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柄剑锋直直的插在我的面前:“四爷有令,您不能离开这个小院。”
“什么!”我将包袱一甩,立时变得张牙舞爪的。这个人竟然对我禁足!再次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二人,然而他们仍旧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去找你们四爷,我有事情找他。”
“四爷说您若是找他就告诉您他已经帮您安排好一切,您的朋友不久就会过来。要您耐心等候。”冷冰冰的声音,打在盔甲上,原本该更添了一分寒意,可是我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以为他是谁啊,他凭什么安排我的生活啊,即使是为我好也不可以替我做决定啊,还禁足!还真的将霍瑾叫了过来,我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搅人家的生活呢?我的血一直往上涌,脸已经涨的通红,气息也越发的不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直接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扎向自己的咽喉:“你们让不让开,你们不让我就扎进去。”我的声音是出奇的平静,可是二人却慌了神,试图取下我喉间的簪子,那簪子虽然并不很尖锐,但是若是我使点力气,要扎破喉管,也算的上是轻而易举。
“您别这样,我们也不过是听命,我们……我们马上去找。”一个侍卫慌忙的跑开了,我刚刚放松,便感到身后似乎有风吹过。
下一秒,腰间一紧,我刚欲发力,手上的力气却被轻易的卸掉,耳畔是冷到了极点的声音:“罗蔓琦,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做这种事情!”
叮咚,簪子应声而落,溅起片片冰凉。我垂首,刚刚的怒气早已一扫而光,我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他?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四爷。”我知道我这样说不过是再次的惹怒他,可是我别无选择,我真的无心伤害他,只是只有让他对我彻底死心,才能让他放手吧。
指间微微的颤抖着,我合上眼等待着他的回答。
“后悔?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字!”硬梆梆的声音砸下,顺便也砸落了我的希望。我没有睁眼,不想,也没有力气了。累,从心底冒出的疲惫就要把我吞噬。
“给我把她看好,将所有尖锐的东西全部收好,没有我的命令她不能踏出这里一步。”
我睁眼,回头,往屋内走,一步步,只有沉重。
他的目光如墨染一般映着怒意,朝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步步,声声作响。
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只是仍旧,看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些如丝如缕的光亮,在我们之间来回缠绕,以后的日子,我该何去何从?
每晚的梦都不尽相同,有的时候又会是一些事件的重叠,但是每次做梦的结局却总是相同——我站在角落里,耳畔流过的是教堂的钟声,眼前的胤祯身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我开心的笑着,默默的看着他,突然,胤祯的对面出现了凝雪,她好似一团迷人的雪白,凝雪对着胤祯说:“胤祯,我来陪你。”
我听了自是非常着急,便慌忙穿过人群想要阻止,可是他们却离我越来越远,周围渐渐是一团白色,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着急的喊着,叫着,可是这团白雾却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大口的呼吸着,一次比一次艰难,然后——然后我就醒了。
然后眼中的一切都变了,现在看到的是那如水的月光,在静静的流淌。我自嘲的笑了,顺便抹去眼角不小心掉落的泪珠。再也躺不住,遂披上外衣起身,推开门,顿时被月光笼罩。
浑身无力,便醺然倚在赤色长廊的一隅不肯再动。今日的月光亮亮的,似乎能照到心间,我半眯着眼睛,然后让思绪飘到它想去的地方。
“唉,我去那边看看,你好好看着啊!”有人悄声说着。
“嗨,怕什么,都这么晚了她肯定早睡了。”语毕,似乎还打了一个哈欠。
我一个激灵,刚刚的睡意早已不复存在,何不趁着现在夜深想办法出去?说做就做!我回屋换上一身紧身衣,悄悄的潜到墙壁边上。
一步一步,我半弓着腰,挪到门前,透过缝隙,我见到一个侍卫似乎在睡梦之中,剑被它随意的放在怀中,似是一个多余的摆设。
心中暗喜,遂轻手轻脚的推门远去,还不时的回头看看,那侍卫睡得还真香!正在捂嘴偷笑之时,那侍卫的眼睛蓦然间睁开了!
有一瞬间的惊愣,然后便是没了命的跑,什么都不顾,早知道就应该什么都不顾向前冲就好了,做什么还回头看!
心中都是悔意,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我对于四爷府的构造一直不大熟悉,现在在这漆黑的夜更加不知该跑向何方,只得先甩了那侍卫,然后再寻其他法子。
眼前人影幢幢,我想大概我已经惊动了其他人,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毕竟是拼了命也要出去了,我怎么能一直在这里耗着呢,所以我以一种不怕死的勇气向着越来越多的蓝衣人撞去,效果真的还不错,他们似乎是被命令不可以伤我,所以见我这样“不怕死”,也不敢硬来。
可是人越来越多,我的眼前迷蒙一片,气喘吁吁之间,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没有力气,循着自己的目光发现右面有个不低的假山,由一座拱桥相通,我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毕竟那里地形相对复杂,他们在里面也不易寻找我的踪影。
果然那假山之中弯弯折折,我如一个没头苍蝇一般跑着,但是速度明显的降低了。眼看着人越来越多,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的面孔,我咬了咬牙,开始向着假山的顶端跑去。
我想,如果那时候我还有一点脑子的话就该明白,这个决定是由多么的傻,因为就算是到了假山的顶端,我也不过是将自己套入一个无处可退的境地?不是吗?难道我还要从假山上跳下来吗?
