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身下的木柴已经烧得差不多,此时的火焰也小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灼热。境况虽有所好转,我们心里却并未放松,都怔怔地看着三只忨祟,既好奇又惊讶。三只忨祟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两只雌雄忨祟极为亲昵,时常头部相抵。体型最大的忨祟,我断定为雄忨祟,因它跟雄狮一样,颈部生有浓密的须发,而另一只则无。
我正想着三只忨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见它们仰着头望着我们,慢慢地靠了过来。突然间,我明白过来,它们是把我们当成了猎物!
六趾人把我们吊在这里,下面又生了火,它们的目的不是要烤熟我们,而是让我们嗷嗷乱叫,把住在山洞深处的忨祟给吸引过来,然后再对它们进行猎捕。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为了六趾人的鱼饵。
徐福《寻药记》中记载,六趾人在吃了由忨祟所炼的丹药之后虽青春回转,却不能中断服药,一旦停止就会暴血而亡。想必六趾人诱捕忨祟的目的就是为了继续炼制丹药,然后生存下去。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忨祟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六趾人一拥而上,忨祟很可能就会葬身于此。我实在不愿六趾人的阴谋得逞,想警告忨祟,怎奈忨祟毕竟是动物,听不懂人话。
然而,接下来身处险境的却并不是忨祟,而是我们。
两只大忨祟来到了铁笼之下,它们望着我们露出了锋利的尖牙。我暗道,乖乖,我们算是活到头了,这回是“前有狼后有虎”,我们恐怕是难逃此劫了。
本来我以为忨祟只要一现身,藏匿在周围的六趾人会一拥而上擒住忨祟,却没想到过了许久,六趾人那边仍旧没有行动的迹象。我猜不透六趾人在搞什么名堂,只能为我们自身的安危担忧起来。
雄忨祟目露精光地盯着我们,身体弯成弓状,然后猛地扑向了我所在的铁笼。我顿时大惊失色,本能地身体后仰,一下坐倒在了铁笼中。有铁笼的阻挡,雄忨祟没能扑到我,却把铁笼撞得晃动不止。我像是漂在浪涛上的一片木板一样,根本没有着力之处。我惊恐万分,雄忨祟体型如牛,劲道却比牛更厉害一分,这一撞已经让我心脏打颤了。
铁笼在洞顶上剧烈摇晃,我跟本连站都站不起来,可雄忨祟却再次向我发动了进攻,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得罪了它,竟然一上来就对付我。福贵叔和二捶都为我捏了一把汗,两人同时对我喊道:“当心,夏远!”
“嘭”的一声,雄忨祟再次撞到了铁笼上。我的身体一下从笼子里弹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头再次撞在了铁条上。这一回撞得我头破血流,脑袋已经有些发懵。看那雄忨祟的势头,是非要把铁笼撞下来不可。铁笼已经摇摇欲坠,这时那只雌忨祟也开始了行动。它进攻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我身旁的林海燕。我在心里暗道,你这畜生还真不傻,专找软柿子捏。
雌忨祟一跃而起,前爪伸在头的前方,撞在铁笼上的时候,双掌先贴在了笼子上,头部并未受到撞击。然而,林海燕在笼子里的反应让人十分担心,她毫不在乎地靠在铁笼上,任铁笼摇来晃去,只是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
我应付一个雄忨祟已经是非常吃力,更别说要帮助林海燕了。我很怕雌忨祟的爪子抓伤林海燕,可除了着急之外,我竟没有别的办法。
我与林海燕的境况都十分危险,两只忨祟不依不饶地在我们的铁笼上撞了数次,吊住笼子的铁链已经在反复的摩擦中变得红彤彤的,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我心想,我们几经大难都活了下来,难道这次要葬送在两只忨祟的手里。
两只忨祟接连向我们发动了几次进攻,我和林海燕都是有惊无险,铁链奇迹般地没有断开。两只忨祟像是撞得累了,在下面围着我们走了几圈,我在笼子里紧紧地盯着它们,生怕它们会突然进攻。果然,在我一愣神的工夫,两只忨祟一起向我们扑了上来。我心说,坏了,这下要玩完。
事情恰巧在这时有了转机,在两只忨祟扑来的一刹那,我们的四周忽然有很多渔网撒了出来。两只眼看就要撞在铁笼上的忨祟顿时被渔网给套住了,与此同时许多六趾人拿着大刀长矛冲了过来。
这些六趾人狡猾万分,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到忨祟精疲力竭之时才出来,看来它们早就计划好了。
两只大忨祟被渔网缠住,行动起来非常困难,但它们仍旧十分凶悍,用牙齿拼命撕扯渔网。这些渔网似乎不是一般的渔网,十分坚韧,忨祟撕咬一番却徒劳无功,而且还弄得满嘴是血。手持兵器的六趾人向着忨祟扑了过去,忨祟怒吼连连,一双眼珠子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那只小忨祟同样被罩在了渔网中,六趾人大概是觉得它无关紧要,暂时并未伤害它,任它在一旁挣扎着。
两只大忨祟虽身陷渔网,但气势犹存,对冲上去的六趾人又撞又拱,一时间六趾人根本进不了身。
这时六趾人的首领白眉老头走了过去,他轻轻一挥手,旁边的六趾人便像领了圣旨一般,冲了上去,不过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六趾人,而是渔网,他们紧紧地抓住渔网的一角,然后分别使劲儿向外拉。渔网越绷越紧,忨祟也被紧紧地固定在了网中,双方开始较起劲来。白眉老头随后又一挥手,其他六趾人挥舞着兵器就在忨祟的身上张罗开了。奈何忨祟一身的鳞甲,普通的刀枪根本伤不了他们。而且要想伤到忨祟,就必须靠上前去,可六趾人一旦靠近忨祟,下场都是被掏烂了肚子或咬断了脖子。
两只凶悍的忨祟十分难对付,尽管六趾人在人数上占优势,但却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白眉老头眉头紧皱,也意识到了情形的不妙。我们很希望两只忨祟能把六趾人摆平,那样我们也好从这里逃出去。然而,这时白眉老头却突然大喊了一声:“上石灰!”
随着白眉老头的一声令下,两个挎着布袋的六趾人迎头冲向了忨祟。忨祟见有人冲来,怒吼一声,便做出了扑人状,然而,两个六趾人同时将手伸向了布袋中,随即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向着忨祟的眼睛撒了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白眉老头大喊一声“上石灰”,看来那白色粉末一定就是石灰!
石灰粉大部分落进了两只忨祟的眼睛中,在石灰粉的腐蚀下,两只忨祟痛得吼叫不绝,眼睛中鲜血流个不停,像是疯了一般拼命扭动身子。那些紧抓着渔网的六趾人这会儿终于支持不住,让忨祟一挣,手中的渔网接连脱手。眼看两只忨祟将要摆脱六趾人的控制,白眉老头再也按耐不住,对一直站在身侧的两位妇女说道:“你们两个也上!”
两个妇女并不含糊,一人捡起一杆长矛便分别朝着两只忨祟刺去。眼睛已经失去作用的忨祟,只是凭借一身的蛮力在顽抗着,到了这会儿,雄忨祟已经是怒火滔天,张着一张血盆大口不停地嘶吼着。恰在此时,那大脸妇女瞅准了时机,只见她猛地一下将手中的长矛捅进了雄忨祟的嘴里!
雄忨祟惨嚎震天,一瞬间,长矛穿破了它的上颚,从脖颈处刺了出来,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冒出来。原本威风凛凛的雄忨祟此时再没了神气,声音也变得像是风箱一般,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它脚步开始踉跄,最终“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