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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失败共享会议

我站在会议桌前,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刚才的笑声和活跃不复存在。那冰冷的面孔,就像一尊尊受难者的石像,也许他们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吧。

“各位……”我的声音极不自然,明显的在发抖。我停下来,深深的呼吸了三次,调整好自己的声音,再次说道:

“今天这次会议,我想和大家谈两件事。第一件事,我耿辛,为之前做的那些过份的事,向大家真诚的道歉。第二件事,是我请大家帮我一个忙。我们先来说第一件事。”

“各位,“说着,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了!”我抬起头的时候,目光扫过大家的脸,发现几个人脸上脸上的光彩一闪而没。我知道,他们开始注意了。

“三年前,”我继续说,“我爸爸因为车祸去逝的时候,他说要留给我一个礼物,一个他觉得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大家可能猜想是智慧行公司,其实不然。爸爸送给我的礼物是经营公司的失败。现在我已经看到了这份礼物,或者说我早就看到了它,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承认它的存在,都没有勇气伸手把这份礼物接过来。因为,我不想要失败,我在内心深处恐惧着失败!

“为了把失败拒之门外,我一到公司就让大家停止编辑过往的图书,将目标和精力转向金融投资和网络文学类,因为它们是市场的热门,是我意识中最有可能成功的事。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是错的,它给我们大家都带来了失败!但是我在此向大家道歉,并非因为失败这个结果,而是因为我一直以来对待大家和对待公司的方式与行为,而是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大家当成取得成功的道具,任我驱使、发泄怨气的工具!

“之前,更确切的说,是在十几分钟之前,我一直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我觉得,任何事只要到了我手里,就会变的非常容易。因为这种观念,无论做什么事,我从来不征询大家的意见,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我只相信自己想到的做事方式。更直白的说,我觉得只要大家按我说的做,一定不会错;若是出了错,那一定是大家没有按我说的做。

“在坐的各位都受过我的咒骂,我之所以那样做,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我天生就是个骂人狂,相反我非常不喜欢那样做。

“有很多次骂过大家之后,我一回到办公室,就对着镜子我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些伤害别人的事?每次的答案都一样,就是因为我的决策不可能出错,我们公司所经受的那些挫败,都是大家造成的。对于给我带来失败的人,我绝不会原谅,而骂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惩罚。

“可是,事实上,真正应该被惩罚的是我耿辛,而非大家!之前的那些失败,种种的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但我没意识到,更没有主动的、勇敢的去承担。我为自己的懦弱和无知,向在做的各位再说一声:对不起!。为了表示我道歉的诚意,我也送给大家一份礼物,这份礼物同样叫做失败。”

“我的失败,”有了小珍的微笑鼓励,我更加自信的说道,“我的失败是由于自以为是,而大家的失败却是因为纵容了我的自以为是!如果大家更早一些把今天早上的那些心里话痛痛快快的告诉我,也许我早就认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武断,早就放弃了那些错误的决策。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目光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他们表情各异,有的显然是在思绪,有的强打出“无所谓”的表情。显然,我的话或多或少,在他们的内心中激起了一重或大或小的波澜。

当我的目光扫过小珍,不由的停滞了下来——她先前那副漠不关心、让我感觉冰冷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关注,是欣赏(至少我这么觉得)。我们的目光一接触,她很自然的向我一笑,那意思是:做的好,继续加油!我也回之一笑。意思是:我会努力的!

“当然,我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失败者,并不是要追究责任,更不会再骂大家。我想说的是:现在我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给大家也给我们自己带来很糟糕的结果,从此刻开始,我希望大家能各和我一起把那些给我们带来糟糕结果的观点、信念和行为,通通砍掉!我们智慧行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今天的工作状态,没什么差别,都可以看作是一只毛毛虫变成了蛹——它要么死在茧壳里面,要么破茧而出,化蝶飞天!

“我的选择是破茧而出,化蝶飞天,虽然这可能会痛入骨髓,但我愿意承受那份痛苦!”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原然和遥看来。它们宁愿忍受龟族最不耻的死刑“沉没之刑”,也绝不否认两脚兽的存在,这是何等的勇气,它们承受了何等的痛苦啊!

“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各位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做出是离开智慧行,还是继续留下来的决定。我不需要大家现在就做出决定,今天是星期二,本周大家带薪休假四天,下周一再来上班。会议结束后,我们各自己回家,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自己以后的路,也想一想公司以后的路。

我说到这里,下面第一次出现了小声的议论,我再次看了看大家,只有几个人好奇的看着我,其它人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各位,”我提高一下声音,继续说,“各位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大家有许多事还不明白,我自己也是毫无头绪。让大家休假的目的,就是想我们每个人都能理出一个头绪来。有事,大家可能需要聚在一起商量,一会儿大家每个人都到财务领200块钱,做为公司发的活动补贴……”

“耿总,你是说真的?”陈梅突然发问,打断了我的话。

“我有说过瞎话吗?”我转向她,正视着她怀疑的目光,反问道。

“那倒没有。”陈梅蹙眉想了一下,然后她忘乎所以的说道,“耿辛,我今天终于发现你也有可爱的地方,这次赚到了,呵呵……”

