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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置身地下宫殿,屋舍俨然,楼台环绕,让我产生一种傲视群雄,力挽狂澜的错觉,这一股强悍的势力实在太让我热血沸腾了。

在两个仆人打扮的男子的引领下,我们穿过一条迂回别致的长廊,进入内殿。殿内虽然不是金碧辉煌,却另有一番古朴的气息。朱窗半合,白砖铺地,墙壁四周挂着水墨字画,正中央放着块宽大的大理石屏面,平面上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凰。

走过内殿,后面是正方大院,东西两边各有一排雕梁画栋,精致非常的厢房。娘亲转身对一个手下道:“你先安排他们几个在厢房内住下,清风,冰儿和归林跟我过来吧,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清风却道:“你们林家的事该由你们林家的人自己解决,那些事还是由你告诉他们吧,我就不参合了,我知道太多反而不好,我自会找房间住下。”

说完,清风径直向东边的厢房走去,娘亲目光柔情地望着清风孤寂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感激。

我和归林一语不发,默默地跟着娘亲进入正中央的一间大厢房内。厢房内一片暖色的装饰,房中很空旷,一张明亮的书桌,几把椅子,一张紫檀镂空床铺,旁边放着一个大书柜,堆满了各种书籍。娘亲走向书柜的中央,触动机关,那书柜分成两半向外拉开。

我和归林微微一怔,脸上的惊讶却比刚开始进洞时少了许多。我们跨进密室,沿石阶而下,又过了几道机关才行至一间宽敞的石室中。

娘亲从石室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瓶子,递给我道:“冰儿,瓶内有治疗内伤的丹药,效果绝佳,你先服下一颗吧!”

我见娘亲如此小心地收藏这丹药,知道必是昂贵异样的灵药,没有任何迟疑,倒出一颗便放进口里。那丹药入口即化,我只觉一股沁心的凉意由喉咙处蔓延至全身,畅快无比,右肩隐隐作痛的伤一瞬便修复大半,痛感全无,原本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我眼眸一亮,脸上抑制不住惊喜,说道:“娘亲,这是什么丹药,居然如此神奇?片刻便让我身体恢复大半,太不可思议了!”

娘亲见我气色好了许多,方才舒了口气,淡笑道:“这是回魂丹,只要是内伤,即使仅有一口气不死,也能起死回生,精贵无比,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一颗价可敌城,我也只有这寥寥五颗而已。剩下四颗你就留在身边吧,以备不时之需。”

我心里暗惊,如此昂贵的东西,娘亲居然全都给我了!知道这回魂丹几乎能起死回生后,我都有点后悔吃下一颗了,那可是救命丸,吃一颗就少一颗啊!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懂?还有清风叔说我们林家的事由我们林家自己解决,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姓韩么?”归林皱着眉头问道,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娘亲摆手示意我和归林坐下,她却站着叹道:“时间飞逝,一眨眼都过去十五年了,原本那些秘密我是打算再过几年才告诉你们的,我不想你们过早卷入那些仇恨与纷争之中。可惜世事难料,我想再为你们两个创造长一点安稳的日子已经不可能了。好吧,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你们真正的身世吧。”

我和归林不由紧张起来,神经绷得紧紧的。自从我在柳府居安院的竹林中偷听到娘亲和清风的对话后,我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世,今天终于可以知道谜底了,心里激动得难以语言。

娘亲敛起脸上的苍凉,平静地说道:“我们其实不姓韩,我是当年护国公林白易之女,林梦琪!而你们的父亲是当今腾龙帝国的威武大将军韦斌,所以你们俩都姓韦,而不是姓韩!”

“什么!”归林激动地站了起来,颤抖着嘴巴道:“娘,你,你是说我和姐姐的父亲没有死,他不是商人而是那个什么威武大将军?”

在归林看来,再也没有比得知自己父亲还健在更震撼的消息了。十五年来,他和诗冰,娘亲几人相依为命,虽然他懂事,一直很少在娘亲面前提及自己的父亲,以为父亲已经亡故,但没有父亲一直是归林心里永远的痛。小时候,归林看到其他孩子都有父亲无微不至的关爱,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地坐在一起吃年夜饭,他多么渴望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啊。可是,他知道就是这么一点梦想也只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他依稀记得曾经有一群人骂他是没爹的野种,他不顾一切地和那一群人打架,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却没求饶过一声,最后却偷偷躲在角落里哭泣。他倔强的心性便是从那时开始慢慢培养出来的。

而如今,娘亲却告诉他自己的父亲不仅没死,还是腾龙国的威武大将军,怎能不让他激动?

我却眉头紧蹙,暗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冷静地问道:“既然如此,娘亲为什么要离开父亲呢?”

娘亲眼中掠过一抹悲意,叹了口气道:“十五年前,我从韦府回家探亲,那时我已经怀有你们两个了,我和我的父母由于多日不见,促膝长谈忘了时间,等我反应过来,外面暮色已黑,于是我便在林府住了一宿。就是那一晚,我们林家遭受了灭顶之灾。深夜之时,数百个黑衣武士突然袭击了林府,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如杀人机器一般,见人就杀,林府内的数百名侍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被摧枯拉朽一般屠杀掉。父亲知道自己危在旦夕,所以唤来数十个武功好手,让他们带着我和娘亲突围出去,而他自己去阻挡那些黑衣武士。在离开之前,父亲把一个紫杉长箱和一块凤凰令牌交给了我,他再三嘱咐一定要我保住长箱里面的打王鞭,他说这打王鞭里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和娘亲一行人,欲从后门逃出,那些黑衣武士却将整个林府紧密包围,后门也有他们的人。林府的数十个武功好手,强攻上去,意欲杀出一条血路,不想那些黑衣武士均会使飞刀,我们的人措手不及,一个照面便死伤过半,尽管如此,我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后还是逃了出来。出了后门之后,我们数十个好手仅剩下武功最好的五个。虽然逃出了林府,但由于我和娘亲的拖累,最终我们还是被黑衣武士追上了。他们人多势众,使用囚杀阵法,把我们的五个武功好手一一分割包围,最终全部身死。而娘亲为了救我,用身体替我挡了一刀,也惨死在他们手下。他们还想杀我,可是就在那时,一个人影疾飞至我面前,以一人之力,硬是挡住了一群黑衣武士的攻击,最后还救了我!”

