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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在学校,他开始谈恋爱,但都似游戏般的不了了之。他是学校文体活动的活跃分子,也是许多女生暗恋的对象。对这些爱慕,他已木然,他喜欢本分、乖顺的女孩儿。一天,当他发现同学中还有一个躲藏于一角的滴滴,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她。他甚至幻想着和滴滴一起生活的日子:早晨,阳光穿过落地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他躺在罗马式卧床上,注视着金丝般光线下滴滴娇媚靓丽的面庞,吻了吻熟睡中的滴滴,穿着织锦的睡袍下床,给自己冲一杯咖啡,坐在前面就是无垠海景的宽大的阳台上,品着咖啡,呼吸着海风吹来的新鲜气息。这样的每一天,都是闲适而舒服的。那一刻,他恍然大悟:要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恋爱结婚,金钱是一切的基础。

家里每月给他的钱已经不够他平日的花销,他极度爱上了那些奢侈品。他希望自己穿戴的都是名牌,开着豪车,去好的餐馆就餐,与心爱的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有着出众抢眼的外貌和阳光下向日葵一般的朝气,他明白这些可以给他带来他想拥有的一切。年龄不大的他,熟稔他人心理,深知他人对自己的欲望,他把这一切控制在自己手里,挥霍着自己的青春。见过了太多的生活丑恶,他就更加喜欢滴滴的单纯柔顺,一直不放弃对滴滴的追求,铁了心想要娶到滴滴做他的娇妻。

同学、朋友都那么羡慕他,可滴滴一直躲着他,好像他是传染病病人一样。可他信奉:只要心诚,石头也会开花。更何况,他的外貌优势和他拥有的物质条件,让他觉得娶到滴滴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在点点的眼里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接纳,看来物质的力量还是巨大的。

车子七弯八拐地开出了那片工厂住宅区,穿过已显陈旧凌乱的街道,驶上了宽阔的蜀都大道。他本是准备去取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但接近市中区的东风大桥时,突然心里一乱,决定不要那礼物了,拐过大桥上了往南回自己公寓的路。

王琪的公寓在城南,那片住宅区是成都有钱人居住的地方。虽然公寓是租来的,房租价格不菲,可他不用操心,这套公寓迟早会是自己的。

从小他就过惯了无忧无虑的生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现在,他依然过着这种优渥的生活。

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号码,放下,决定不接。他是任性的,他深谙:你越不主动,对方就更积极地贴上来,这就是所谓的“贱”。紧接着信息就来了: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他不耐烦地回复:我没去取,我要你有时间自己送给我。对方回复:哈哈,真是个可爱的宝贝。他看了一眼,没再搭理对方。

回到公寓,洗完澡,他放了碟片开始看美剧。看得无聊,他又倒了杯白葡萄酒,徐徐啜饮着。一杯饮尽,不觉过瘾,他赌气换了白酒,想把自己灌醉。

物质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却满足不了他对情感的饥渴,那颗骚动而难以安分的心,炙烤着他的身体。他索性穿上衣服,出门开车直奔市区的酒吧一条街去了。

酒吧一条街坐落在宽巷子,有着成都三里屯、蜀都新天地的美誉。走进常去的酒吧,他主人一般大剌剌地坐到吧台,要了酒,点燃一支烟,不经意地斜睨着酒吧里的红男绿女。他的神情充满着自信,紧身的衣裳、修身的裤子、新款的皮鞋,把他矫健的身躯勾勒得十分有型,再加上帅气的面孔,傲人的青春,足以吸引到胆敢来泡他的有钱女人。

几杯酒喝下去,他有些怨怼起滴滴来:要是滴滴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他肯定不会再来这里混了。

5.心怯

考试结束的滴滴脸上是开心的样子,心里却怀念起高尚来。在家人眼里,滴滴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可哪里知道她早就喜欢上了高尚。

当初,当她意识到自己也喜欢高尚的时候,有些羞愧,不断谴责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感情:高尚是自己姐姐的男朋友,自己怎么可以喜欢他呢?

滴滴对高尚的喜欢,开始于高尚辅导她功课的时候,她为高尚的博学和睿智所折服。当高尚离去后,她陪着点点痛哭,和点点一样为失去高尚而悲伤。但她的伤心更多只能憋在心底里,暗自难受。她不敢和任何人诉说,只是在QQ上和自己最要好的同学谢丽说过此事,谢丽说:“我也喜欢过我的表姐夫,这很正常,你不用自责!”

但滴滴还是不能释怀!

高尚走了,让滴滴在心里留下一个深深的记忆:以后找男朋友就要找高尚这样的。也正因为如此,她不喜欢王琪,认为他浮躁又爱慕虚荣,更缺乏内涵。

王琪根本不知道滴滴讨厌自己什么,只要有时间就给滴滴打电话。滴滴非常生气,接到他的电话就明白地告诉说:“你不要总是来烦我。”

王琪说:“我们是同学,你现在没有事情,我们总可以联系一下吧。”

滴滴回答得很干脆:“不行。你再打电话,我就换号码。”

滴滴向点点抱怨王琪的纠缠,点点对她说:“你还是和王琪好好谈谈吧,当面说清楚也好让他死了这份心。”

于是,滴滴就把王琪约到建设路路口的肯德基见面。

点了一杯饮料和一对鸡翅,滴滴端着托盘刚刚坐下,王琪就来了。她把饮料推给王琪,也不说话。

王琪问:“滴滴,你说,我哪点不好,真的让你这么讨厌我吗?”

