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风情道骨的老者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施施然走到我和罹忧的面前,“老朽拜见皇上、皇后!”
罹忧连忙弯腰扶起他,盯着他面上飘扬熟悉的黑纱,语无伦次地说,“你……林伯,你……是……你会……说话?”
“皇上,老朽让您担心了!请原谅,之前因为一些难言之隐,不得不装成哑巴,还望皇上恕罪!”
罹忧兴奋地摇摇头,并指指旁边仍处于震惊中的我,林伯会意地走到我面前,试探性地叫了句“琪儿?”
我的眼中再次湿润了,虽然我相信唐骏没有伤害林伯,可我仍不知他的情况如何,现在,林伯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幻觉。
下一秒,我已跑到林伯怀中放声大哭,林伯的怀抱有父亲的感觉,让人十分依恋。林伯无语地拍着我的后背,直到我哭够了,才松开我,转身面向一脸不可思议的彦页和懿太后。
林伯略带戏谑的说:“看到我很震惊是吗?彦国师,亦或是柳彦柳师父,还是该称你一句‘鸢’的头目?”
“什么?”罹忧、骆安和我同时大叫出声,这怎么可能,一个人居然可以同时扮演这么多性格迥异的角色,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彦页先是眯起双眼,带着异常危险的气息看着林伯,而后竟展颜大笑,“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观察和洞察力!可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是柳彦,我记得你好像认识皇上、骆琪没多久吧?”
对啊,这是个值得人思考的问题,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由于烛光闪烁的缘由,我竟看到林伯在黑纱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林伯,你……”
“琪儿,我想你应该改变对我的称呼了!”
正当我迷惑不解时,林伯脸上的黑纱飘然落地,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沧桑的脸,只是在烛火的照应下有些恐怖:一道丑陋的伤疤像蜈蚣一样盘踞在他的左脸颊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终于知道他蒙面的真正原因了!
可是无论这张脸是多么恐怖,它都足以让我的心跳欣喜到停止,因为林伯竟然是我阿玛——骆霖。
我情不自禁的惊呼一声,险些晕过去,吓得罹忧连忙掐我人中。
“叔父……您……您当年……”骆安既困惑又激动地问。
阿玛担忧得看着罹忧怀中的我,话却说给骆安听:“当年,我因为放心不下你和琪儿,所以就冒着欺君地大罪用龟息法骗过了所有人!”
“阿玛……”我再也抑制不住,扑到他的怀中,怪不得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父亲的气息,原来他根本就是我的父亲啊!“您为什么都不跟琪儿相认呢?您可知,琪儿有多么想您?”是啊,在没遇到罹忧的那些岁月里我一直孤苦无依,心中的委屈与思念根本就无处诉说。
“琪儿,不是阿玛不想与你相认,而是不能!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乱臣贼子,皇上好不容易才赦免了你和安儿,如果我不假思索就冒然与你相认的话,岂不是破坏了你和皇上这段来之不易的幸福?”
罹忧缓缓走上前,沉重的说:“国丈,真是抱歉,因为朕当年的年少无知,害您家破人亡。这些年真是委屈您了,而且母后从来都没提起过您是我的舅舅,不然朕当年也不会……”
“皇上言重了!当年那件事不能怪您,至于婧皇后,那说来就话长了!”
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们认亲的彦页突然开口:“骆霖,你可真有本事,竟可以把我们骗的团团转!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从我师弟手中逃出来的?”
“师弟?”我疑惑地看着阿玛。
“就是发动叛乱的那个部落的首领!”我们恍然大悟,原来发动叛乱也是蓄谋已久的。
“那是因为在你师弟的身边有一个我的帮手,在战场上,我们合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而且,彦页,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因为在我假装战死沙场以后,就与我的帮手一起制服了你的师弟!恐怕此时,连他旗下的士兵都已被收押了!”
“那我那天见到的人是……”彦页的脸霎时变得死灰,“那个人是你?”
阿玛爽朗一笑,反问他:“不然你以为是谁?”
彦页恶狠狠地瞪着阿玛,仿佛要把他撕碎了一样,“好,骆霖,算你狠!只是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宋天去搜查你们的住处和你的死开始,那个时候皇上和宋天怎么会知道安儿与琪儿未死?而且宋天又怎会轻易找到你们的住处?还有,普天中,除了你,还有谁能瞒着皇上指使御林军的人?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凭你的武功宋天的那一刀你绝对能躲过,那么那个时候你的表现就太奇怪了,后来我去查看了你的坟墓,里面是空的!”
“不可能啊!当初我和琪儿明明看到师父断了气的!”听到骆安这么说,我也连忙点头称是。
“安儿,你知道在离人的心脏下方很近的地方有个很特殊的位置吗?”
“啊?”骆安明显被阿玛问愣了,茫然的不知所措。
“这个特殊位置真的很奇妙,即使是被刺到,但只要力度适当,并且及时止住血,那么被刺之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想彦页就是利用这一点逼你们两个离开吧?”
