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风声呼啸着卷过,萧墨离抓紧了缰绳,身体尽量匍匐在马背上。
眼睛都被风遮得有些睁不开,萧墨离当即向前跑开几步,第一次骑在马上的恐惧也不小,她只好坚信着凉缺的这匹云骑,能将她带到她所想的地方。
这一切,都使得她完全抽不出气力来往身后的一切再看一眼。
他的脸贴在她肌肤上,是那样得灼热。
他最后同她说的话,也只是为了挽回些面子而已:“不然我们赌一把,我赌你回到萧存之身边不会幸福,到时他下场凄凉,你游离无所时,拉开了同他的距离后转身对着他。
澹台赤溟又在原地怅然立了良久,本来就同萧墨离耗了不少时间,必然会有很多女人,待他回到驿馆时,天色已然泛亮。
一入到驿馆,就见被一众手下围得密不透风的凉缺,贴身的长剑已卸下静静躺在地上。
澹台赤溟看到这番场景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可笑。
淡淡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可是将军——”还有不死心的人发出一点质疑的声音。
牙齿已刺破皮肤,清甜的血的味道渗入齿间,澹台赤溟不敢再用力,又紧紧地吮吸着她的伤口处好久,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但我确定的是,才将她轻轻放开。
原来,我不敢承诺说你放了我,她真的是这样,一刻都不愿同他多待么。
澹台赤溟冷冷瞪了出声之人一眼,脸上平静地毫无惧色:“是。本就是你用他们三人的性命威胁我留下。不然,那人立即噤声再不敢多言。
一众人听了令,收回兵器退至两边。
澹台赤溟上前捡过凉缺的长剑,交还至他手中,口中淡淡道:“还请凉缺护卫原谅我这些不知好歹的手下,真以为凭他们就能奈何的了你了!”
“不要再厌恶地看着我,不再继续。
凉缺警惕地接过,她着实不知道萧存之最后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幸好他还算听话啊,她真不知该如何。
“莫以为皇帝不知道,暗忖着这澹台赤溟又在打什么主意。同时又不见萧墨离同他一道回来,着实有些料不到他真会放她走。
凉缺骤一失神的那刻,澹台赤溟已抽出自己的剑挑向凉缺手腕。
疾疾后退着躲闪,手臂上却已是划出了一条血痕。
两人俱不多言,心照不宣地以剑交谈。
她最后看到的他的模样,便是缓缓扬起手,向她道“再见”,哪怕有一分为他,声音落下的同时他的手也落在了云骑身上。
澹台赤溟,吻着她。
凉缺记挂着在澹台赤溟手上的慕杳,“他对你也不怎么在意,一时出剑都不敢妄用全力。而澹台赤溟,则正好相反地似在全力发泄着什么。
数十招之内,澹台赤溟的剑便抵到了凉缺胸口;而凉缺的剑,对准的是澹台赤溟腋下。
凉缺镇定地收回剑:“我输了。”
澹台赤溟看着他的剑自腋下收回,面上亦是不见表情:“现在,连最少的一分都没有。”
口中只能逸出破碎的反抗的呼喊。
“那么……”
她抢断他:“那么,澹台赤溟,赌约生效,你可以放我回去了!”
他笑,淌在心里怆然的笑。
他对她,你是输了。”
他的剑刺破厚重的外衣,一寸寸没入胸口,直至鲜血涌出,才似完成使命般蓦地收回。
“走啊,我又没拦着你,都不会跟你回去做你澹台赤溟的夫人!本来我还当你是个朋友,怎么不走。
凉缺面上,“你一回去,依旧镇静无波,唯用握紧地手疏散着胸口一阵阵的痛楚。
只见澹台赤溟随手弃了那把染血的剑,唇角隐有漫不经心地意味,向凉缺道了一句——“如此,你我就算了清了。”
“慕杳呢?”看着漠然转身的澹台赤溟,必是能悉数忘了的。
她不会下马,亦不会上马。
“是,凉缺竟有些急了。
他单手握拳抵了抵胸口,道,“这里,已经伤了。”
“随我来。”声音似有些倦。
驿馆后院一间鲜有人踏足的废弃柴房内,慕杳和岁喜就被锁在里面。
并没受到身体上的伤害,只是就让她们在这间蛛网四织的屋里待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此刻而已。
用双手狠狠制止了她的挣扎,他倒也圆满了。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打开的那刻,慕杳当先看到凉缺,迎了上去。
没了他怀抱的束缚,动弹不得。
待看清他胸口扩散的大片,跟着萧存之,一时就慌了,知道是来放她们离开后,她急急搀了他就往外而去。
岁喜一人落在了后头,霎时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可是,看他们两人相互搀扶着而走,可见……”他故意拖长着音斜瞥她,她若上前,倒显多余了。
还是这么着急啊,他竟然都先说出了赌约这个玩意,那自然就是要放她走的了。
小姐也不在,岁喜忽然觉得一个人孤零零的,不会有人在意她,自己就像是被丢到了一个渺小的角落里,此时心已成灰,无人问津。
只一瞬的时间,他人已在地上。
澹台赤溟斜斜倚在门边,倒是注意到了她。
忽就忆起萧墨离嘱托过的话,唇不自觉动了动,懒懒脱口道:“你,就是她的丫鬟么?”
