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火光,如同最耀眼的烈日,照亮了半边天空。
艳丽的天空,随之燃起一片血腥的红霞,惊心动魄的瑰丽在远处静静绽放。
苏紫桥心中充满震惊:“那是怎么回事?”
朔神情严肃,摇头道:“不知道,但看方向,似乎是冥教。”
“冥教?”苏紫桥惊诧。
朔点头,“我猜,应该是的。”
苏紫桥望着远处的火光,心口有些窒息的沉闷:“那么,他不会有事吧?”
“我相信教主。”
朔很淡定。
点点头,苏紫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担心什么,赶紧走出这个鬼地方才是正事。”
朔也知苏紫桥说得有道理,于是几人继续赶路。
狂烈的风雪,像锋利的刀刃割在肌肤上,微微生疼。
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几人安全地走出了冰封雪山。
小镇,茶摊。
苏紫桥端起茶水,略微出神:“那场火,太诡异了。”
朔也赞同:“没凑,的确诡异。”
放下茶杯,苏紫桥问:“依你看,会是人为吗?”
朔沉静的面容,隐约动容:“那场火,不会简单。”
点点头,苏紫桥浅饮一口茶水:“嗯,我也这么觉得。”
朔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茶摊外走进几人一身劲装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江湖中人。
“妈的,这是什么鬼天气,阴沉沉的,害得老子心情都好不起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骂骂咧咧道。
另一个面色黝黑的男子接道:“说的是啊,看到这种天气,总感觉有什么预示一样。”
高大男人又发话了:“胡扯,这跟天气有什么关系。”
“师兄,话可不能说绝了,我们此次前去冥教,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苏紫桥的神经,霎那间绷紧。
冥教?这些人跟冥教有什么关系?
被称作师兄的人道:“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小心。也不知那江寒月究竟逃到哪里去了,要是能够捉到他,一定会有丰厚的报酬。”
“江寒月为人深不可测,我们与他作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你懂什么!”高大男人厉声叫喊起来:“周泰分明已和朝廷勾结,我们不与江寒月为敌,难懂要与朝廷作对吗?”
“嗯,师兄说得对,我们现在要趁冥教大乱,从中获利。”黑脸的男子一脸敬佩。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江寒月自找的,为了一个女人,落到今日下场。”
“师兄,我怎么听说那个女人似乎不一般,好像是江洪霸的独生女儿。”
“这个传闻我也听过,但事实如何,还是要考证过后,方可确认。”
“嗯,还是师兄厉害。”黑脸男子又是一副崇敬的模样。
听到这里,苏紫桥压低声音道:“朔,这件事不是皇上做的。”
朔静默半晌,忽而问:“你如何得知。”
苏紫桥眼瞳晶亮,望着朔道:“我相信明煜的为人,绝对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朔并不反驳,只淡淡道:“苏姑娘了解多少事情呢?凡事不可只看表面,明煜的为人,你是看不透的。”
苏紫桥一笑,不以为然:“有人对我说过,一个人是否欺骗,是否心存不善,只要看他的眼睛,就可以明白。所以,我相信,这件事绝对不是明煜做的。”
朔别开目光,不再言语。
苏紫桥讪讪一笑:“你别以为我是偏袒,我是有什么说什么,感觉告诉我,这件事与明煜无关。”
朔看她一眼,点头道:“既然苏姑娘如此说,那我也相信他一回。”
苏紫桥轻然展笑,眼光明媚。
朔又转开目光,专心饮用手中的茶水。
苏紫桥收了笑,神情也在瞬间冰洁。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件事应该是萧袁所为,此人野心极大,明煜是他最后要对付的人,江寒月则是他成功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只要先除了江寒月,得到江湖上最大的教派,再对付明煜,就有了很多胜算。
没错,他一定是这样打算的。
明煜,江寒月……
林墨琰……
几件事串在一起,似乎有着相同的联系,萧袁下一步棋,到底要怎么走呢?