可是事实其实比它还要悲惨,我并没有想着要这样跳下去,在这个冰冷的冬日,更加不想让那刺骨的湖水围绕在我的身旁,可是这些都变成了事实,而原因听起来更加的哭笑不得,只是因为我的脚下一滑,然后我就头朝下狠狠的砸了下去,在落水的一瞬间,心中早已没有了害怕,事实上,很长时间以来,也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吧,一个人,总是无牵无挂的。
可是闪在眼前的眼神却让我感觉到难过了,虽然只是瞬间划过心底,可能连一秒钟都没有,可是那感觉是那么真实,强烈,因为,我看到了四爷的眼睛。那眼睛中的哀伤浓的似乎要溢出来。
然后,我就愣住了,没有意识的冲着湖面上的薄冰砸去,头上的疼痛感还未到达心底,悲伤还没有来的及融化,接着,就是浑身刺骨的冰凉。我用力的挣扎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四爷的眼眸,与十四的身影交错着,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似乎有人跳下来救我,一双大手立时从后面环住了我,浑身无力,只得将身子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那人身上,原本挣扎着的双手顿时也有所依附,迷迷糊糊的就向着热源伸去,接着,那人的躯体似是颤抖了一下。
可是我已经无力思考了,事实上很久以来我都是这样的一个状态,觉得整个人在不断的下沉,不能自抑,无法自拔。
接着,我便被救了上来,沐浴,换衣,一切似乎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热水包围着我的一刹那,觉得似乎心都要被这热水融化了,暖的让人想哭。原本绷得紧紧的皮肤终于松弛了下来,眼皮便变得异常沉重,头像是压了一个千斤顶怎么也支不住。
周围是一片水汽弥漫着,我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一直听到有人在叫我,不断为我按摩着身子,让我不要睡,不要睡,可是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眼皮就这样合上了,甚至不受大脑的控制。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感觉昏昏沉沉的,意识却是十分清醒,熟练的为自己把把脉,不禁要感慨自己的命大,出了头上因为轻度撞击出现了一个肿包以为,不过是一些小感冒,就连发热的现象都没有出现。
缓缓的撑着自己的头从床上起身,我觉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便斜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纠结万分,这样一来,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四爷了。
虽然他曾做过一些伤害我的事情,虽然他现在软禁了我,可是其实,他从没有真正想要伤害我,而且,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在为我着想,甚至这次他过分的将霍瑾请来,不过是想要帮我继续我的梦想,他不断的退步,甚至提出了可以离开他的府上,只是为了让我接受他的安排,可是我却一次次相逼,上一次是用簪子,这一次是……
我知道一次次退让绝不会是他的风格,可是对我——他,似乎真的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退让。
思及此处,泄气的将头埋在臂弯之中,眼眶干干涩涩的,我轻轻的一揉,却是感觉到生疼。将手往上移,轻易的就触碰到那肿成一个大鼓包的头,又是一次快速的吸气,嘴边溜出的不知道是叹息还是呻吟。
“唉。”
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我抬首,却触碰的一个冰冷火热的眼神。
不是那时的哀伤,少了以往的沉静,似乎就连那倔强也少了一些,有的,竟然是丝丝缕缕的心疼。
忙别过头,却没能阻止鼻子一酸。他,是在心疼我么?
然后是他迈开步子的声音,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却不是以往的沉稳大气,有了一些犹豫,甚至我觉得这步伐都有些颤抖。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一声轻叹之后他终是开口,没有愤怒,就是这么轻轻柔柔的说着,似是不忍责怪的语气,却如一把钝刀子,不,不是刀子,而是带刺的玫瑰,轻轻的划过心头,没有往日血淋淋的疼痛感,却只是那若隐若现的酸涩,却那么轻易的让我以为已经流干了的泪水汹涌而出。
明知是擦不干的,却还是拼命的用手去擦拭着泪水,也极力的遮挡的自己的脸颊。
“呵呵”他轻笑,仍旧是有些宠溺的语气,让我的头开始发晕。他说:“怎么现在成了一个爱哭鬼?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不会哭,不会流泪呢。”
他顺手将我鬓间的碎发随意的把玩,我往边上靠了靠想要离他更远一些,可是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不自觉的向我这边靠了靠。
“谢谢你救了我。”
“我不是在救你,我是在救我自己。”他的手仍旧在玩儿着我的碎发,似乎永远都不会腻。“如果给我时间思考我永远不会跳下水去救你,可是那是那一瞬间的第一反应,我没有办法。”
听着他这样说,心里更是如一团棉絮般混乱,我大口的呼吸着,却仍旧感觉到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