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官差顿时傻了眼,眼前这个姱容修态,兰质薰心的小姐,此刻却展露出霸道可怕,冰寒入骨的冷意。外貌与气质的反差带来的便是震撼,他们心底不由生起畏惧之情。
我纤眉轻挑,目光凛凛地望着谢乐萱一行人,淡淡道:“不知各位劳师动众来这所为何事?”
谢宇轩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作揖,模样文雅地说道:“韩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自柳府一睹小姐芳容后,在下昼夜难寐,茶饭不思,脑子里尽是小姐绰约的倩影身姿。昔日,在下不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意,多日不见小姐花容后,我方才明悟此言的真谛啊。今日在下复又见得小姐,真是喜不自禁,韩小姐一切可安好?”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谢宇轩,心里却冷笑不已,他即来了这里,自然不怀好意,口里却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称呼,百般讨好于我,必另有所图。
谢宇轩身后的柳凌寒听了他的话后,眉头紧蹙,嘴角髯须微微颤抖,却忍住没吭声。
谢宇轩又道:“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柳府柳小姐的命案之事,原本日常刑事命案是归衙门处理的,可是此案关系甚大,死的是柳家二老爷之女,柳府又是泰州的富贵世家,在泰州颇有影响力,我父亲大人不得不谨慎,所以就叫我协助衙门处理此事了。经过我的一番探察,柳家之人一致认定韩小姐是杀害柳须眉的凶手,所以在下特来邀请韩小姐跟我们回去衙门一趟,以便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胡说,我姐姐才不是杀人凶手呢,柳家之人血口喷人!”我旁边的归林愤愤不平喊道。
柳家二老爷柳永芳对着归林冷冷哼道:“我女儿须眉向来与人无怨无仇,唯有与韩诗冰有过节,不是韩诗冰,还会有谁杀害我家女儿?而且柳大贵当晚亲眼所见凶手身影,指证韩诗冰就是凶手,更重要的是,韩诗冰身上受伤位置与柳大贵打伤那杀人凶手的位置,完全一致,铁证如山,你还替她狡辩?”
我淡然一笑:“如此说来,谢公子是特意过来抓我的喽?”
谢宇轩说道:“韩小姐,在下只是履行公务,我一定会查明此案,倘若韩小姐不是凶手,在下自当还小姐一个清白。还望韩小姐能够配合同我们回去。”
我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慢条斯理道:“谢公子果真公正执法啊,不过为何此案尚未定案,诗冰亦未被定罪,官府却将我的丽人坊查封了呢?哎呀,好似腾龙国也没有这样的律法吧?真是让我百思不解啊,难道谢公子已经断定我是杀人凶手了?那还查个什么啊,谢公子还是直接定我的罪好了。”
我的话无疑扇了谢宇轩一记耳光,谢宇轩口里说要还我清白,行动上却早已把我私定为杀人凶手了。
谢宇轩尴尬地一笑,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谢宇轩旁边的谢乐萱冷笑一声,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道:“哼,我们追捕你多日,却不见你踪影。你分明是畏罪潜逃,我们封住你的财产,又有何过错?幸好昨日城门守卫发现了你,告诉我们这消息,不然又让你给跑了!”
我露出鄙夷的神色,道:“畏罪潜逃?谢小姐给我好大一顶帽子啊!我韩某清清白白,何谓畏罪?既然无罪,哪来潜逃?你们找不到我,那是你们没本事,谢小姐莫要皂白不分,含血喷人!我现在不是在这里么,你哪只眼睛见我潜逃了?”
谢乐萱瞧见我严重的鄙夷之色,顿时火冒三丈,怒视于我。我也不理会,全当没看见,继续说道:“有罪无罪,不是你一人说了算数的,无凭无据即使你是知州之女,我也能告你诽谤之罪!“
“韩小姐,你别误会,封你丽人坊之事实在是我们迫不得已而为之的。目前我所得证据,确实是证明韩小姐你最有嫌疑。”谢宇轩说道。
我冷笑:“你所说的证据指的是柳家之人的证词么?他们沆韰一气,诬陷于我,所谓证词根本不可信!至于他们的人证柳大贵,也是蓄意陷害,你们可敢让他和我对峙口供?”
柳永芳嘴角抽动,骂道:“你明知柳大贵昨晚已被人杀死,还在这里装蒜,我看就是你昨晚杀人灭口的!”
我墨眉一皱,把嘴一撇,道:“哎呀,那个柳大贵死啦?真是上苍开眼,恶有恶报啊。不过,柳永芳,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无凭无据,你也敢乱说话,难道你们柳家之人都这般喜欢污蔑人么?”
柳永芳听到我直呼他的名讳,他蛤蟆眼圆睁,气得咬牙切齿,一手指着我骂道:“混账,我的名讳是你能说的么?”
我拍了拍胸脯,佯装惊怕道:“哎呀,我好怕啊,那我不叫你柳永芳了,笨牛,你说我该叫他什么呢?”
笨牛擦了擦牛鼻,侧头认真想了想,大声喊道:“娘娘腔!”
