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南山马场,空气格外的清新,微风扶着泥土的芬芳和幽幽碧草的清香迎面拂来,朝阳从地平在线冉冉升起,为辽阔的草地披了一层金。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在朝阳的辉映下闪着五彩的光华,一阵微风拂过,如在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一阵涟漪,层层向外荡漾开去。
我抱腿坐在草地上,望着眼前的如斯美景,不禁长吁短叹起来,入南山马场已经一个多月,除了这里的景色可以宽慰我心外,其它的却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混乱!
记得刚来这里的时,马场的林牧监看到我们一行十二个女子时就立刻傻了眼,想是看着我们一个个娇滴滴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喂马的。马场向来只有马夫、小厮,如今却无端给他派来一批宫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置。听说林牧监为此还特地向太仆寺请示,却只接到“妥善安置”的回复,只得草草交待了些马场的规矩,将我们安置在了寝所,也未安排差事,只是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而张冲提及的飞骑营,更俨然成了我们的噩梦,三千人的飞骑营,十之八九是门阀士族子弟,整日不是喝酒赌博就是寻衅滋事,更有甚者,还半夜飞檐窥视侍女寝所,却无人管束他们,不得已,只得自己想办法应付,夜晚更是只能和衣而睡。对此,林牧监也是无可奈何,他只是个从六品小吏,想管也不敢管。就这样,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提心吊胆与小心防范中艰难度过。
正埋头叹气,突然身后一个声音说:“美景当前,却还如此唉声叹气,岂不大煞风景?”
我听声音是侯承远,心中不快,没有回头,只冷冷地说:“你不在营中喝酒逗乐,来这做什么?”
他一撩袍摆,在我身边选了块地方坐下,侧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坏笑,说:“你又怎么了,气鼓鼓的,难道是怪我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
看着他一脸的轻浮,脑中不断浮现这几日被窥视的场景,只觉得恶心至极。瞥了他一眼,恨恨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的!你们这些人吃着皇粮,却整日做些龌龊之事。”
侯承远看我火气甚大,连忙摇头,一脸无辜道:“飞檐扒窗偷窥这种龌龊之事我可从来没做过。”我心想,你做没做过关我何事,反正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仗着自己的家世什么都敢干。
我一脸不屑,淡淡说道:“你们将军也不管束管束,真是丢禁卫军的脸。”
他深叹一口气,无奈道:“不是程将军不想管,是不好管,飞骑营里那些闹事的哪个不是士族子弟,父亲不是开国功勋就是秦府旧将,有谁愿意去得罪呢?”
听了他的话,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蓦地站起身,怒道:“程将军倒是谁都不想得罪,可却苦了我们,整日提心吊胆,连睡觉都得和衣而睡,更别说沐浴了。也不知道安排我们来马场做什么,来了也不安排差事,却整日被人围观。”
见我火冒三丈,侯承远沉默不语,半晌,轻扯了下我的袖子,问:“听说前几日有人半夜飞檐,不慎踩中了铁钉,从你们寝所的房顶上摔了下来,可有此事?”
我心中窃笑,那些钉马掌的铁钉可是我求了马场铁匠好几天才讨到的,趁着夜色偷偷撒在寝所的房顶,又跟雨晴蹲守了好几夜,才碰到个不知死的好色之徒中招。当日听到惨叫声,跟雨晴冲出房门找寻时,那人早已溜之大吉。心中虽喜,但面色却如常,低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侯承远,淡淡说了句:“活该!”
侯承远抬头看着我,笑问:“可是你在屋顶撒的钉子?与你同屋的两个女子看着都是温婉娴淑之人,这种刁钻怪的手段也就你才做得出来。”
闻他此言,我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我离温婉娴淑确实差着距离,本也不想使这些刁钻古怪的手段,只是现实逼着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我们虽然身份低微,但也不能任人欺凌,眼下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自己,我点点头,抬目凝视远方,叹气道:“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没人可以依靠,那就只能自己靠自己。”
听到侯承远也是一声长叹,我转头看他,他面上略有凝重之色,缓缓立起,挥手拍去衣袍上的枯叶,视线扫了我一下,瞬即移向远方,叹气道:“你还是改不了任性妄为的性子,我不能说你做的不对,但凡事要懂得拿捏好分寸,此地不比你在家中,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一味意气用事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地,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