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瞳不由怔住,上官潋月道:“皇上问过楚大人了?”
宋清瞳心头一警,楚天墨?怎么会!上官潋月微微摇首:“楚天墨将皇上保护得太好,皇上大概不知现在的局势有多危急吧,就在皇上大婚期间,纪氏在北秦的一百多所钱庄全部倒闭!”
“你说什么!”
宋清瞳惊声道,同时素手‘啪’的一拍饭桌,桌子上的碗碟被震得“哗啦啦”响成一片,眼睛一瞬不瞬注视上官潋月,他在危言耸听?纪府的生意她已派纪云鹤去处理,她相信纪云鹤的能力。
在宋清瞳咄咄的目光里,上官潋月面色不改,接着说:“楚大人不许林况告诉皇上,更在皇上面前封锁消息,看样子是想自己解决,不过,各地钱庄里共计两千万两银票不翼而飞,百姓讨债闹事,解决起来绝非易事。”
上官潋月语气笃定,面容严肃,不似有假,宋清瞳的脑袋嗡嗡直响,两千万两!那不是小数目,相当于北秦五年的财政收入!
宋清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景德宫,手拢着袍袖一路沉思,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吩咐福全:“去趟纪府,把纪云鹤给朕找来!”
福全领旨下去,宋清瞳迈步走进御书房,倏然坐到座椅里,冕旒上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宋清瞳手扶着额头,双目微阖,脑海里充斥着现代金融危机,信贷危机导致的物价飞涨经济萧条,若是那样,她就真的离亡国不远了。
北秦建国二百余年,南有南朝北有辽国虎视眈眈,所以军费开支庞大,再加上铜币白银一直短缺,为了解决财政上的赤字,朝廷大量印制官票,官票是由白鹿皮制成,长不盈尺,周边彩绘,从十两到五百两总共六种面值,百姓将辛辛苦苦赚到的钱存到钱庄,到头来化为乌有,如果朝廷不出面解决,必然引发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各种方案在脑海里汇总,如果朝廷开动印钞机,额外印制两千万两银票,再根据百姓手中持有的票据投放下去,倒是可行,可是就怕离宫别有用心,她前脚印完钱,离宫后脚把那两千万两银票拿出来大肆挥霍,那样一来必然引发货币大幅贬值,到时候人心惶惶,更加难办!
御书房外响起脚步声,宋清瞳抬目看去,纪云鹤身穿一袭浅蓝色长衫,垂手走进御书房,尽管背脊挺得笔直,但是面无血色,黑眼圈格外显眼,纪氏的钱庄有近百年历史,怎么会轰然倒闭?宋清瞳心中充满疑问,道:“云鹤,过来坐。”龙书案旁整齐摆放了一排太师椅。
纪云鹤眼睑低垂,没有坐,走至龙书案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暗哑:“臣对不起皇上。”
宋清瞳的头越发疼起来,她现在不想听这些,手揉着太阳穴,和缓的声音说:“云鹤,你站起来回话,钱庄倒闭是怎么回事?”
纪云鹤面容一黯,并没有起身,跪着回道:“臣那日一回府,便命关门的店铺重新开张,开始百姓们都不敢光顾,后来皇上将纪府家眷全部释放,百姓们打消疑虑店铺这才正常营业,一切刚刚步入正轨,可就在皇上大婚前一天,钱庄掌柜来找臣,说许多百姓拿着票据堵在钱庄门口要兑银票,可钱庄里早已没有银钱可兑!”
宋清瞳蹙起眉头,做买卖必须得有流动资金,像是钱庄这样的大买卖更要预留一大笔资金。
纪云鹤黯然道:“臣一问才知,钱庄里所有流动银钱已经在皇上缉拿乱党那晚被全部提走,紧接着各地钱庄纷纷告急,共计两千万两银票被提走。”
“银票是谁提走的?”宋清瞳问道。钱庄管理非常严格,只有纪府家主才有这个权利。
纪云鹤更加黯然道:“臣之母年逾花甲,且有眼疾,近些年来,已经将生意的决策权,账目管理,及纪府印章全部交给臣弟负责。掌柜说,那日臣弟的亲随锄禾,拿了盖有纪府印戳的票据来提银票,掌柜不疑有假,结果当晚纪府便被官兵抓入天牢,钱庄也被迫暂停营业,各地钱庄也是这样的情况。”
“锄禾呢?”
“锄禾被捉进刑部第三天,突发时疫而死。”
宋清瞳凝眉沉思,锄禾极有可能是被杀人灭口,应该从这里入手,楚天墨一定在查,可是纪相如到底藏在哪里?银票现在肯定已经落入雪如来手中,雪如来按兵不动,现在她已处危局,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纪云鹤仰头看一眼宋清瞳,见她下巴尖瘦,身体比上次见时又瘦了些,心头一痛:“皇上,臣这些天在变卖家中的田产置业古玩字画,目前筹到三百万两银子,若是全部卖掉,还能筹到二百万两,剩下的一千五百万两,其中有三百万两是我纪府用来周转的银子,现在还需再筹集一千二百万两。”
“一千二百万两……”宋清瞳低声重复,无声叹息,北秦现在抵御辽国入侵,她虽不知军费需要多少,但肯定不是小数目。
吩咐福全:“去请相父,林丞相和户部祁大人。”福全领命,刚走出大门,迎面楚天墨迈步走进御书房,看一眼跪在地当间的纪云鹤,快步如风走到龙书案前,福全将纪云鹤请进皇宫,他就已经明白皇上什么都知道了。
楚天墨在纪云鹤身旁双膝跪倒,沉声道:“请皇上治臣欺君之罪。”
宋清瞳已站起身,绕过龙书案,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扶起楚天墨和纪云鹤,声音和缓:“相父和云鹤为朕分忧,何罪之有。”
让二人坐在太师椅上,命宫人上茶,宋清瞳重新坐回龙椅上,忽然想起风凌雪沉船一事,看一眼纪云鹤,这种事必须单独问楚天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