“可是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让我和安哥哥离开?”我疑惑地问。
“为了让你们重新燃起对皇上的恨意!”彦页气定神闲的说,那语气轻松的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我知道,由于骆霖嘱咐过骆琪,不要你复仇,所以在你的心中纵然对皇上有恨,但仍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皇上可以放过你和骆安,因此唯有我的死,才能让你的恨重新燃烧,才能让你进京刺杀皇上!而且也只有这样,我才得以离开你和骆安,恢复我本来的面目!”
“卑鄙!”我咬牙切齿的骂,“你居然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来帮你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明知道,即使我与安哥哥刺杀成功,也未必会活下去,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人!”
彦页不屑地一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的命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可是事情却没有按照我的计划进行,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公主竟然会爱上骆安,而皇上竟为了公主赦免了你和骆安,但是我绝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让你、皇上和骆安之间相互猜忌、相互怨恨以至于相互折磨,让你们生不如死!所以,在我得知皇上将公主赐予骆安时,就命宋天第一时间告知骆琪,以骆琪那等刚烈的性格,必定会由爱生恨而离开,并且会认为是皇上强行拆散了她与骆安,进一步加深对皇上的恨意。果不其然,骆琪带着怨恨与骆安分开了,这更有利于实施我的计划。”
在众人愤怒的眼光中,彦页施施然地继续讲着:“三年后,骆琪以百花苑当红歌妓的身份再次出现在骆安的生活中,我清楚只要稍微施加一点手段,定会让你们几个人情海生波,因此,我派人监视骆琪直到骆安和女扮男装的公主来到百花苑,第二天就传书给皇上说骆安私下里见过骆琪,并刻意忽略了公主同去这一细节,以皇上对公主的宠爱及他目无余子的性格,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候谁都没好果子吃!然后旁敲侧击地让皇上去见见骆琪,同时,命宋天送给骆琪一封信,告之皇上将去百花苑,实质上是暗示她做好杀皇上的准备,我相信以骆琪的才智绝对不难看出信中隐藏的信息,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骆琪怎会没有下手?而皇上怎么一夜之间就爱上了这个视他为杀父仇人的女子呢?不知你们二位能否告知?”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的罹忧此时嘴角微微上扬,勒出一抹醉人的微笑,眼中带着笑意和浓浓的爱意看着我,“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冥冥之中的命运让我们两个相识、相知、相爱,命中注定朕与琪儿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我回给他一个微笑,然后转头对彦页说:“是你收买的紫鹃,让她成为鸢的成员是吗?”
“嗯!在你和皇上单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将紫鹃叫出百花苑,并趁机给她下了蛊,让她发誓效忠于鸢,并随时向我汇报你的一举一动!”
“怪不得我离开百花苑时她说什么都要跟着我!”我不无感伤的说。
“后来你到公主府不久,紫鹃就把骆安与公主未圆房而且公主怀孕的消息是假的事告诉我,我就恍悟:骆安那个痴情小子还是放不下你,于是我就想出一招:让紫鹃模仿骆安的字迹约你半夜到后花园相见,同时令宋天扮成刺客去刺杀你,但是却不取你性命,为的就是让皇上认为你和骆安半夜幽会而骆安又未能保护好你,皇上自然会降罪于骆安,你和公主为了维护骆安肯定会与皇上心生隔阂,在亲人与爱人的矛盾挣扎中,你们必定会感到十分疲惫和痛苦,其结果将是两败俱伤!”
“可是事情又没有按照你预想的进行,因为半路杀出了一个我,搅乱了你原本的计划,是吗?”阿玛调侃似地说。
“我承认,你的出现着实让我感到一丝不安,但并没有引起我足够的重视,我想这也是我失败的原因之一,不过那时,我确实没有想太多,虽然皇上把骆琪接进宫让我意外,但让我更意外的是皇上无意中透露出他要调查宋天,这让我感到一丝紧迫感!为了销毁证据,保护我和懿儿,我不能让宋天开口,而死人是永远都不会再开口的!”
罹纯特鄙视地看着彦页,“因此你就杀了宋天并把先前所做的坏事都推到宋天身上,你的心肠还真不是一般的坏啊!”
“承蒙公主夸奖!”彦页居然还把这当成是对他的夸奖?真让人匪夷所思,“其实对于宋天的死,我未尝不感到一丝心痛,毕竟他跟了我那么多年,帮我做了许多事,可杀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形势所逼!但是我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一个得力助手,我要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因此就秘密地将骆安与公主的事告诉了皇上,让你们天下大乱,可你们居然又一次逃了过去!这让我很不甘心,恰巧这个时候皇上有意纳骆琪为皇后,我就将计就计,和懿儿商量一定要遂了皇上的心愿。”
听到这儿,我不禁很不解:“你既然想要折磨我们,那为什么还会答应我和忧的婚事?让我们两个彼此分开,岂不是更……”
“琪儿!”罹忧恼怒的打断我,“你胡说什么呢?”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懿太后忽然幽幽地开口,“但是师兄劝我说,由于我一直扮演着慈母的角色,在这件事上自然不能表现的太偏激,因此我只得勉强同意。可是,骆琪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不仅如此,所有的人都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那么宠你,爱你,为你搭建起一片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纯净天空,让你可以在其中保持你的纯真。而且你和骆安佩戴的那对玉蝴蝶原本是我和馨儿的信物,却意外地到了你们那儿,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我和骆安心领神会地对望一眼,这一切真的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