地死去,所到之处无不是血花飞溅,宛如死神降临一般。
守城的士兵见此,不由军心大振,一个个嘶吼着拿刀奔向敌军。南夷士兵望着一个个同伴被我秒杀,无不是惊骇地望着我,脚下不由后退。
兵败如山倒,南夷士兵的锐气大挫,一个个急于逃命,根本无心应战。前面的逃兵后退,后面的南夷士兵却不知情况,依旧拼命往上涌来,完全堵住了逃兵的退路。城墙上的守兵追了上来,快刀斩乱麻,杀得敌军哭爹喊娘。
骤然,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南夷军队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我身体舞动,舞阳剑掠过,一瞬间又有十几个敌军惊恐地倒下,我出剑速度之快,竟未让舞阳剑沾上半点血迹。
我身体一旋,将舞阳剑瞬间收回在腰带之中。旁人丝毫不能察觉,更不知我是如何出招,让上百名南夷士兵命丧黄泉的,我看到周围的守兵看向我的目光无不是充满了钦佩。
南夷军队来得快,退的也迅速,在丢下两千多具尸首后,便如潮水一般溃退,消失在城外远处茫茫的丘陵上。站在城墙上的士兵,望着溃败的南夷士兵,一个个高举着武器,大声欢呼施威,喊声震耳欲聋。
归林手握一把弯弓,脸上红润似血,嘴角浮现一丝嗜血的兴奋。他走到我面前,两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道:“姐,你真厉害,杀死的敌人比我还多!”
我望着归林含笑不语,归林三年来改变了不少,不仅是身体,连心智也变得成熟不少,但他从三年前培养起来的对我的崇拜感却根深蒂固,我是他永远的依赖。
一旁的残剑却淡淡说道:“诗冰,杀人太多容易让人嗜血入魔,你现在的实力已经少有人是你的对手了,以后少杀些人吧。”
我奇怪地望了残剑一眼,双手搭在他刚硬的肩膀上,轻笑说道:“可是曾经有一个男人教导我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呢。残剑,你说这话是在担心我嗜血成性么?这一点很不像队长,队长没你这么啰嗦。”
残剑脸上面无表情,将青剑环抱在胸前,说道:“我不知你所说的队长是谁,我只是想提醒你,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莫让你的心境太过于血腥,太血腥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
我怔怔地望着残剑,而残剑脸上一片肃穆,似在向我讲述他亲身经历的某种感悟一般。他专注出神的神情,让我心底不由一颤,我发现他此刻真的很——迷人!
“你真不认识我队长么?”我的脸紧贴在残剑眼前,挑起性感的下巴,略带挑衅的眼睛勾魂慑魄地望着他,倔强地问道。
残剑看着眼前这个款款摆动着纤细腰身,吐气如兰的熟女,不觉心中一荡,差点抑制不住心底尘封已久的情感,想要紧紧地抱住她,可是他忽然想到此刻两人不同的身份,残剑实在不忍心让她跟自己在一起吃苦,何况他还有一件九死一生的事得去做!想到这残剑微微摇头道:“不认识!”
我额头微微一皱,半含幽怨地望着残剑。残剑不再看我,缓缓走下尸体遍布的城楼。
我望着残剑的背影出神,口里喃喃道:“你的眼睛刚刚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为什么你还要一口否定呢?”
……
将军府内,孤月城内的大小将领们正在讨论上午的战事,因为上午他们以一万的兵力击败南夷军队五万强兵,所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他们却不敢有任何松懈,毕竟南夷军队只是一时落败而已,南夷军依旧有四万多人扎营在城外五里处。
我和残剑带着归林来向杨锐辞别,杨锐一听我们这时要走,不由有些不舍,不过还是应允了。
“是啊,现在正值南寇攻城之际,贪生怕死之辈还是早早离开孤月城吧,免得打起仗来一个个尿裤子。咦?这不是勇武善战的侦察队队长韩队长么?怎么,你也要学那些没出息的逃兵逃跑啊?哈哈——”一个身披战铠,满脸络腮的男子朝我们讥笑道,眼里露出鄙夷的目光。
归林嘴角一阵抽搐,最终还是忍住没作声,他已不是三年前那个易冲动的年轻少年了,军中三年的磨炼早已让他学会收敛隐忍。
杨锐眉头紧皱,不乐道:“赵副官,你休得无礼,归林怎么会是逃兵呢,若不是他冒死给我们带回南夷军队准备攻城的情报,让我们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今日我们岂能打得如此顺利?”
那个赵副官却板着脸,冷哼不止。
杨锐尴尬地对我说道:“诗冰,你不要误会,今天早上打仗的时候,西城有不少士兵临阵脱逃,所以赵副官才会这么恼火,一时失言,他也不是有心的!”
我望了那个趾高气扬的赵副官一眼,轻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感情是自己没带好兵,手下还没见着南寇就吓跑了。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西城出现这么多逃兵!”
赵副官冷横着脸,脸色很是难看,骂道:“你一个女流之辈知道甚是行兵打仗?军营之内岂是你能在此指手画脚的?”
我沉默不语,归林却是哈哈大笑,道:“敢问赵副官,你今早杀了几个南寇,有十个么?我姐一介女流之辈可是杀了不下一百个南寇,以至于那些南寇望风而逃,不知赵副官可有这等魄力?再者,我姐所言也并无过错,赵副官今早可见南城,东城有士兵逃跑么?东西南三面同时受敌,为何偏偏唯独你南边有人临阵脱逃呢?这真让人费解啊!”
其他大小将领纷纷望向赵副官,眼里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赵副官一时语塞,铁青着脸,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归林,咬牙切齿。
我不再理会其他人,和残剑归林离开了将军府,我们并没有马上离开孤月城,而是在城内的客栈里住了一宿,打算第二天出发回泰州。
第二天,残剑忽然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进将军府,随手扔在军营内的桌面上,环视着满脸诧异的大小将军,冷冷道:“这是南夷军最高将领的人头,他们不会再来攻城了。今后谁还敢对韩家小姐出言不逊,虽处千军万马之中,我必取他首级!”
满座将领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军营内静若寒蝉。一个个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个人头,心中骇然不已,那可是南寇最高将领的首级啊,说取就取了!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那是何等胆识。
各大小将领,确认那人头的真实性后,无人敢仰视残剑,而残剑抛下那一句话,便默然离开了。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赵副官,他们都心知肚明,残剑的话实际上是对他一人说的。
赵副官脸成猪肝色,浑身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起来,他刚刚看到残剑凌厉嗜血的眼神,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他毫不怀疑,残剑可以在一招之内杀了自己。赵副官心里不由一阵后怕,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韩家小姐!
我和残剑,归林三人骑着快马离开了孤月城,一路烟尘滚滚,春风马疾。
我与残剑并排而行,我对着他笑道:“其实,你没必要向他们证明什么的,因为那个赵副官根本不配你这么做!”
残剑淡淡道:“我不是因为要向他证明什么,才去取南夷军最高将领的人头的,我只是不希望杨锐被南夷军攻破城后而战死在孤月城,毕竟他曾经帮助过你!何况我不去杀南夷最高将领,你也会去的!”
我惊异地望着残剑,道:“你也认为南夷军会在昨晚趁着夜色强攻孤月城?”
“事实不也是如此吗?昨晚南夷军已经聚集兵马准备强攻了,若不是我杀了他们的统领,恐怕孤月城已经被攻破了!”残剑说完,快马加鞭,猛然窜了出去。
我怔怔望着残剑的背影,喃喃轻笑:“还说自己不是队长?哼,残剑,你休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