滴滴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良久才把目光收回来:“我不想找个和自己同龄的男朋友,我喜欢成熟的。”说完,滴滴的脸有些发烧,嘟囔道,“你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告诉你这些干吗!”

王琪辩解:“谁说我不成熟了?你看看我们班,谁有我找的工作好?相信我,我可以好好照顾你的。”

滴滴冷冷地看着王琪,一丝讥诮的笑容挂到嘴边。

看到这笑容,王琪马上明白滴滴是怎么看他的了:“滴滴,你误会我了。”

滴滴小声地说,每个字都像箭一样射在王琪的心上:“我不误会你怎样?误会你又怎样?”

滴滴的不冷不热狠狠刺激了王琪,他脑子一热:“滴滴,我是真心的。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说着他拿出钥匙链,打开其中一把小小的但很锋利的瑞士刀,把左手放在桌面上。滴滴抬起因抗拒他而低下的头,注意到王琪放到桌上的手,疑惑地盯着他。只见王琪用右手迅速拿起刀,狠狠地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划下一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滴滴尖叫一声,把其他顾客和服务员都引了过来。一个服务员赶紧解下自己的围裙,紧紧扎住王琪的手臂,拽着他往外奔,在路边拦截出租车。

大家似乎把滴滴给忘了。

脑子一片空白的滴滴还呆坐在那里,脸色透白,缓过神来后,脚底像踩着棉垫似的软塌塌地跑出肯德基,早已不见了王琪他们的身影,忙给王琪打电话,电话是送他的那个服务员接的,说他们正在医院。拦住一辆出租车滴滴赶到医院,王琪还躺在急救室里。

过了很久,王琪和一个医生从急救室出来,滴滴迎了上去。脸上缺乏血色的王琪看着滴滴,眼神满是不在乎。

医生对滴滴说:“你们年轻人啊,谈恋爱就好好谈恋爱,不要闹出人命来!父母养你们这么大不容易,不能由着性子来。唉……他还需要留院观察!”

滴滴帮着王琪办理了相关手续,两人坐在病房里都不说话。滴滴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低垂着头,不敢看王琪。

王琪轻飘飘地说:“滴滴,我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滴滴猛地抬起头,涨红了脸愠怒地说:“你太冲动了。”

“我不觉得我冲动。”王琪右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用嘴巴叼出一根,把烟盒放进口袋,拿出打火机点上烟,狠狠嘬了几口,“为你,我就是死了也值得。”

滴滴提醒王琪病房里不准吸烟,她也不喜欢吸烟的人。

听到滴滴不喜欢吸烟的人,王琪马上摁灭了烟头。

王琪说到“死”的时候,滴滴眼前就出现了高尚的样子,将两个人一比,她就更不喜欢王琪。可是,现在又不能再刺激他,就说:“你不要这样偏激了。”

“我没怎么样啊!”王琪似笑非笑地,“我不是好好的吗?要死,哪那么容易啊!老天爷看我这么帅,也不忍心收我去啊!”

滴滴真怕王琪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就说:“这几天我陪你吧!”

“别啊,好像我故意演苦肉计逼你就范。”王琪笑嘻嘻地,“嘿,滴滴,你说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会伤心吗?”

“我们是同学,你要是真的死了,肯定会伤心的。”滴滴想了想,说出她的真实感受,“不过,现在为爱而死的人没有了。”

“谁说没有了?”王琪瞪大了眼睛直视着滴滴,“我不就是准备为爱而死的吗?”

冷笑了一声,滴滴看着脚尖:“光天化日之下,在肯德基割腕,怎么可能死?真正要自杀的人,是不会说出来的,只会静悄悄地走掉。”

滴滴的话完全击垮了王琪。他没有想到,平时温讷的滴滴这个时候会说出这么一针见血的话来,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和羞愧,就讪讪地说:“你说得对!我是没有勇气真去自杀!”

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近人情,滴滴又解释道:“你不要在意。”

王琪说:“我怎么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你说的,我就会在意。滴滴,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好好谈谈。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滴滴说:“你太花心。”

把目光投向窗户外面,滴滴看到天上的白云像一团棉花一样挂在空中。

王琪坦率地:“这个我承认。但我对你是真心喜欢的,你信吗?”

