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昏昏沉沉,似是睡过去了,又似乎还是清醒着的。
一阵风铃声动,秦卿便转醒过来。抬眼一瞧,窗外已然显出鱼肚白,只是因着阴雨天气,似乎黎明要来得更晚一些。
秦卿转眸,却见小桃儿守在床前,支撑着打着盹。可真是苦了这丫头,秦卿终是轻轻拍了拍她,见她转醒,才道:“爹既然不让我知道,便也会不让我去探望他,趁着天没大亮,这就去吧。”
小桃儿面色一喜,揉揉眼睛,忙去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一赏披风,道:“虽是夏末,可到底要进秋了,下了雨难免清冷些。”
梳洗了一番,又拉了拉披风,随意挽了个发髻。正要出去,忽地从外面一股力气,门顿时一紧。小桃儿一惊,忙上前拉了门梢,竟是被人在外头拉住了。
只听外头有人沉声道:“小姐好生歇着吧,相爷说了小姐如今的身份,不能再为所欲为了!”
如今的身份?如今她是个什么身份?
秦卿敛眉怒视,差点没抬脚踢过去。只是如今的身份,确实多少制约了她的一些暴力行为……
“小姐……”
“嘘。”秦卿伸手就去脱小桃儿的衣服,小桃儿一惊,只一会儿便反应过来。
外头的家丁疑虑地探着耳朵听,里面似乎是没了动静,便也就落下了心,沉心守在门口。
忽地里面传来小桃儿的声音:“小姐,那你好生歇着吧。”
接着便是小姐柔声地恩了一声,道:“你也回屋歇着吧。”
只听得里面一阵敲门声,小桃儿道:“能开门么,你看着小姐是你的事,我可是要回屋歇着的,难不成你要我做奴婢的与小姐同房不成?”
家丁闻言,想了想才松了手。
阴沉的黎明,因着雨起了些薄雾,在这吟风楼顶上更是显得飘渺了一些。那小桃儿似乎是被迎面而来的风冻着,一下子缩成一团,从那家丁的眼底下缓步离开。
秦府园子里,在朦胧景致里颇是安静,花园子里的灯尚有几盏亮着,再者便是相爷书房里的灯最是明亮。
秦卿一副丫鬟打扮,遇到守夜里家丁倒也蒙混过去。只是难以抵制那书房豆光烛火的诱惑,还是提起裙摆悄声走近了去。
豆烛透过纱窗,别有一番味道。只是在秦卿眼里,全都成了秘密的味道。那句老话不是说蛮,古代四大秘密基地,书房可是稳居榜首。
果然,没等到她的耳朵贴上去,就听见她那位相爷爹爹沉声道:“秦家如今不比当初,我膝下无子,旁支也人丁单薄,朝中早有趋炎附势之徒,几次三番对我作对!”
“相爷是担心……”这是管家的声音,沉而厚实,“虽说陛下未下旨意,但是大小姐将成为太子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多少也会护秦家周全。”
“哼!当初卿儿失踪之时,暮澜修便恐我一相独大,也没少找我的不是,像他那样的人,别说登基,就是现在他也容不得我了!”
“相爷!”管家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好久才道:“听说夜宴之时,二皇子请求入朝……以他如今的名声美誉,绝对会是帝位的不二人选,相爷何不……”
老相爷一口浊气,满腹惆怅,“哎,暮回雪倒是仁义温雅,虽有四国第一公子的美誉,可比起他那位兄长,哎,太善良,不够狠的人,怎么能做成大事!再说,皇帝老了,如今经常忘东落西,那皇后,能容得下二皇子,她能沉下心让二皇子这么风风光光地活下这么些年,已是极限!况且暮澜修连我都容不下,那么一位金光灿灿即将入仕的弟弟,他眼里怎么会容得下这么大颗的珍珠?”
“所以,相爷您禁止大小姐与二皇子接触?”
老相爷微微动了动身子,才缓缓道:“你难道没发现,咱们那只知道游山玩水的二皇子,究竟是因为何缘故,忽然之间要入仕为官!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秦卿弯腰窃听得腿都麻了,闻听自己亲爹竟然这般说自己女儿,着实有些黑线。收了收心神,继续探耳倾听。
管家凝眉深思,依旧是一腔的愁绪。忽地想起什么事,忙道:“这二皇子忽然之间病重,是不是与稍前殿前说得那番话有关?”
“你是说有人……”秦相爷忽地闭口,沉声道:“谁知道呢?宴会之上,他不就久病不愈,身体那般羸弱还要跑去说那番不知死活的忠言!这些日子,你看着些,断不许我那些门生,还有大小姐,与二皇子有任何接触!要知道,现下对二皇子越是关心,便越是在害他!”
脸颊旁清风微微而过,天幕依旧暗沉,东方那抹金色总是被压在灰暗之下,只能留得些许余光。
乌云压城,连阳光都透不过来的。
秦卿抹了把脸,见时候也差不多了,忙转过书房,往西角门去。
不期然的,才跟着出门置蔬果的厨娘出了门,远远地便瞧见门外柳树旁,温书焦急地守在马车旁等得团团转。
这少根筋的小桃儿,只说从西角门出去人要少些,怎么就没告诉她有专车等候呢?
“温书!”秦卿与暮回雪几番游玩,都是温书这小子在一旁打点,彼此之间已是熟悉。
温书缩着身子,循声望过来,盯了半天才看清来人是谁,忙欣喜若狂地跑来,急道:“秦小姐,可算等到您了!”
秦卿抬眼瞧了瞧天色,柔声道:“你可是等了一夜?”
“小的能等,可就怕主子他……”温书说着,涕泪欲滴。
秦卿心一沉,温书自来忠主,看样子,暮回雪当真病得不轻。当下忙上了马车,温书招呼了一声马夫,马鞭扬起,立时启程。
这一路并不是往官道上行,反倒是与皇宫背驰。
秦卿疑惑着,便问温书:“回雪不在宫里头?”
温书边望着路,边往后以求秦卿能听得清楚些,“主子他的病是……他鲜少住在皇宫里头,以前大多是在四国之间游历,回来时都是住在宫外别院辞园的。”
“辞园?”他倒是不恋家,几番都要想着离开这里吗?那又为何苦苦想要留在京城,竟还要入仕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