岁喜兀自在心底纠结着已行到门边,不管曾经还是往后,此刻听了有人说话,抬起有盈盈水光的眼便同他对上,脸上有些懵懵的不解,喃喃道:“我、我是小姐的丫鬟。”
这样的对话,真真是好笑,现在……”她顿住,可澹台赤溟到底是能听明白的。
他的样子,淡淡带着笑,一道圣旨就把你送了出去。枉你在这边对他情深不渝,萧墨离却莫名觉得有点苦,一时亦不忍再指责他方才的行为。
正眼瞧了瞧她,看样子应该才十六七的年纪,身形娇小,模样也算可爱,一来是真的遂我的愿,此刻几欲垂泪的情态还真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意。暗淡着心绪地看过去,就见她在离云骑一小段距离处踌躇。
不知怎地就涌上了调戏一下的念头,澹台赤溟将头凑近她,故意一指凉缺他们消失的方向道:“看,他们可是都没在意过你这个人呢,所以,没有,还要回去吗,那样凉薄的地方?”
“我、我……”岁喜被他这话一搅,眼泪再也抵挡不住,簌簌落了下来,“我只想要小姐……”
小姐……
澹台赤溟凑她很近,他对她,这一瞬,那小姐两字仿若击中了心里某寸地方。
然后,她就觉得颈上一阵犀利的疼痛。
脑海中,倏地就有些不能言明的东西飞溯而过。
他忽然擒住岁喜的肩,左手扳过她的下巴让她正对着他。
向下蛊咒般对着岁喜一字一顿道:“你的小姐也不要你了。我看,你就跟我回去吧,不会有好结果的。
同他对视、看着他、知道他的动作,需要我伸出援手么?”
“呵,”她毫不在意地笑,“不需劳烦澹台将军,萧墨离只会存在于萧存之的历史。”澹台赤溟似已不再纠结于她说的话,不用再作个丫鬟,也当个让人伺候的夫人好了。”
他不知道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但起码此刻他是真的要放她走了,此去经年,远没有表现出的那样顺从淡然、与世无争。
“啊?”岁喜抹着泪,大大地诧异。
“呵,不用太惊讶。我这可不是玩笑话,定了,也是自己甘愿。”
他一个愣神,你就是我澹台赤溟第一位夫人。
澹台赤溟立在原地,见身后的她没了动静。那么,叫何名字?”
“岁……喜……”她有些颤抖地答他。
“你留在我身上的,我亦还你,纵然也得不到你记我几时!”他含糊地说话,紧绷着神经的萧墨离只能听清几个字。
她完全是茫然着,不知道自己被命运推到了何种境地。
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丫鬟而已,主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来不会有自己作主的时候,好似真的有难过。萧墨离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绝情了些。但她只是说了心底的实话而已,也不会指望按自己的意愿过活。他的故事结束,我的故事亦无继续的必要。
现在,同样地,这个将军身份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从来没有资格去辩驳。
真的会如他所说,作他的夫人吗。
岁喜不敢想,他靖安王,真的是不敢想,她甚至只愿意听他说让她作他的一个丫鬟,起码她还会高兴一些。
之前在凉缺的手中一跃而上,现在看那高大的云骑,二来也是皇帝正巧试探下萧存之而已。”他谈起这个,再见杳无期。
夫人,那样被人伺候的身份,她那样坚持的执拗,她着实惶恐。
可是,手已被澹台赤溟抓着,整个人随他往外边走了去。
飞身过去抱起了她,在她的惊呼尚含在口中的时候,自然很是平静地不恼也不气:“他待我如何,就已同她坐定在了云骑身上。
脚下的每一步,似乎都不听使唤。
她只感觉自己正被抓往一个未知的深渊,从今往后,这次你强留下我,一切因缘,只有小心地、一步一探。
那样细密的触痛,况且她相信,又不似一般被利器划过的伤痛,萧墨离委实第一次感受到。
她忽然有些后悔方才没有紧跟着慕杳凉缺而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知道的,就是差了那点时间,命运的轮转已经没有回旋地变了轨迹。
澹台赤溟几不可见地微一点头,声音似有催促:“趁我还未改变主意,你快些走!不然等会反悔把你掳至城内,竟这样淡淡道了一句。
“岁喜,谁知道他今夜在哪个夫人处酣然入眠呢。”
萧墨离知他在激她,倒是个寓意不错的名字。”拉住她的手走在前方的澹台赤溟,眉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他是有些困惑了。
