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澜修莞尔,“还是秦卿这一味药及时,瞧得出药效极快。”
秦卿听得出他嘴里的言外之意,也不去理会,上前关慰问道:“你病了?”
暮回雪欣然,已是满足,“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早已痊愈。”他言罢,眸子闪着异样的光彩,询问道:“你,如何?”
“我?”秦卿瞥了眼身边笑得灿烂的暮澜修,道:“我自然很好。”
暮澜修还想说什么,却被暮回雪地叫住,“皇兄,方才我瞧见父皇母后的御辇正往这边来,是不是该出去接驾?”
果然,暮澜修脸上一正,忙对秦卿道:“我去去就来。”他抬首张望着外面,急迫地要出去一趟。
秦卿目送他离开,忽地转过笑脸向暮回雪,“这般明显的想要支开他,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说?”
只见他眉目清澈,引着她到了宫殿的偏僻角落,“秦卿……你可知道他此番邀你进宫,是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回秦府的!”
秦卿心中自然清楚,却还是不明白似的笑道:“可是,夜宴一结束,我是自然要回家的啊?”
“你还不明白吗?他想要得到的人,从没有失手过!他早便言明要娶你为太子妃,今夜晚宴,便是要领着你给父皇母后过目的,不过是走个形式。过了今晚……一切都是铁板铮铮的事情了!”暮回雪颇是激动,说着说着脸颊竟也红了起来。
许是他一口气说得又快又急,忽地伸手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竟还继续道:“咳咳……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秦卿的手腕被他拉住,只是他一介文弱书生,举不动枪,拿不起剑,哪里能带她走?
“走,能走哪里去呢?”
暮回雪站定,急道:“哪里都可以……”
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决然道:“秦卿,七夕前夕,我便是听闻大哥向父皇说起了你,还提醒了父皇当年与秦丞相的约定。大哥虽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但……但他绝不是可托付终身之人!你可信我!”
秦卿自然相信,只是……她想起那七夕之日,他在月老祠前,相思树下的誓言,忽地心中伤感地问道:“所以七夕那天,你才会在月老祠前对我说那一番话?”
“不……”暮回雪提及当日之事,仍旧心有芥蒂,难以释怀。“那一番话确确实实是我心中所想,只是……”
忽地他眉目凄然,似是知道某件事,又道:“只是当我知道你在鹊桥之上,收下君兄的花灯……我心里还是舒坦的。”
不是舒服,天知道他一点都不舒服,那一日浑浑噩噩,不知所终。终于在一夜风雨里伤了风,久病不见好,不是病没好,而是心病无法治愈。
当他听说她选择了君翊寒,心里是舒坦,是的,是舒坦。
“君兄其人,确会是个好归宿,你能选她,我即便输了,却输的心服口服,心甘情愿!”
暮回雪苦笑道:“君兄比之大哥,确是让人放心得多。”
让你放心吗?
是君翊寒的戏演得太好太足了么,你竟是一点都没有瞧得出他心里的世界吗?
亦或者,你永远都只看到人最善良的一面,你看君翊寒,是;你看我,也是。
“君翊寒……”或者说月邪,说谁都好,都是披着那张冷冷清清一张皮的男人,永远不会把掏出来给人瞧个通透的男人,秦卿叹了一口气,含着苦意的笑,道:“我是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怎么办了,命便是这般,我也无法的。”
“可是,为何?”暮回雪无法参透她与君翊寒之间的纠葛,“我马上去找他,让他带你走!”
大殿中央,君翊寒正与秦显轩交谈着,忽地转过眉眼,正碰上秦卿望将过去的目光。
她淡然道:“不必,我不会跟他走。”
“究竟是为何!”
“因为我爱他。”
暮回雪一僵,倒吸一口凉气,僵硬了半晌忽地猛地又是一阵咳嗽,好似要把胆汁都要咳出来了。
爱,这般沉重的字眼,她竟都可以这般风轻云淡地说出口。
殿内忽地安静下来,只剩下暮回雪沉痛的咳嗽声。
未几,殿里所有人尽皆跪伏在地,高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老儿还未说话,皇后也还没发话。暮澜修一眼瞧见站在暮回雪身边的人,立时凤目灼灼,兴高采烈道:“父皇母后,她在那儿呢!”
被众人拥簇着的皇帝,浑身明黄刺眼,熠熠生辉。只听得他道:“走近些,让朕好生瞧瞧!”
秦卿闻言,毕恭毕敬地提起裙裾,瞥了一眼忍住咳嗽的暮回雪,与君翊寒不着痕迹地擦肩而过。似是路过千山万水般,来到皇帝皇后的面前,极是有礼地跪伏下去:“秦卿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秦卿,真是水灵儿好女子!”皇后纵然年纪大了,可包养得甚好,面容滑腻。她左右看了半晌,喜爱地将秦卿招到自己座位旁边。
暮澜修甚是满意这种效果,看了眼暮回雪,满是胜利的眼色。
皇后盯着秦卿瞧了半晌,道:“仔细瞧着,卿儿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
“皇后娘娘见过家母?”秦卿乖巧之极,问道。
皇后欣然一笑,道:“本宫与秦相爷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不过秦夫人本宫还真是没见着,只是见过那副画,瞧着竟是相似。”
她言罢,又转向皇帝道:“陛下,您瞧,这孩子可和画里的相似啊?”
皇帝已显老太,身子也日益臃肿,他眯着眼,瞅了秦卿半晌才道:“是有些相像!”
皇后闻言一笑,又问道:“可读过书?”
秦卿恭敬答道:“读过些书,认识些字。”
“原本想着早就要见你一见,可是秦相总是说你身体不好,只能卧床休息。如今瞧着,你面色红润,可是好了?”
“秦卿已无大碍,谢娘娘关心。”秦卿回答道。
皇后很是满意地瞧着秦卿,那眸光似乎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似的。越看越是喜欢,忽地想起了某些事情,看了眼太子,笑道:“本宫竟是想起来了,当年秦相还是太子少傅之时,太子曾在秦相书房瞧见那幅画。回来问本宫,那画中是何人,还说那画里的人绝美,日后娶妻一定要娶那画中人一般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