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还能笑得出来,真心实意地,“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原来我也可以这么不顾一切的爱上一个人……”
“无心大哥。”秦卿终是无言以对,她曾以为他会恨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自己,会指着自己的鼻子狠狠地骂自己。
这种默然地感谢,她当真从未想过。
剑无心想起那些时光里,她竟能那般动情地拥着他,吻他,难道当真是一丝情谊也无么?
只是他没有问出口,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分别。自始至终,她也许不过是在演戏,一切的一切,也许是在诱惑自己入局而已。
问与不问,没有分别。
可是等到她离开之后,他就开始抑制不住的思念起她,痛苦撕痛了他的心,竟像是中毒一般。
他料定得没错。众人皆死,独留他一人在此,肯定是有意图的。
只是当他看见传说中的通天阁主月邪时,他还是震惊了。
因为他曾经见过一个人,而月邪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不,他们明明就是一个人。
北启质子君翊寒!
月邪坐在方才秦卿坐过的地方,与他对饮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月姬,他的卿儿,竟是他月邪的宠姬。
原来如此啊。
之后他说的什么话,他竟一句也听不进去。
他甚至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的成为了通天阁朱雀堂主。
而他身为朱雀堂主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护送秦卿回到沧都,回到本该属于她的地方。
当他知道原来她就是秦府的大小姐时,他竟还是不可抑制的后悔与纠结起来。
他甚至一再想,为何总是觉得她那般眼熟,似曾相识。
以至于让他曾经以为,也许他根本不认识她,只是在乎着她,甚至想若是早些结识她该是多好……
原来呵,她早就该是自己的人了。
从前的从前,她一袭素衫从屏风后面姗姗而来,低着头似是害羞,她的丞相爹爹一副舍不得她的模样,却在说着:“剑大侠,你侠义仁德,我有意将小女许与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只是那个时候,他习惯了一个人,只淡淡看过那个女孩子一眼,便提剑离去。
世上的事情,便是这般不可理喻。
当秦卿当着他的面,在双福记里再一次上演了一出恶霸欺负她的好戏时,他在一旁冷冷观望,却还是抑制不住,差点上去救了她……
他才明白,他是多么想要活在她的面具里,永远不要醒来就好了。
剑无心提手又喝了杯酒。
他抬首望月,却发现乌云滚滚,似是有一场雨将至。
他忽地担心起来……还有一个时辰,她还会来么?下了雨,她一定不会再来了。
心底里仿佛已经帮她做了决定,可是他依旧独坐树下,不愿离开。
小茶肆里人见大雨顷刻便至,忙收拾收拾欲要离开。那茶肆的小哥儿正要收拾东西准备打烊,忽地迎面上前来,一袭白衣公子,他面若春花,瓷白的肌肤因为新醉,染了薄红。
那公子一只手里提着酒壶,一面倒是彬彬有礼地问候:“小哥儿,可有新茶,让我解解渴?”
那小哥儿一见此人,竟是个风流无他的公子,竟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要回家了。手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收拾东西,反倒去拿了长勺,又复烧起水来。
“公子且先等着,马上水就开了!”
那公子浅浅一笑。抬手又喝了一杯酒。
那小哥儿撇过头又看了眼相思树下的男人,又看看眼前喝着酒的公子,笑道:“这么晚到这月老祠来的人,不是受了心伤,便是像您这般喝醉酒的!”
那公子笑道:“我可没有喝醉酒呢,我只是太渴,才拿酒来解渴!”
真是蹩脚的借口,喝酒怎么能止渴呢。喝酒倒是能解愁,可是若然愁到浓时,只怕会越喝愁越浓。
那公子似乎也注意到在那相思树下独坐的剑客,颓然间哀鸿遍野。
他执着酒壶上前,看了眼那剑客面容颓废,眼底愁伤。当下将酒壶递将上去,自己也兀自坐在他的身旁。
剑无心一愣,忙抬起头。竟还不是她!
他呆愣着不接酒壶,那公子笑道:“你若还是要在这里,就喝些酒吧,大雨将至,没准还能暖暖身子!”
剑无心心道甚是有道理,结果酒壶仰面便是一口,酒尽洒了些出来,浸在他的衣襟上。
那公子拍了拍他道:“可小心喝着,我可就剩下这一壶了,它可是双福记里的好酒!”
剑无心哪里知道好酒与否,只是入口这酒,竟在他无味的舌尖里,索然无味。
“兄台在此,在下是否可以理解为,情伤不治?”
剑无心闻言,将酒递还回去,也不回答。
那公子一点也不生气,衣角那朵墨梅也沾上酒气般绽放,“兄台是遇了什么事呢?在下也难过着呢,我最心爱的女子,在今晚,算是与我,陌路不识了。”
剑无心微微一愣,再仔细看这公子,竟是面若芙蓉,翩翩佳公子。是他?怎么的也受了情伤?
这公子不是匆匆从夜宴之上逃离的暮回雪,又会是谁呢?他一路买醉,竟不知不觉到了这个地方。
剑无心一眼认出他,却也不说破。
他一把夺过暮回雪手中的酒,猛喝一口,终于说出声来:“公子这般风采,竟也有女子与你陌路不识?那只有一种可能吧,那女子是否眼睛瞎了?”
暮回雪也不在意,只淡然道:“不是。她有她的苦衷,有她的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剑无心呢喃着。
暮回雪伸手接过酒壶,轻轻啜了一口,嘴里已然无味,这酒竟也没有味道了。
心中难过,忽地一滴水,正好落在他的脸颊上,他伸手去抹,却不期然地又有第二滴,第三滴。
暮回雪摇头道:“天公也不做美,这般就下起雨来了。”
剑无心满不在乎,呢喃道:“她竟还没有来,这雨一下,恐是绝无再来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