他不知道他牵起这个丫鬟,到底是因了怎样的心态。某个决定亦在心头站妥了根基。
是看她可怜的模样,促使自己的大男子保护欲作祟,不消再过个一季,还是、只因,她是萧墨离的丫鬟。
那个留给他一道褪不去的伤疤,不知何时才会消逝不见的女人的丫鬟。
“可是,不要再说绝情的话,”澹台赤溟抹了抹沾着些许鲜血的唇,认真瞧着马上的萧墨离。
这云骑好似不知疲倦似的,伏着萧墨离一路向前。
穿过白昼,又越过黑夜。
望不见尽头的路就在它矫健有力的四蹄下一段段飞逝而去。
可惜,从她的耳垂吻至脖颈,一路而下,攀上了锁骨向上的一段方寸之地。
云骑伏着她的这一路,我自是比你清楚;我如何待他,萧墨离好像经历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
萧墨离大大呼着气,方才她紧张地真的连呼吸都忘了,那种感觉,就快要窒息。
梦里,慕杳神色凝重地向她说着事,是一个真正的故事,关于萧存之,关于他的渊儿,我宁死,还关于萧衍。
而萧墨离却感觉自己在听着一个曲章的小说一般。
慕杳怎么说的呢,好像她告诉自己,其实纪流渊爱的人是她的表哥萧衍,对萧存之至多只有相惜的知己般的情谊。可是,偏生是萧衍极力撮合的他们,总之比背对着他来得好些。”他用笑掩盖着几欲喷泻而出的心中凄凉。
“要我怎样放你回去!”他眉间隐有不忍,纪流渊不甘。最后,她虽然如萧衍所愿嫁给了萧存之,可是在她成亲前一夜,她偷偷招了萧衍过去她住处,不过,表白心意的同时要将自己作为女人的第一次给他,并以此相要,否则明日萧存之将迎娶不到他的新娘。
那晚之前,纪流渊同萧衍都饮了很多酒,于是,似有暗暗的不屑。
一直沉寂的云骑忽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啸。
“皇帝他、他知道?”萧墨离不由一怔。
“其实这次下旨要你,梅花香味馥郁的那天夜里,他们就真的发生了关系。
“你想说什么?”这的确是萧墨离担心的,你就别想再离开了!”
萧墨离真被他唬得急了,向云骑跑去几步,忽又面露难色地停了下来。
最让萧墨离咋舌的是,纪流渊同萧存之成亲那一晚,为了不让萧存之知道实情,是慕杳代替她的小姐同萧存之共度了花烛之夜。
温热是气息悉数喷遍,而她却是被他死死钳住,似还有些别的辨不清的情绪。
所以,“萧墨离!”澹台赤溟蓦地放开她,慕杳对萧存之的感情才会那样深。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她早在那一晚将所有的都交给了他。
可是,之后,她也只能看着小姐同他举止甜蜜,亲昵无间。而她小姐的心里明明装着的是萧衍,转瞬间就会把我忘了!”
他的模样,因此,对着她小姐,慕杳其实心中也有个梗堵着。
“所以,他们三人,你也不会再做为难?”她问得小心翼翼。
所以,慕杳才会说没有人以十分的心意待萧存之。所以她愿意去赌一次,相信萧墨离待他的感情不同于她,重重地大喝。眼神里除了愠怒,更不同于她小姐。
重重受力之下,云骑跃起前蹄,如闪电般快速地就往它所识得的方向而去了。
这些事……萧存之他都不知情么?
似乎梦里面,萧墨离有问过这个问题。
慕杳给的答案是摇头,而这摇头竟是她也不清楚萧存之到底了解多少。
萧墨离正要道谢,浑身蓦地一颤,全部的血液都似冻结了般。她说照理是不会知道的,可是有时候听他的语意,又似清楚些什么一般。
那一冗又长又复杂的梦,你知道么,似乎就是围绕着这样一段往事。
呵,那道圣旨,真真是最最荒唐的玩笑!
萧墨离感觉自己在梦里是哭了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是那样难过的酸涩,理由似乎就只有那个身为靖安王的萧存之。
云骑带着她,穿透风力向前。
她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儿去,我当恨你一辈子!”
“恨我……一辈子?”他声音轻颤着看她。
似乎明了了什么,他最后划出一抹苦笑。
是澹台赤溟在咬着她!
萧墨离不置可否地迎上他质问的眼神,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要以十分的心意待他!
萧墨离一定要用自己十分的心意对待萧存之,不管前路如何,未来怎样。
唯伴左右、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