“可爱?”我困惑的看着她。

“是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蛮可爱的,不像之前,表现的即可怜,又可悲,还可恨,还可……”

“哦,我们还是说正题吧。”我怕她再说下去,把“可”打头的词都给整出来。一边说着,我一边看了看大家,经过陈梅这么一闹,大家原本紧绷的神经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降来。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继续发言:

“开始的时候,我说过,要请大家帮我一个忙,给大家发活动补贴,从一定意义上说,算是大家帮我这个忙的酬劳。”

“听你这么说,我有点不想要那200块了。”这次说话的是刚到公司三个多月的新员工王宇明。在我的印象中他是那种好开玩笑的家伙,因此便向他一笑,说: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忙,只是让大家抽点时间,列一列我的罪状,发到我的邮箱,我好有的放矢,重新做人。”

“每个人都要发吗?”

“我希望每个人都发,但不强制要求。”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既然拿了钱,我看我还是发好了。”

“这不是工作,更不是作业,是我请大家帮我的忙。愿意帮忙的,我请大家认认真真、实实在在的做,不要应付了事……”

“听你这么说,我倒有个好主意。”这次说话的是小珍。

“小珍,什么主意,你说?”我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觉得这个女孩与众不同。

“哦,什么主意来着?让你一吓我又忘了,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吧。”说完她就别过头去,不再理我了。她的这一举动,显然是故意让我吃鳖。

“那好吧,”我无力的应了一声,又向大家说,“之前我对大家提过许多无理的要求,但这次的要求——要么不做,要么全力以赴,我觉得不过分,大家觉得呢?”

“不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怎么会过分呢?”大家各式各样的回答都有,但都没有异议。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就拜托大家了!请大家周五之前发给我。我周日的时候会来公司,决定辞职离开公司的人,请周日来边理离职,公司会发给2000元的离职补贴。下周一的时候,我会把公司以后的发展企划告诉大家,是不是可行,到时我们再讨论,大家有什么建议,也一起发到我的邮箱。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工作!最后,我再向对家真诚的说一声:对不起!”

说完,我又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快步离开了会议室。我倒不是不想再大家聊一聊,而是我头脑中有许多新的问题和新的想法,我需要安静一段时间,好好的理一理。

我出了公司,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拿出纸和笔,开始整理思路。傍晚的时候,我回到家。一到家,我就迫不及待的把今天的会议和下午我整理的思路讲给乌龟小贝听。

“嗯,那个会议,你表现的很不错。”我第一次看到乌龟小贝笑了起来,它继续说,“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到梦寐以求的大海了。”

“你的意思是说,公司很快就能好转了?”我兴奋的问道。

“不,我可没那么说,”乌龟小贝一瓢凉水“哗”的一声浇在我的脑袋上,“我只答应告诉你神龟七律,至于你那个公司我压根就不关心。”

“是这样吗?”我麾不掩饰自己的失落。

“是那样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我心中又燃起了一小堆星星之火。

“不过,你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变的更智慧一些。”听到他这句话,小珍的身影忽然浮现在我面前——我和她素未谋面,但她一到公司就为我这个口碑这么差的人,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得罪公司的其它同事,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才行。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

“放心,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我今天才意识到之前的自己太过浮躁了,动不动就以无所不能的天才自居,现在想还真是即可悲又可笑。”

“你有这样的觉悟,说明你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龟史了?你可别告诉我,原然和遥看都死了。”

“是啊,它们死了,都死了多少万年了,要知道没有不死的生命。”

“饿,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故事中,原然和遥看是怎么从那个‘沉没之刑’下逃生的。”

“那个呀,马上就告诉你……”

“等一下,”我忙阻止它说下去,委婉的建议道,“这次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喊停?”

“呵呵,不会了,接下来我会把龟族的整个故事都告诉你,当然了,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睡觉。”

“那可真是太好了!”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你可知道我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什么用意?”我好奇的问道。

“是我在问你。”

“我不知道。”

“你猜!”

“这个,”我想了一下,说,“我确实猜不到。”

“连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到,看来你果然不是天才啊!”

“难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天才?”

“切,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那么你非但不是天才,而是正好相反:一个傻子!”

“喂,积得口德,骂死人也是要偿命的!”

“如果你被我这么一骂就死了,那么你不是笨蛋又是什么?”

“你……唉……我无语了。”

“呵呵,”乌龟小贝洋洋得意的笑道,“告诉你也无防。上次给你讲的龟族故事,说白了,就是要让你明白两个字:责任。只有那些承担责任的人,才能理解神龟七律。你会议上的发言和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你是一个敢于承认错误、承担责任的人,所以我自然要把神龟七律告诉你。”

“责任?那心灵的选择,不应该称之为责任吧?”我反对道。

“随你怎么理解,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勇敢的承担责任!”

“哦,那你一次告诉神龟七律,我会不会吃不消啊?”

“放心,今天告诉你的只是故事,并非其中的道理。听一个故事你都会吃不消的话,那就再次有力的证明你愚蠢到家了!”

“我说,你不骂人会死吗?”

“不骂别人肯定不会死,但是不骂你,也许真有可能死。”乌龟小贝满脸认真的说道。

“啊……?”我无言以对。

“呵呵,不逗你玩了,咱们来说龟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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