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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蛋生

从前有个王后,因为没有孩子而伤心。当丈夫在家陪伴她时,她很伤心,而丈夫离开家后,她因为无人陪伴,更是整天哭泣。

却说就在这时,与邻国之间爆发了一场战争,王后被孤零零地留在宫里。

她非常不开心,感到四壁好像会让她窒息似的,于是她走进了花园,来到一棵欧椴树下,坐在青草蔓生的小河岸边。她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树叶声,她抬头一看,见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流经园里的小河走去。

当她喝饱了河水之后,她径直朝王后走过来,对她说:“别介意我跟您说话,高贵的夫人。不要怕我,说不定我还能给您带来好运呢。”

王后怀疑地看了看她,回答说:“你自己也似乎并不怎么幸运,也没有多少好运与别人分享嘛。”

“老皮下面藏着的是光滑的木料和甜美的果仁,”老妇人回答说,“让我来看看您的手,瞧瞧您的将来。”

王后伸出手,老妇人仔细地查看她的掌纹。然后她说:“您的心情沉重,有两件伤痛,一新一旧。新的是为您丈夫,正在远方作战,不过请相信我,他很好,不久就会给您带来好消息。您的另一件伤痛要长久得多。您因为没有孩子,快乐全无。”听了这些话,王后满脸通红,想把手抽回去,但老妇人却说:

“请您再耐心点,还有些事我要看清楚点。”

“但是你是谁?”王后问,“你似乎能够读懂我的心。”

“别介意我叫什么名字,”她回答说,“上天让我给您指明一条出路,减轻您的悲伤,您就好好享受吧。不过您得答应我,不论有什么结果,您必须一丝不苟地照我教您的去做。”

“哦,我一定一丝不苟地听从你的吩咐,”王后大声说道,“要是你能帮助我的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老妇人站着想了一会儿,然后从身上掏出件东西,一层层打开,拿出一只白桦皮做的小篮子。她递给王后,对她说:“您在篮子里会发现一个鸟蛋。您必须把它放在一个暖和的地方放上三个月,要小心保护。然后它会变成一个小偶人。把偶人放在一只垫着柔软的羊毛的篮子里,不用管它,它不需要任何食物。渐渐地您会发现它长得和婴儿一般大。然后您就会有自己的孩子,您必须把它放在自己亲生的孩子身旁,把您的丈夫叫过来看他的子女。男孩由您自己抚养,但是您必须把女孩交给保姆。等到给他们做洗礼时,您请我做公主的教母,这是您请我的方法。您将发现摇篮里藏着一根鹅毛,把鹅毛扔出窗外,然后我立刻就会来到您身边。不过千万要记住,别把这些告诉任何人。”

王后正准备回答,老妇人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开了,还没走两步,她就变成了一个女孩,迅速离开,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跑。王后眼看着老妇人变女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不是手里拿着的篮子,她会以为全是做梦呢。不久前,当她漫步走进花园时,还是那么悲伤可怜,如今她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轻轻抚摩着篮中的蛋。就在那儿,一个柔软的蓝色的小东西,上面带着绿色的小斑点。她把蛋拿起来,揣在怀里,因为那是她所能想到的最温暖的地方。

老妇人造访之后又过了半个月,国王得胜还朝。老妇人的话由此得到了验证,王后的心怦怦直跳,她如今有了新的希望,预言的其余部分也将会实现。

她把篮子和蛋看做是宝贵的财宝,为篮子做了个金盒子,这样等到把蛋放进去时,蛋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三个月过去了,就像老妇人教她的那样,王后把蛋从怀里掏出来,舒适地放在温暖的羊毛中央。第二天早晨,她过去一瞧,一眼就看见蛋已经破壳,一个小偶人正躺在蛋壳中央。她感到很快乐,就让偶人静静地长大,然后遵照嘱咐,等待着自己的孩子放在偶人身边。

终于这一刻到来了。王后把小女孩从篮子里抱起来,和自己的儿子放在一起,放在一个嵌着宝石的黄金摇篮里。然后她派人去把国王请来,国王一见到自己的孩子,简直欣喜若狂。

不久后的一天,所有大臣都接到命令,要求出席王子和公主的洗礼。等到一切就绪之后,王后轻轻把窗子稍稍打开一点,让鹅毛飞出去。客人们蜂拥而至,这时突然来了一辆由六匹浅黄色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从车上走出一位年轻女士,衣服似太阳般耀眼。她的脸上戴着面纱,人们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当她来到怀抱着婴儿的王后身边时,她撩开面纱,人人都被她的美丽惊呆了。她抱起小女孩,当众举起来,宣布从今往后,女孩就叫做多特琳。这个名字只有王后懂,她晓得女孩是由蛋黄变的。男孩起名叫做威廉。

