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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怕个毛线

宁建辉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将她一把抱到自己的大腿上,疼爱地笑道:“哎呀,我们点点又长大了呢,都比上次回家的时候胖了。”

把汤倒出来后,祁允澔又把保温壶洗干净,扭头看去,一老一少正在堆积木,其乐融融的样子。

擦干手出来,宁建辉由衷的说:“小澔,真的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点点不会这么快就有好转。唉,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都怪我这个做爸爸的太没用,不然也不会看着欣妍这么辛苦,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重重叹了一口气,满脸的忧虑,目光却在对上跪在地上的小家伙时变得柔和起来。

替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祁允澔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叔叔,您也别太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妍妍现在好歹也有份稳定工作,点点的病情也好转了很多,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再说,还有我照顾她们呢!”

刚认识她那会儿,就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不太宽裕,所以她每逢周末都会去做家教,放假的时候除了家教,还去给人家做促销。

他曾经去那附近晃悠,见到她站在炎炎烈日下,穿着五颜六色的廉价促销员服装,身上背着一个扩音器,不停地说着广告词。

天气太热,那密不透风的衣服总是被汗水打湿,贴在后背上,额前的刘海湿濡着,脸上那廉价的化妆品就更不用说了,过不多久就得补妆。

很多次,他都想上去拉起她就走,让她不要这么辛苦,他可以为她擎起一片天空。

可惜,每次出现在她身旁的人,都是张玉森。看着他们吃着最便宜的三块钱一份的凉皮,坐在路边的花带上,有说有笑,甚至还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着。那甜蜜而满足的样子,仿佛生活就算有再多的苦难,也不能把他们击垮。

“小澔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你也知道你阿姨那个人……唉!总之,她要是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都没读过什么书,粗人也就这水平。”起身告辞,有些愧疚地对他说,丝毫不因为自己是长辈就摆架子。

祁允澔赶紧站起来谦虚地应了几句,一直将他送到电梯口,目送着离开才回到房里。

看着小家伙玩儿得很起劲,突然问:“点点,你为什么会这么怕奶奶?”他没有忘记,上次带着小人儿去逛超市,无意中碰到李庆兰,她那鄙夷的眼神,还有怀里那瑟瑟发抖的小身子。

不出所料,那只小手一松,手里的积木砸下去,辛辛苦苦堆砌起来的城堡瞬间就崩塌了。略显得苍白的脸色,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心血尽毁而难过,还是因为听到了那个如同魔咒般的名字而起变化。

心下有些不忍,他还是把点点抱过来,搂在自己的怀里:“你告诉叔叔,究竟是为什么?说来听听,说不定叔叔有办法呢?找到原因,以后我们就不用怕她了,你忘了叔叔怎么教你的吗?”

“没忘。”抬起眼委屈地看了看他,小人儿低下头小声说。

她记得,祁叔叔说过,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是要接近它。比如说,如果觉得衣柜里面会有鬼,那就勇敢地打开那扇门,见到光之后,鬼就会跑掉。

无意识地抓住他修长的食指,挣扎了半响,点点才喏喏的说:“奶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妈妈……她总是骂妈妈……饭做不好就骂……带我去看病也骂……爸爸回家晚了也骂……为什么她这么喜欢骂人?”

对上孩子那困惑的神情,祁允澔的心被利刃划破了一道口子,强颜欢笑道:“那妈妈会哭吗?”想到她之前的境况,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

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说:“不哭,妈妈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偷偷哭……还有给爸爸洗衣服的时候会哭。”

奇怪的说法,让男人想不通:“为什么洗衣服会哭?”家里应该会有洗衣机吧?

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知道……不过有一次我看到爸爸的衣服上面红红的哦,可能他不听话,玩水彩笔的时候把衣服弄脏,所以妈妈不高兴。”

天真的话语,却如同在祁允澔心头的伤口撒了一大把盐,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那个无耻的男人,有本事去偷吃,就没有本事把嘴巴擦干净吗?故意留下这些蛛丝马迹,也不知道是他有意纵容那个女人,还是刻意用来刺激宁欣妍的。

“叔叔,为什么他们总喜欢骂妈妈?家里每一个人都骂妈妈,他们是坏人……我看到爸爸打妈妈……”一想到那些可怕的过往,眼圈又红了,转眼间,豆大的泪珠已经滑落。

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祁允澔的喉头哽住了。

那女人云淡风轻的背后,掩盖了多少累累的伤痕?过去这些年,她过的又是什么生活?忍气吞声换来的不过就是别人的颐指气使。这个傻瓜!

这年头越是故作坚强的女人,就越是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甚至是随便哪一桩都会轻易招来她的泪水。

不想像个搬弄是非的长舌妇似的去说谁的坏话,也不愿以救世主自居去说些宽慰的话。那天和点点聊过之后,祁允澔冲进洗手间里,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把自己的头全都埋进洗手池。

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那张不断有水滴滑落的俊脸,那双明显被水迹冲刷过的鹰眸,他暗暗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伤害过她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一定要替她们母女俩摆脱这样的梦魇。

梦想是美好的,一旦要做起来,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就好像这个周日,他把一心想睡懒觉的女人从床上拉起来,带着她来到这个高级的会所,就是要借着打球的机会,让她多认识一些人。

看到那满地弹跳飞舞的浅黄色的球,宁欣妍想起了那年夏天,张玉森也花了不少钱去学网球,他说,要想接近高雅的人,就得附庸风雅的学会高雅的运动,比如高尔夫和网球。

这个有钱人的运动,被她一笑置之,还戏称那枚小小的毛绒绒的球为青黄不接。那颜色不叫绿色,也不是纯粹的黄,这形容倒是挺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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