“哦,原来该叫他娘娘腔啊。”我一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柳永芳鼻子都快气歪了,嘴角抽搐得厉害。
突然一个满脸络腮,手持一把弯刀的捕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件青灰色长袍裹身,长袍上的胸口位置绣着一个大大的“捕”字,头上带着一顶高毡帽。他大嘴一咧,吼道:“妈的,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把这娘们抓回衙门审一审不就清楚了么?来人,抓这娘们回去!”
顷刻,两个捕役向我擒了上来。我嘴角一弯,已有两个护卫迎了上去,各出一招,那两个捕役便飞了出去,在地上哭嚎惨叫。
“你居然敢打官差,妨碍我们行公务?”那满脸络腮的捕快怒喝一声,就要冲了上来。
“赵捕头稍安勿躁。”,谢宇轩拦住他,然后回身对我说道:“韩小姐,你这又何必呢,还是老实跟我们回去吧,妨碍官差执行公务可是重罪啊!”
谢宇轩说完,一群官差已经向我围了过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凌寒再也忍不住,站出身说道:“谢公子,赵捕头,杀害须眉的真凶尚不可知,在没有找到足够证据之前,诗冰就不是真凶,你们这般硬来恐怕不妥吧?”
我眉头一皱,柳凌寒不是来指证我的么?怎么现在他倒替我说话了?我冷漠地望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也在向我投来,眼里居然暗含一丝歉意。
那个赵捕头却冷哼一声,对柳凌寒道:“官府办事,自有官府的一套,今日我非抓她不可了!”
我的十几个护卫手握剑柄,佩剑已出鞘几分,怒视着围过来的官差。双方对峙着,气氛凝重,连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骤降了几分。
谢宇轩走了上来,行至我跟前,低声道:“韩小姐,虽然父亲要我协助调查此案,但也只限于协助而已,真正负责此案的却是衙门。那个赵铺头可不好惹啊,他与本地知县关系亲密,经常滥用私刑,你这般反抗,有理也说不清了。不过,我和赵捕头却有点交情,他也重情义,只是他有个规矩,外人面前绝不讲任何情面。我想帮你,怎奈你我二人关系普通,他绝然不会听我的。可若你答应了上次我们的婚事,情况就不同了,你我成为夫妻关系,他必然要给我几分薄面,而你的罪名也可轻易洗清!”
我闻言心里暗笑不已,谢宇轩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敢情是贼心不死,想趁人之危啊。他与那个赵捕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为的就是要我答应谢宇轩的要求。这就是黑暗的官场啊,我望了一眼那个赵捕头,他也在打量着我的反应。
据我所知,捕快是没有工资的,每年的伙食补贴即“工食银”不过十两银左右,养家糊口自是艰难,于是敲诈勒索便成为一种风气,他们时常设置种种名目收取好处费,甚至与州县官吏同流合污,或制造冤假错案,或对老百姓横征暴敛,任意拘捕。对于那个赵捕头而言,这样的事做得太多了,早已轻车熟路。我敢肯定,若我不答应谢宇轩,他一定会发飙。
我饶有兴致地望着谢宇轩,问道:“谢公子,上次我给你出的上联,你可对出来没?若是没有,恕我不能答应!”
谢宇轩一愣,笑容凝固在脸上,没想到我居然没答应他的要求,在他看来,我不答应就等于死路一条了!
赵捕头见我不允,果然发飙了,嘶吼道:“妈的,你个娘们不识时务,老子非要把你抓回去,‘去衣受杖’不可!”
我眼里腾起一抹煞意,怒视着那个赵捕头,“去衣受杖”是古代妇人犯奸罪所受的杖刑,除造成皮肉之苦外,还达到凌辱之效。因为要被扒光衣服挨板子,这对于女性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如此欺人太甚,拿奸罪的刑罚嫁祸我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娇吼一声:“上来的官差,都给我往死里揍!”
我身后十几个护卫,没有半点迟疑,一个个涌了上来,他们也不用刀剑,抡起拳头见一个官差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那些素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差,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凤眼成员的对手,一个个被揍得哭爹喊娘,满地找牙。
赵捕头一愣,望着如豺似虎般的一群护卫,登时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料到,他们居然敢公然殴打官差。他正想着,一记右勾拳轰在他的下巴上,他还没来的及呻吟一声,我的手肘已猛撞在他的心脏位置。
赵捕头横卧在地,我一脚踩在他猪肝色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厉色,脚稍微一用力,他的整个鼻子便塌陷下去。
短短几分钟,三十几个官差一个个趴在地上,隐隐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呻吟。此刻嚣张一时的赵捕头已变成了猪头,鼻孔朝上,满脸肿胀,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谢宇轩、谢乐萱以及柳凌寒几人早已惊呆了。敢如此殴打官差的,我绝对是泰州第一人。谢宇轩如丧考妣地望着我,暗暗咽了几口唾沫。
柳凌寒一把扯着我,脸色惊恐地说道:“诗冰,你犯大事了!殴打官差,那可是死罪啊!”
我默然甩开柳凌寒的手,又在那个赵捕头身上补了一脚,冷笑道:“告诉你,我也有一个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