宴会结束,宾客散尽,教母把婴儿放回摇篮,对王后说:“婴儿睡着后,千万要把篮子放在她身边,把蛋壳放在篮子里。您只要这么做,她就不会受到伤害。所以,要像保护眼珠子一样保护它,也教给您女儿这么做。”说完,她亲了婴儿三下,上了马车,走了。

孩子们茁壮成长,多特琳的保姆就像亲妈一样爱她。小女孩一天比一天漂亮,人们常常说她不久就会和她的教母一样漂亮。然而除了保姆,谁都不晓得,到了夜里,当婴儿睡着后,会有一个陌生的可爱女士趴在她身上。最后,她把自己看到的告诉王后,不过她们却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这时,多特琳和威廉已经快两岁了,王后却突然生了病。全国所有的名医都被请了来,可是却全都毫无用处,因为药不医死人。王后晓得自己快死了,就派人把多特琳和保姆叫来,保姆如今已成为公主的侍臣。她把这只幸运篮子交给这位忠实的侍臣,请求她小心保管。“等到我女儿十岁时,”王后说,“你把这个交给她,不过要严正警告她,她的一生幸福就看她怎样保护这只篮子。至于我的儿子,我并不担心:他是王国的继承人,他父亲会照看他的。”女侍臣答应完成王后的嘱托,而且保证保守秘密。也就在那天早上,王后去世了。

过了些年,国王又结了婚,不过他对第二位妻子爱得没有第一位那么深,娶她只是出于欲望。王后憎恨自己的继子继女,国王注意到这一点后,就把他们交给多特琳的老保姆,让他们离王后远点。不过要是他们偶尔挡住王后的去路,她就会像踢狗一样把他们踢开。

在多特琳的十岁生日那一天,老保姆把摇篮交给她,把她妈妈临终遗言告诉她。不过孩子还太小,不明白这么一份礼物的价值,所以一开始并不重视。

两年又过去了,一天,国王不在,继母在欧椴树下找着了多特琳。她像往常一样,大发雷霆,把多特琳狠狠揍了一顿。多特琳摇摇晃晃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老保姆不在,她站在那里哭个不停,突然她的目光落在那只金盒子上,盒子里面放着那只珍贵的篮子。她想里面也许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把羊毛和两片空蛋壳。她非常失望,抓起羊毛和底下躺着的那片鹅毛。“都是些旧垃圾!”孩子自言自语道,然后转过身,把鹅毛扔出窗外。

立刻,一位漂亮的女士站在她的身旁。“别害怕,”女士说,轻轻抚摩着多特琳的头。“我是你的教母,来看望你。你的眼睛红了,这告诉我你很不快乐。我晓得你的继母对你不好,不过你要勇敢有耐心,好日子在等着你。只要你小心谨慎,永远不和篮子或是里面的蛋壳分离,等你长大后,她就拿你没办法了,别的人也别想伤害你。给小篮子做个绸袋子,日夜藏在你的衣裳里,这样无论是你的继母还是任何想伤害你的人,都无法伤害你。不过你要是遇到困难,不知道怎么办,就从篮子里把鹅毛拿出来,扔出窗外,我立刻会来帮助你。走,到花园里去,我和你到欧椴树下去说话,这样谁都不能偷听。”

她俩全都有说不完的话,太阳都已经落山了,教母才把要说的话全告诉孩子,然后她发现该走了。“把篮子给我,”她说,“你得吃些晚饭。我不能让你饿着肚子上床。”

然后她弯下腰,对着篮子念了几句咒语,她们眼前的地上立即出现一张桌子,摆满了水果和糕点。吃完后,教母领着孩子回去,路上她把咒语告诉孩子,在她需要什么东西时,就对着篮子念咒。

又过了几年,多特琳长大成人,见过她的人都说只有神仙才会那么漂亮。

就在这时,一场可怕的战争爆发了,国王和他的军队被打得节节败退,一直退守到城里,防备敌人进行围攻。敌人围攻了很久,粮食开始不够吃了,甚至王宫里也不够吃。

于是有一天早上,多特琳由于既没吃晚饭也没吃早饭,感到很饿,就让鹅毛飞出去。她身体虚弱,可怜巴巴的,教母刚一出现,她就泪水直流,好久说不出话来。

“别哭得这么伤心,亲爱的孩子,”教母安慰说,“我把你带走,不过我必须把其他人留下来,听凭运气。”然后她叫多特琳跟着自己,穿过城门,穿过城外的敌军军营,没有人阻拦她们,或者说似乎没有人看见她们。