归林因为愤怒而浑身不停颤动,两眼胀得通红,我心里也惊骇不已,声名远扬的护国公林家就这样一夜之间被灭门了!我吐了一口浊气,沉着声道:“娘,那人影就是清风叔吧?”

娘亲望向我,默默点了点头,道:“嗯,年轻时我曾和清风有一段感情瓜葛,后来我嫁给你们父亲后他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我的命。”

“那后来呢?娘,后来你为什么不回韦府,父亲那里啊?”归林觉察到这一点,要不然,我们也就不用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娘亲脸上骤然显现出一片悲怆之色,淡淡说道:“我和清风逃出那些黑衣武士的追杀后,由于路途奔波,而我又是有孕之妇,劳累加上悲伤过度,结果我大病了一场,亏得清风照顾,大病才渐愈。等病全好后,已过了一个月,我火急火燎折回韦府,途中却听到你们父亲韦斌,奉旨娶了左相之女郭氏的消息。我不由大怒,我现在生死未卜,他却另娶他人,那些以前独爱我一人的誓言何在?所以我毅然离开韦府,来到曾经救助过他们的柳家。”

我心一揪,对着娘亲说道:“娘,可能当时父亲另有隐情呢?况且还是奉旨娶亲。”

娘亲叹了口气,道:“当时,清风也是如此对我说的,还劝我回去韦府。可惜那时我年轻气盛,身为护国公之女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加上突遭家庭异变,父母双亡的打击,已经无法再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了,所以一气之下,我便南下来到了柳家。事后想想,觉得自己那时很傻,我了解韦斌的为人,他绝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之人。”

归林起身说道:“那娘为什么十五年都没回去韦府呢?”

“因为这个!”娘亲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令牌,令牌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火凤凰。

娘亲接着道:“这块凤凰令牌是我们林家绝密之物,能调动林家的绝密地下势力组织——凤眼!凤眼是林家一个庞大的私家组织,势力覆盖全国各地,你们见到的只是泰州的一小部分而已,他们主要负责搜集秘密情报,暗杀等任务。来到柳家后,我一直觉得林家被灭门事出蹊跷,林家在京城天子脚下,被灭门时如此大动静,城内卫军却迟迟没来救援,那些黑衣武士也明显是受人指使,有预谋行动的,然而事隔多年,京城那边却依旧不能查出真凶。”

“所以,十五年来,我调用凤眼的所有力量去查此事,最终发现那些黑衣武士与左相郭子明联系密切,而郭子明与当今皇上颇有来往,现在已然成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所以我怀疑灭林家的幕后指使人就是当今皇上!当年我父亲林白易手持打王鞭,功高盖主,又有凤眼这样庞大的秘密组织,皇上岂能不猜忌,早已视林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灭门之事他绝对脱不了干系!知道自己的灭门仇人是当今圣上,你们说我还能回去么?”

我和归林今日已不知被娘亲的话震撼多少回了,但这回我真动容了,我们的仇家居然是当今圣上!此话若说出去,估计能把人给吓个半死。

娘亲又道:“所以十五年来我隐姓埋名,在你们的‘韦’字姓前加了些笔画,改姓为‘韩’,为了让你们脱离仇恨,可以正常地快乐生活,我只能编造你们父亲做生意破产而亡的故事,而清风甘愿留下来保护我,化身为韩家家仆,一起寄住在柳家。我们寄住在柳家有两个好处,一是隐姓埋名,没人会留意我们,可以躲避黑衣武士的追杀,二是为你们创造一个安逸的环境,等你们长大成人!”

我心里一酸,知道娘亲十五年来吃了不少苦,一个衣食无忧的林家大小姐,变成如今一个事必躬行的慈母,其间的辛酸苦辣可想而知。我哽咽道:“娘,这些年辛苦你了!京城,我们是一定要回去的,而且是风风光光的回去!”我眼里透着一种决绝,这些日子里,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娘亲的慈爱,是前世身为杀手的我所不敢奢望的,我早已把眼前这个端庄雍容的妇女当成了自己的生母。

娘亲惨然一笑道:“是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想回去京城,回去林家看看呢。归林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寓意啊!”

归林浑身急颤,眼里泛着泪光,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归林”这名字原来是这样解释的,一种悲怆的情绪涌向归林,他扑在娘亲的怀里,哭喊:“娘——”

娘亲眼里也是泪光闪闪,紧紧抱着归林。

我紧咬着贝唇,联想到自己的名字:诗冰?思斌!!

原来娘亲一直思念着远在京城的丈夫,腾龙国的威武大将军韦斌。

我喃喃道:“娘亲,你也想念父亲了吧?我的名字不就是这个寓意么?”

娘亲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一抹欣慰而干涩的笑容,说道:“是啊,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已经十五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他过得怎样?”

接着是一阵无声绵长的静默,我却暗暗下决心——回京城,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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