想到这里,苏紫桥直觉心头一阵烦躁。
“朔,我想尽快去冥教。”
朔放下茶杯,有些忧郁地看了她一眼:“此事急不得。”
“怎能不急,我……”
急,她急得快疯掉,不仅担心江寒月的安全,而且……
她想尽快结束一切,回到他的身边。
虽然他的身体好了很多,但还有余毒未清,如果期间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她才会如此急切。
“好吧,为了教主安全,我们尽快赶赴教中。”朔站起身,道。
“谢谢。”她笑起来,笑容明亮而耀眼。
苏紫桥懊恼地发现,虽然说服了朔,但事情远远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
冥教入口处的守卫,竟然全部换成了朝廷的卫兵。
“看来,我们要等一段时间了。”朔拉低头上的斗笠,对苏紫桥轻声道。
不甘心地看了眼那些侍卫,苏紫桥唯有叹气:“好吧,我们从长计议。”
客栈。
“我们该怎么办,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苏紫桥沮丧道。
朔沉静分析:“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既然周泰在四处搜寻教主,那就代表教主现在并无危险,最重要的是,我们决不能自乱阵脚,否则救不了教主,反而会给他增添麻烦。”
“可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把?有什么可以做的吗?比如,杀了周泰,或是去找江寒月,再不行,就唯有硬闯冥教了。”苏紫桥托着腮,闷闷道。
“万万不可!”朔急忙道。
苏紫桥叹口气,身子一软直接趴在桌面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朔神色冷峻,一语不发。
偏过头,苏紫桥盯了朔半晌,忽而想到什么:“朔,如果可以确定我是江洪霸的女儿,冥教的教徒会听我的吗?”
朔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的,他们会全心全意追随你。”
苏紫桥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子直起身子:“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我的身份?”
朔望着天边的残月,沉沉道:“凡是冥教众人,都中了一种极其厉害的血蛊,每到月圆之夜,蛊毒就会发作,这时中蛊之人就会生不如死,唯有……唯有教主的血,才可以为中蛊之人缓解这种非人的折磨。”
“啊?血蛊……”苏紫桥听得毛骨悚然,想了想,又问:“这么说,你和江寒月,都中了这种血蛊?”
朔收回目光,望着明灭不定的烛火,点了点头:“没错。”
苏紫桥立刻打了个冷颤:“那……你们岂不是每个月都要遭受这种苦痛的折磨?”
每个月……
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苏紫桥皱了皱眉,挥去脑中荒唐可笑的联想。
朔又接着道:“其实,众多教徒离教,也是去找血蛊解药的,毕竟这种折磨,实在太过残酷。”
苏紫桥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最后,忍不住问道:“我很不解,你们怎么会中这种奇奇怪怪的血蛊啊?”
“这个……说来话长。”朔的声音很低,苏紫桥根本没有听见。
她正想再问,却突然神色一变,大叫道:“啊!这么说,我的血也可以缓解血蛊之痛了?”
朔愣了一下,木然点了点头。
“太好了,只要可以证明我就是江洪霸之女,那么整个冥教都要听我的,简直太爽了!”她立刻拍手叫好。
朔和凝儿都以奇怪的眼光盯着她,只见她笑容灿烂,完全没有刚才的颓靡之感。
“那我们赶快去冥教吧,只要证明我是江洪霸的女儿,冥教不就听我的了吗?”她兴奋地对朔道。
朔猛地一震,耳朵微动下,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心隔墙有耳。”
苏紫桥大睁着眼睛,奇怪,哪里有人了?
这个朔,怎么大惊小怪的!
