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开始听床头故事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林思宇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说:“那正好,我也很能装,你开始装的时候,刚好可以看看我原来的样子。”
我把头支起来,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笑意未达眼睛里便消逝了,“原来的样子?现在还有几个人会把自己原来的样子暴露在别人面前?你?”无声笑笑,“要我忘了不开心的事是你,我现在在忘着,又来揭疮疤的也是你……”
柔和的灯束下,林思宇微侧着脸,下巴的轮廓罩着融融的一层光晕映衬得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到他唇角往上一撇的弧度,一个嘲讽嗤鼻而出,“你是个卖故事的,现在还没买过别人的故事吧?那正好,我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要卖给你。”眼睛看进我眼里,“在此之前,不妨先说说你心中的疑问。”
“什么疑问?”我问道。
显然这个疑问很没有诚心,林思宇往沙发里一靠,蜷起忻长的双腿占领这沙发的另一端,一副居高临下地模样翘着嘴角慢腾腾地说,“比如说,我精心编排的绯闻剧为什么没有上,反而是他的占了那等鳌头。”
我脸上一僵,“……”
“你就不好奇?”林思宇啧舌道,“那下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为了谁?”
“圈里那些事不就是炒来炒去的么……”
“哦?现在倒分得挺清楚的,看在我曾经那么崇拜你的份上,不如我再透露点内幕给你。”
我看着完全陌生的林思宇,突然感到一阵惶惶不安凉凉地从心底升腾而起,我知道他平常是带着面具与人相处的,我还自以为见过他那真实的一面,其实什么都不是。
“我困了,不想你的什么内幕……”
“是不想听还是没有勇气听?”林思宇冷嘲的嗓音在身后慵懒地拦住我的脚步。
转身一步跨回去,“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受了什么气无处撒就往我这儿撒了?要不要这么怪里怪气的!我告诉你,从见到你开始我就受够你了!”
“哦?”林思宇懒懒地抬了下眼睛,唇角带笑,却一点笑的意思也没有,“这么着就受够了?我只不过是把自己受过的还给某人罢了。”
我双臂一抱,下颌一扬,嗤鼻道:“不用猜,这个某人就是我了,说吧,我哪里让你受够了?”
这话我是带着什么心态说的无所谓了,反正不是什么认真的态度,但林思宇那厮还真的当回事了,开始掰起手指一件一件地开始数。
“第一,你从没尊重过我的努力和劳动成果,这在我的历史上是绝对没有的。”
“……”
“第二,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正如你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一样,可你却一次次地否定我的这些努力,要不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强一点,就是不抑郁症也得心灵受创。”
“这……”
“第三……”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当真有他说的这么罪大恶极,但这一条条‘罪状’被有条理有秩序地罗列出来,着实佩服陈述此‘罪状’的某人的胸襟,这一些些事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其实全在他小肚鸡肠里挂着念着,就等某一天积累够了,一股脑儿来个大爆发,而今天很不巧就是那某一天。
罪状一一列数完毕,一时相对无话。
这突然间安静下来的气氛让人有点吃不消,我无声地润润喉,说:“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我能怎样?要说伤害的话,已经造成了……”
“是这样的,我列数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是一时兴起或开开玩笑而已。”林思宇抬腕看了一下表,“我说过我要卖故事给你,就当你的床头故事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听你给我讲床头故事了……”
“作为以上的补偿,加之,我认为有必要让你了解一下真实的我。”林思宇耸了耸肩,作了个‘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的无奈状,“我说了,这事不是一时兴起或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第二天,两个意外,一个是一夜无梦,一个是我居然一觉睡到天大亮,于是迟到了!
胡乱收拾了一下赶到拍摄场地的时候,大家早就已经开工了。
我默默地隐入工作人员的行列。
被拍的事件解决后,我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憋着口气。但精神上似乎已经自我放松了,所以才会没有药物的作用下能睡得那么好,当然,还要谢谢林思宇那个夜半故事。
说是什么床头故事,其实也就是他的个人成长史。
虽然在讲述过程中他都是以‘那个小男孩’来充当第一角色,但凭有点智商的人都该知道,那个小男孩就是他林思宇。
昨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因为在被迫与极度愤懑的情况下听一个故事,所以听着听着就没了知觉,只记得那个小男孩还真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和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姐姐过着四口之家的幸福生活,小男孩的记忆里,没有拥有过那些一般小孩都多多少少会拥有的物质,连唯一的一只竹蜻蜓也是爸爸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白炽灯下一刀一刀削了拼凑出来的。但小男孩似乎过得还是一个很好的童年。
然后呢?
然后我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当上明星的?又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爸爸妈妈和姐姐呢?他们现在又在哪里?认识他不算久但也绝对不是刚认识的,可我还是一无所知,对不对?
那时候起,除了妈妈和自己,我用一只无形的笔给我们画地为牢,与别人隔开来,不让别人来也不到别人那里去,就此用隔绝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和自己爱的。
人一旦有了自我保护意识,就会是这个样子,你的和我的分的无比清楚。
我觉得林思宇应该和我是属于同一类人的,可他就此对我开放仅属于他的‘领地’,他想做什么?
得到我的认可?
不,他已经是这个圈子的中心了,哪里还需要的的认可不认可。
这时候有点气陆诗凝同志遗传而来的天生敏感,觉得有什么要发生还是已经正在发生,可又说不上是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故事听到一半,当然是不会半途而废了,我本非好奇,只是觉得一个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人,突然有一天对你大开心门,你会不会也觉得很奇怪?
反正我是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