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云的消息果然得地很快。那夜我从梦中醒来,便见到门上多了个飞镖,上面钉着一封信。信上写着,若我十日之内不交出浮生若梦和我自己,我身边的人便要遭殃。
我收了信,正准备重新进屋睡觉,却听到楚殇的声音,他说:“双儿,把你手里的信给我。”
我回了头,他发髻未束,外袍只随意地搭在了肩上,眼里的神色却分外郑重,他又重复了一遍:“双儿,把你手里的信给我。”
我死死地攒紧信封,说:“更深露重的,快些回屋去睡吧。”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握住了肩膀。我还在反应,他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就闪到我身边的,手里的信就被他夺走了。他看了一眼,立马将信撕得粉碎,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去,我就……”
他的话终于没有说完,只是重重地将我压在墙上,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唇,这一次,他吻得不再慢条斯理,而是近乎残暴地撬开我的齿关,舌尖缠住我的,带着野蛮的掠夺气息,霸道席卷得令人心悸。良久,他才放过我,说:“你要是敢去,我就跟你一起去;你要是敢死,我就跟你一起死。”
我躲闪着他深邃的眼睛,沉默不语。黑夜很长,但终究会与白天交替。
我忽然变得有些避世,我想,既然自己命不久矣,不如现在就离他们远一些。这样,真正离开的时候,兴许会更洒脱一些。在屋子里闷了一天,我打算去草棚给小乖喂些吃食,却无意间发现嘉漠和楚殇也在那里。
我正打算回屋,却听到嘉漠的声音,他说:“娘亲将阿双的记忆替换掉,就是想让她做个平凡的女子。以前,她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情,就会跑来跟我哭诉。如今,却一滴眼泪也不愿在我面前掉。”嘉漠笑了一笑,道,“她是真的长大了,可是,却让人更心疼了。”
楚殇抬眼看了一下天空,道:“我倒宁愿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每日里没心没肺地跟我犟嘴。”他的声音既低且沉,他说:“她前世诸忘的时候,我便自私地想过,要让她知道她是我订了亲的女子,心里只许有我。现下她恢复了记忆,我却后悔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她是妙双的时候——不记得事情,我可以帮她记得;不记得的仇恨,我可以帮她背负;如今,她什么也不愿意让我替她做,坚强得不像个女孩子……”
我心下蓦然一抽,自云淼的事情以后,我就有意无意地避开楚殇。我害怕见到他,害怕同他独处。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就想着要一个人寂静死去。我径自替他做好了我们两之间的最后决定,却从未问过他的意思。我只想着逃避,却从没有想过要好好同他一起度过剩下的日子。
十天,我们还有十天。
我从树后头走了出去,道:“我刚刚好似听到有人说我不像女孩子……”
楚殇一瞬不移地望着我。
我走到他身边,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说:“你别盯着我看了。是不是嫌弃我了?我告诉你,现在想退婚也晚了!”
他将我的手握在手里,从背后环抱住我,眯着眼睛,说:“没关系,不像女孩子我也照单全收了。谁让我这般倒霉,一出生就同你订了亲。”
嘉漠早已无声无息地走了很远,我躺在楚殇怀里,静静地看着夕阳下垂。
怪老头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他蹦蹦跳跳地跳了回来,说:“好徒儿,你们定亲的那块紫鸾暗玉呢?”
我抢白道:“不知道,可能在花妙娘的手里。她本来是要给我的,但我没要。”
他顿时蔫了,整个人都没了生气,说:“我还以为,那宝贝会在你们手上。我去找了上官老头儿,他说能对付白山的法子就在那宝贝里头——那可不是块普通的石头,里头藏着绝世心法呐。”
我想,我和这两快石头还真是结下了孽缘。它们救过我,将楚殇带到了我的身边,却也同时让我的族人深陷险境。在我单方面终止了同它们的孽缘之后,又跑来跟我说:哈哈哈,居然敢遗弃我,去死吧!
怪老头他们都愁云惨淡的样子。楚殇却笑了笑,从袖袋里摸出样东西,摊开手掌来,问:“师父说的可是这两块石头?”
我微微一笑,最好的事情,莫过于失而复得了,无论是人或者物。只是,我们研究了许久,一直没能明白这两块石头究竟有什么玄妙。石头就是石头,终究不能开口说话。呃……最坏的事情,莫过于有了希望却又失望,这感觉就和咸鱼翻身一样——原以为自己就要咸鱼翻身了,殊不知咸鱼翻身后还是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