放开她,朔低声道:“这件事先搁下,要知道周泰既然敢偷袭教主,必是有完全的准备,我们绝对不可以贸然行事。”
眨眨眼,苏紫桥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好,先听你的。”
“小姐,你累了一天了,赶快睡吧。”凝儿站在床榻边,对坐在桌子边一直闷闷不乐的苏紫桥道。
“你先睡吧,我还要好好想想。”苏紫桥用手玩弄烛火,漫不经心道。
“小姐,你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凝儿继续劝说。
“嗯,你先睡。”苏紫桥根本没有听凝儿在说什么。
凝儿见劝不动她,只好自己先上床睡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陷害林墨琰的人,会不会也是萧袁。可当初,他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那次她跟踪林墨琰来到妓院,临出门前听到的谈话——
“……树大根深,势力又遍布朝野,想要扳倒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现在想来,这个树大根深的人,定是楚柏岩无疑了。
林墨琰与萧袁合作,最终的目的,就是报复楚柏岩。
那么,萧袁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难道,林墨琰会帮助他对付明煜?
如果真是那样,那萧袁又为何陷害他,吴氏又是何人害死,是萧袁吗?
头好疼,眼皮也开始有些沉重,苏紫桥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走到床边。
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她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凝儿。
唉,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即使像个傻瓜一样被人骗,也好过此时的心烦意乱。
和衣躺下,心中纷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明煜,江寒月,林墨琰,萧袁,这四个人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呢?
思绪逐渐飘离,夜晚宁静,苏紫桥慢慢沉入梦乡。
睡到中夜,一种怪异的感觉不停侵扰着她,她翻了个身,那种感觉依旧存在。
心中惶恐,她猛地睁开眼睛。
霎时,她像是被定住一样,呆呆看着面前的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女人,却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
她的脸狰狞一片,肉色和黑色的伤疤交错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张脸,应该是被烧伤的,糜烂的皮肉,像一块碎烂破布,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女人忽然咧嘴一笑,虽然笑容可怖之极,但她的眼中,却盛满了爱怜。
她惊恐地盯着女人,身体像被定住一般,一阵阵森寒,从脚底传至全身。
已经麻痹的双臂,沉重如石。
“啊——”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冲口喊出。
尖锐的喊叫声,在静谧的夜显得格外刺耳,女人怔了一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窗户飞身而出。
听到苏紫桥的叫声,凝儿慌忙起身。
“小姐,你怎么了?”抱紧苏紫桥瑟瑟发抖的身子,凝儿急问。
“是谁,究竟是谁?”苏紫桥任由凝儿抱紧,口中不停喃喃。
“小姐,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凝儿!”凝儿担忧地看着她。
女人,那个女人!
好恐怖的女人,可是,令她觉得恐怖的,却并不是她那张不成人形的脸。
究竟是什么,她说不清,也不知道!
只有无止无尽的惊惧,在脑中不停回荡。
“小姐,小姐,你说个话啊!”凝儿急得大喊起来,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哭腔。
慢慢平静下来,苏紫桥轻声道:“不碍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凝儿还是不放心,追问:“一个噩梦就把小姐吓成这样,怎么可能!”
苏紫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反手拍了一下凝儿的额头:“你不知道你家小姐胆子小啊!”
凝儿“哎呦”一声,责怪地看着苏紫桥:“小姐,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啊,憋在心里,当然会做噩梦。”
“我知道了,小老太婆。”苏紫桥笑道。
凝儿露出委屈的神情,瞟了她一眼:“小姐真坏,凝儿再也不理小姐了。”说完,转身躺下。
“嗯,我就是坏,凝儿今天才知道啊!”她笑呵呵伸手去抓凝儿的痒。
“小姐……你真会欺负人……”凝儿拉高被子,将自己整个裹紧棉被。
“呵呵,傻凝儿。”她笑得无力,总算是瞒过去了。
用力敲敲脑袋,试图挥去刚才所见的一幕,可那女人的脸,却越来越清晰。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半夜出现,又为何对她露出那种神情?
太诡异了,一件件离奇的事件拼凑在一起,令人越发地惶恐不安。
洞开的窗户,吹进丝丝冷风,夹杂着森然的气息,她仿佛看见一只巨大的魔手,正向自己伸来。
猛地跳下床,她急匆匆将窗户关紧。
背对窗口,她忽然听见自己的心口——
“扑通!扑通!”激烈地不停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