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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蜗牛的哭泣

在医院里的日子总是很安静,而那个魔鬼也只是出现过那一次。所以,在闵筱雨的世界里,这样安详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在医院的第三天早上的时候,闵弘昊就到医院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她生病的这件事是瞒着家里的,所以当她坚持不回家,要回自己的小公寓,闵弘昊也没有再坚持,依言顺从了她。

走出住院部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外面在下雨。呆在病房的时候,她不想看见外面的一切,像一只蜗牛一样藏在壳里,所以她压根就不知道,原来被窗帘隔绝的外面,秋雨多情的打湿了路面,也不知道下了多久。

车窗外的雨声轻微,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都浸满了雨水,某些较弱的花朵,沉甸甸的被压弯了腰倒跌在泥土中。路边有几个女孩子撑着小花伞,在雨中嬉戏打闹成一团。上次,她像这么快乐是在什么时候呢?不记得了,好似很久,又好似不久,又好似从来没有过。

闵弘昊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女孩子家的心思他也猜不着,也不好开口问,他只能把希望寄予冷兰的开解和闵筱雨自己的觉悟。

其实昨天他有去找欧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他走进欧靖办公室之前,有想过要好好教训欧靖一番,问他到底怎么伤害了他的宝贝妹妹,可是当他见到欧靖的那一刻,所有的愤怒都化为云烟消失不见。欧靖虽然表面依旧完美无缺风流倜傥,可是只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三魂七魄已经去了一大半了。最后闵弘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拖着欧靖去酒吧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如果说闵筱雨现在是痛苦,那么欧靖现在是接近于绝望。

冷兰这两天呆在医院里陪着闵筱雨,公司的事情已经堆积如山,所以她把闵筱雨送到公寓门口就急急忙忙赶去了公司,只留下闵弘昊一个人来照顾闵筱雨。

他将她安置在床上,放了一个靠枕在背后,让她可以舒舒服服的倚在上面。待她坐好之后,闵弘昊才开口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欧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她还是如前几天一样,默不作声,他不由得动气:“闵筱雨,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如果你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就算是我解决不了的,我相信闵家能够解决得了。可是你呢?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就像蜗牛一样,始终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哥哥、你的亲人?”

他从来都舍不得这样对她大小声,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听见他如此严厉的责问,令她的十根手指全部绞在一起,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黯然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双眼。可是她面对着闵弘昊的怒火,依旧保持沉默。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中的那团火气,周围的空气好像也随着他们之间的僵持而逐渐凝固、结冰,之后再碎成一粒一粒的小冰渣,见缝插针般的浸入人的心里,让人觉得寒彻透骨,让人觉得痛苦难受。

曾经有一个作家说过:在这种僵持之中,谁越在乎心疼,谁就越先败下阵来。闵弘昊注定在这场较量只能是输家。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平缓了许多:“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这个样子只怕也没有办法煮东西吃了。”

其实,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虽然住院这几天,冷兰都会变着花样哄她吃东西,可是每顿吃得都很少,这样几天下来,她也不觉得饿,整个胃里都沉甸甸的,再也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她看着闵弘昊转身拿起外套,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紧接着就听到了外面的关门声。

闵弘昊走后没多久,她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听到门铃响,她还以为是闵弘昊买吃的回来了。这个时候,她就有点后悔,当初真的再给闵弘昊一套备用钥匙,为什么只是单独给了冷兰一套呢?虽然病已经好了,可还是浑身没劲,她吃力的爬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不是闵弘昊,而是欧靖。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开下面防护门的,可能是遇见住在这个单元一起的人,又或者是保卫处帮他开的?算了,既然上来了,就没有让他站在门外的道理,那也不是待客之道。她很客气的站在门边,说了句:“请进!”