第二天,城里人投降了,国王和大臣们成了俘虏,不过在混乱之中,王子逃走了。王后已经被流矢击中,死了。

多特琳和教母一摆脱敌人,多特琳就把衣服脱下,换上农妇的衣服。为了乔装好,教母把她的脸整个给改变了。“等到时机到来时,”她的保护人说,“你想恢复原貌,只需要对着篮子轻声念一念我教给你的咒语,说你想恢复从前那张脸,你立刻就会恢复原貌。不过你必须再忍耐忍耐。”她再次警告女孩要小心保护篮子,然后和她道别。

一连好多天,多特琳到处流浪,找不到安生之处,尽管她从篮子里获得食物使得她免受饥饿,不过她还是很乐意在一个农家帮佣,等待好时光来临。一开始,要她干的活似乎很困难,不过或是因为她很聪明,学得快,或是因为那只篮子偷偷帮了她,总之,三天下来,她的活就干得十分熟练了。

一天早上,多特琳正忙着刷木桶,这时一名贵夫人碰巧经过村子。被站在门口刷桶的女孩那漂亮的脸庞吸引的夫人,停下脚步,把女孩叫到跟前,和她说话。

“你愿意跟我走为我干活吗?”她问道。

“非常愿意,”多特琳回答,“不过这必须得到我的女主人批准。”

“噢,这让我来解决。”夫人回答。于是夫人取得女主人的同意,她们当天就出发去夫人家,多特琳坐在马车夫身旁。

六个月过去了,传来了好消息,国王的儿子召集起一支军队,打败了篡夺他父亲王位的篡权者,不过同时也传来消息,老国王在被俘时已经去世。多特琳因为失去父亲而伤心痛苦,不过只能偷偷地哭,因为她一个字也没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女主人。

一年守孝期满,年轻的国王通告全国他打算结婚,邀请国内所有未婚女子参加宴会,这样他就可以从中挑选一位妻子。多少个星期,全国的母女都忙着准备漂亮的衣裳,尝试新的发型。女主人的三个可爱女儿也和其他人一样激动无比。多特琳心灵手巧,白天一直忙着为她们准备漂亮的衣裳,到了晚上,当她入睡后,她梦见教母弯下腰对她说:“把你的小姐们打扮起来去参加宴会,等到她们出发后,你就跟在她们后边。谁都没有你漂亮!”

当那个伟大的一天到来时,多特琳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等到她把小姐们打扮好,送她们和母亲一起出发后,她扑倒在床上,泪流如注。然后,她听见有个声音轻轻对她说:“朝篮子里瞧瞧,里头有你要的一切。”

多特琳一听就明白。她跳了起来,抓起篮子,念动咒语,瞧啊!床上躺着一件裙子,像星光一样闪烁。她用颤抖的手穿上裙子,往镜子里一瞧,连她自己也被自己的美丽惊呆了。她下了楼,门口停着一辆漂亮的马车,她一坐进马车,马车立即风驰电掣般离开。

国王的宫殿离得很远,不过似乎仅仅过了几分钟,多特琳就来到了王宫大门。她刚准备下车,突然想起她把篮子落在了家里。她该怎么办?是回去取回来,以防落入坏人之手?还是走进王宫,听天由命,指望什么坏事也不会发生?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一只小燕子衔着篮子飞过来,于是女孩又高兴起来。

宴会已经达到高潮,大厅里满眼都是俊男美女。就在这时,门开了,多特琳走了进来,使得其他女孩全都黯然失色。她们望着多特琳,希望全都破灭了,不过她们的母亲却彼此耳语道:“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失踪了的公主!”

年轻的国王没认出她来,不过他再也没离开她身边,目光再也没离开她身上。到了午夜,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一片乌云突然充满了大厅,有那么一阵子,一团漆黑。然后乌云突然明亮起来,人们看见多特琳的教母正站在那里。

“这就是那个你一直以为是自己妹妹的女孩,”她转身对国王说,“她在围城时失踪了。她根本不是你的妹妹,而是邻国国王的女儿。她被交给你妈妈,把她从一个巫师的手里救了出来。”

说完她就消失了,人们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也没见到那个神奇的小篮子。如今,多特琳的麻烦已经不存在,她不再需要他们。她和年轻的国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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