滴滴说:“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不张扬的、聪明的、比我年龄大的。”

王琪颓丧地:“你对我有偏见。就是高尚活着,你也不可能找到和高尚一模一样的人。”

模糊地摇头否认,滴滴不想说出自己心底的话,再次伤害王琪。

王琪说:“滴滴,高尚这样的人是值得去喜欢,我会努力成为他那样的男人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滴滴,如果高尚活着,他一定就是完美的男人吗?我看不一定。倒是因为他猝然离世,你姐姐还有你才用想念把他完美化了。”

滴滴恼怒,说:“不许你这样说他。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只想早点工作。”

王琪叹气,说:“但是,你一直在想着高尚,不是吗?而且,你一直在自责,觉得不应该喜欢高尚,因为他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绝对没有想到王琪会把自己看得这么透,滴滴稍微改变了对王琪的态度。

王琪摇头:“你啊……接触的人太少了,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喜欢上和你亲近的人,快别自责了!”

滴滴无法解脱,想起刚才王琪割手腕的一幕,心悸地说:“我也想死,就是没有死的勇气。”

王琪心紧:“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要不得的,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滴滴嗫嚅:“我就是这么一说。”

这次见面后,倒让王琪十分担心起了滴滴,就想方设法找到点点的电话号码,给她打了个电话。

点点听了王琪所说,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没有想到自己的恋情会如此深地影响到滴滴,更没想到滴滴也喜欢高尚。

她不再想去向滴滴问起这件事,就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吧!但通过这件事,点点感到再也不能把滴滴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了,滴滴也长大了。

日子就像流水一样缓缓地流走。

点点的工作还是没有着落,网上投寄的应聘材料,虽有几家公司回复并让她去面试,但面试后,她对这几家公司都不太满意,而她满意的工作,又迟迟得不到答复。她为此很是焦虑,李黎睿劝慰她不用急,只要有他,绝不会让点点饿着。

一天,点点正在李黎睿的公寓里写邮件,准备发简历,有人敲门。她奔过去开门,来的是黎秀云。

黎秀云冷眼上下打量了点点很久,似是打量一个从穷乡僻壤来的乡下人,嘴里蹦出冷箭一样的话:“你个姑娘家,不要这么不要脸。你和黎睿同居,他都不好意思说,你自己说,这算什么关系?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黎秀云的字字句句像是当众抽耳光一样打在点点脸上,火辣辣的生痛而又无地自容,傻站在那里无语以对。脸更黑了的黎秀云继续说:“你要自重、自爱,就是你和睿睿同居、肚子里有了孩子,我们家还是不会承认你的。我把经济来源给他一断,他自己会乖乖听我话的。还有,这套房子,我们把它收回,你们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谈什么恋爱?谈空气吗?”

听了黎秀云的这一番话,点点冲出房门,在等电梯时,点点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又折回公寓,想回敬黎秀云几句,可是看到黎秀云,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在黎秀云冰冷的注视下,点点匆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寓。

她还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李黎睿,打电话把梁星儿约出来。只要郁闷的时候,点点会把梁星儿叫上,用她的爽朗和乐观感染自己,忘却烦恼——梁星儿的爽朗和乐观是性格使然也是家庭的优渥给予她的,她的父母虽然远在离成都两百公里的一个县城,可是生意做得很大,是县城的富豪。

两人去了火锅店,一边吃一边商量。

“你不能和李黎睿就这样分手了。”埋着头把红薯粉吸进嘴里,抬起头来,梁星儿对点点说,“她越反对,你就越要和李黎睿好。哎呀,还是俗话说得好,‘结婚前是妈的儿子,结婚后是老婆的儿子’。只要你和李黎睿一结婚,李黎睿还不听你的?偏偏就要他和他妈妈做对,气死他妈。”

还在生气的点点有些不确定:“你以为李黎睿会听我的?”

梁星儿很有经验地:“他主动追你的,不听你的,未必还听他妈的?他不是都搬出来住了吗?肯定是听你的。这个时候,你不能打退堂鼓。你们在一起也不容易!”

点点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脑子现在好乱,我要好好想想。”

梁星儿说:“不用想了,把李黎睿拴住。”

直直看着梁星儿,点点意思是“怎么拴”?

“你真笨。”梁星儿把脸上的头发撩起来,从包里找出发夹,把头发夹好,“怀上孩子,这不就把李黎睿拴住了吗?”

不能接受这个主意,点点说:“不行,不行。万一我们分手了,怎么办?”

梁星儿说:“也是。你就是不能和他分手,知道吗?”

本以为和李黎睿的恋情可以把点点从过去的记忆里拽出来,可还没等到点点站稳脚跟,黎秀云的一击又把点点击退回到原地,看那架势誓要把点点和李黎睿的恋情连根拔起。

想到黎秀云,点点的脸似乎又感觉到了一丝的疼痛,点点甚至觉得晚风也是痛的,连空气都是痛的。

走在暗夜里,高尚不依不饶再次降临,点点是那么那么的想念他,他的手机号码此刻闯入她的脑海里,她拿着自己的手机拨打高尚的号码,惘然拨打着,自己却是发不出声音来。那端,电子提示音反复说着“你所拨叫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她想要和这个声音理论,电子提示音无情地挂断了,高尚永远地消逝了。空号,掏空了她的心,也让她的世界没有了空气,缺氧,令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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