他进来之后,语气依旧温柔:“听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她一如分手时那样,疏远而冷淡。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时竟默默无言。他像是一整夜没有睡,或者是更长时间,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双眼深深下陷。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伤的他,就连半年前公司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过。他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她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怔怔的做不出反应。他终于按耐不住,大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感觉她的骨头都快碎了,痛得几乎掉下了眼泪。可是,他的表情却不似手上散发着的戾气那样骇人,而是满脸的痛苦不堪,从他的齿缝中蹦出了一个一个的字:“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

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激动的时刻。可是,她不想再这样纠缠不清,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只怕两人都会伤得更深。她几乎是本能的说道:“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爱你了。”

她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瞳孔在急剧的收缩,他握着她的手上力度也在加大,直到她轻轻的抽气时他才发觉,原来他又伤害到了她,可是他却比她更痛。他放开她的手,神色呆滞的追问到底:“真的回不去了吗?难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之间都是假的吗?”

他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你说你爱上了别人,那个人,是邵俊文吗?那天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还未走到病房门口,就远远的看见他走了进去。公司里的人也在私底下议论你和邵俊文之间好像有不正常的关系。本来,对于那些流言蜚语我还不相信,然而现在我却开始动摇了。我发觉我真的开始不了解你了。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如果是其他人,也许我还会祝福你,可是……”他苦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她的眼中又快要充满泪水了,只能仓惶的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他:“关于这件事情,我们不适合再继续讨论下去了。你走吧!不送!”说完之后,她转身进了卧室,“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如她所愿,她再次听到了门外关门的声音,与刚才闵弘昊的关门声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这样的纠葛悲切,为什么他们明明相爱却不能走到一起?为什么真爱明明就在自己的身边,却无力去抓住他?

是的,是那个魔鬼,这一切一切的悲剧,都是那个魔鬼一手造成的。他居然就凭着那一纸文件轻而易举的毁掉了她的幸福,他现在应该已经满足了吧?

等闵弘昊回来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了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人来过,那就是一场梦。而等待着闵筱雨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连躲闪的机会和力气都没有。她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去考虑欧靖的事情,为了所谓的“婚约”,马上就该踏上恐怖的巴黎之旅了。

晚上,闵弘昊再也不方便呆在她的公寓,所以下午一早就走了,晚上是冷兰过来陪她的。她们两人一起收拾行李,翻箱倒柜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冷兰在整个收拾过程中都没有好脸色,最后气呼呼的问道:“你真的要去?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闵筱雨牵动嘴角,微微翘起:“反正我现在也回不了头了,既然已经没有退路,还不如奋勇向前,至少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她没有想到,她这会居然还能笑出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哭着也要往前走,笑着也要往前走,何不想开点呢?这才半天时间,她居然都想通了,连她自己都诧异自己的变化。

冷兰瞪了她一眼:“你还真当自己是圣母!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支持你还是反对你!”

“兰子,我没有办法。他手上掌握的东西足以让欧靖的公司走向毁灭,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这算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你在欧靖的公司也待了这么多年,难道他们真的有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其实当初冷兰听说邵俊文手上拿的是怎样的东西之后,她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就算找一个律师团来,也不见得有什么胜算。

“稍微大一点的公司,谁没有打过这种擦边球?关键就在于是否有被别人抓住把柄。只要是有人存心想查点什么,没有查不出来的。所以,我不敢冒这个险。”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保持沉默继续收拾行李。

对于某些事情,冷兰也是爱莫能助。再加上闵筱雨的执意坚持,她也只能选择保守秘密。

等到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之后,闵筱雨又累出了一身汗,浑身乏透了,无力的坐在卧室的地板上,而冷兰也瘫软在床上,用一只手臂撑起头,呆呆的看着这一包行李。看着看着,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自从她认识闵筱雨的那天起,她一直都这样的让人心疼。

“筱雨,你要记住,就算你什么也没有了,你还有我这个姐妹。”

闵筱雨原本已经麻木的心,此刻却一热,脸上绽放出了醉人却心疼的笑容。“兰子,谢谢你!”她们都伸出了手,两只手多情的握在了一起。其实,闵筱雨她一直都知道,她不光得代替父母姐姐好好的生活下去,还有她最爱的朋友;她不光要加倍的替姐姐幸福下去,还要为了朋友的祝福保护,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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