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哥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道:“你这招金蝉脱壳使得好厉害……所以,那天和我交手、当街处死的都只是你的替身?”
花妙娘冷笑一声,道:“很聪明,不过……还是猜错了。我怎么会舍得放弃和你会面的好机会呢?”她顿了顿,“我不仅使了一招金蝉脱壳,还用了一招移祸江东。”
云大哥听到这么一席话之后,本来云淡风轻的他显得很不云淡风轻。一旁的水货似乎很享受云大哥表情的急转直下,他将双臂叠抱在胸前,唇边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将话语权完全交给了花妙娘。
云大哥问:“难道木白是无辜的?”
“当然,谁会和木白那个草包做交易?只怕将门主的位子拱手让给他,他也坐不稳。”她莹白如玉的手指抚上额前的菱花痔,继续说,“我也是怜惜青木崖的未来,才如此做……”
云大哥的眸子一沉,说:“和你做交易的人是木枫!”这句话不再是疑问,而是陈述!
花妙娘杏唇轻启,一字一顿,道:“你猜得没错。”
我的身子隐隐一抖……什么?正人君子木枫才是大反派!大反派还坐上了门主的位子!哼……桃子姐说得果然没错!恶有恶报是戏折子里才有的事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只是说书人的杜撰和谬想!
现在想来,青木崖一行疑点甚多,只是当时我们并未细想,做了他们的帮凶还浑然不觉:首先,挽留我们的人是木枫;若是花妙娘和木白做了交易,他又怎么会赶我们走。第二,木枫起初就引导我们将凶手想成木白,有意无意地提及木白阻挠我们查案。但是,自我们进入青木崖,木白便再未露面。所有的“刻意阻挠”都是木枫和守楼弟子的一面之辞。第三,我和云大哥夜行青木崖,却畅通无阻;那些守夜弟子明明发现了我,却对我熟视无睹。第四,花妙娘虽是盲人,却有绝好听力,几颗石子怎么可能骗过她,她是故意放水。第五,木枫的救兵也来得太快了些。要在深夜召集这么多弟子,非得敲警鸣钟;可是我们当时却并未听到钟声,这只能说明,他早有谋划。
我们以为捉住花妙娘就万事大吉,殊不知整件事情都是他们的圈套!木枫既同花妙娘一伙,那么花妙娘这招李代桃僵也就使得颇为容易。而木枫经此一役,不仅坐上了门主的位子,还拔除了眼中钉肉中刺,木白再无翻身之日,他这门主之位坐得也就再无后顾之忧!好毒的计谋!
花妙娘嫣然一笑,道:“大公子,多说无益,还请跟我们回去罢。”
云大哥越过她,径自走到水货跟前,不带任何感彩地说:“你我之事,不必牵连他人,将妙双放了。”
他唇角一勾,道:“很简单,你同我回去领罪,我便放人!”
云大哥漆黑的眸子里一丝光亮也没有,他说:“那也要问问我的司幽剑答不答应?”说完这话,剑便横在了水货兄的脖子上。无暇和花妙娘皆是一愣,水货兄眼中却一丝惧色也没有,他懒懒地道:“杀了我、动了真气,你自己也会死,我们兄弟俩黄泉路上倒是可以做个伴儿。只是那姑娘也被我下了无忧梦铃,我们三个一齐死,倒也热闹。”
什么无忧梦铃,你个水货说谎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啊!我什么时候中了你的毒了?我正要跳出去,当众他的谎话!却被一人拉住了,这是一双大手,绝对不是苏二小姐的,我抬眼去看,呵呵,好久不见啊,楚公子!这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啊……我刚打算“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却被他点了哑穴,他越过我,低声对苏二小姐说:“清悠,你帮我看着她,等恰当的时机就带她走。若是嫌麻烦,就先将她给我敲晕了!”说完,青色的袍子一闪,人就不见了。我立马可怜兮兮地看向苏二小姐,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不要敲晕我,我怕痛!苏二小姐鄙夷地望了我一眼之后,就别过脑袋,继续观察竹屋前的动静去了。
此时此刻,云大哥的司幽剑依旧架在水货的脖颈上,剑心不在,空有剑形,无异于架了根树枝在他的脖颈上,给他挠痒罢了。
一阵清风吹来,桃花漫天,桃树的枝干相互摩挲着,簌簌作响。白云焱脑袋虽寄放在司幽剑下,但耳朵依旧好使,他冷声道:“来者何人?”
楚殇别开一枝娇艳欲滴的粉姹桃花,悠然地从桃花林里走了出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合起的折扇。他右手执扇,扇骨有节奏地反复轻击着拢于腹前的左手,一副读了几年诗书的翩翩公子模样。他随性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司幽剑上,唇边的笑意陡收,道:“刀剑无眼,兄台还是将剑收起来罢。”
云大哥虽认出了楚殇,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疑片刻,这才将剑放了下来。白云焱并不清楚来人是敌是友,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