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冷冷淡淡的水铃铛难得地红了脸,轻啐了一口道:“呸!我这说正事儿呢,姑姑却只知道打趣我!”绷着的脸没忍住,很快破了功,“噗哧”一声笑出了声,“还别说,咱们朝的这位二皇子名字确实难听,名字听着就像‘贱男’不说,封号还与阎罗殿的判官同音,他父母和兄弟给他取名和封王时,怕是没想到这一点。”
“你也别担心了,让人多注意注意,现在咱们的生意也上了正轨,有些事让大家收敛一点,别给人寻着绊子,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时也隐蔽着些,他没摸清我们的底,一个失了势的王爷,也不敢多生事端,再说真有什么,大不了我抛弃一切,跟着你和师父浪迹江湖去。”太平说道。
“这句话才能看出你真还是个孩子!”水铃铛叹了一声道,“江湖可不是你平日里哄师父的那些故事里那样,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民不与官斗,咱们能上哪儿去?现在我们何尝不是在江湖之中,世间处处是江湖。”
太平拍掌道:“这话说得好!不过你是多虑了,我既然敢敲他一笔,早就算准了一切,他不敢动咱们的,我有了个点子,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太平凑到水铃铛耳朵边一阵嘀咕,听得水铃铛眼睛越来越亮,等她讲完,眉间愁绪尽去,喜道:“原来如此,这招高明!”
太平眉眼一弯,笑道:“天高皇帝远,咱们反正就守在这荆州城里,这辈子都不上京城,他就算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可能亲自去寻皇帝问话。”
水铃铛说道:“你家在京城,这可说不准,也许要不了多久,你爹就会想起你来,接你回去。”
太平收敛了笑容道:“放心,他不会想起我的。”心中暗自冷笑,想不起最好,她可不稀罕那个家,如此分居两处,各过各的,倒也相安无事,真凑到一处,她可不保证自己做出什么来,对慕家人来说,她不回去,对他们才是好的。
太平料错了,这话说了不到几日,京里那边就来了人,要接她回去。
太平很没形象地趴在榻上,半截腿吊在榻外一晃一晃地,鎏金正在给她按摩头部,嘴里还念念有词:“姑娘就不该熬夜,有什么事,交待孙三他们去办就是了,用得着亲自跑么?知道您厉害,可怎么说您也不是神,又不是铜皮铁骨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太平“噗哧”一笑:“鎏金,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唠叨了,明明才大我三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呢。”
“呸呸呸!这是什么话,姑娘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还不知道是谁没规矩,哪家丫头敢呸自家姑娘?”太平嘟囔着,心中却很高兴。
她与鎏金可说是相依为命长大的,虽然鎏金不肯改口,一直姑娘姑娘地叫,其实心里也差不多认同了太平的说法,她们是姐妹,不是主仆,所以太平这些年做了什么,鎏金大多都知道,她亦是太平不可多得的左右手,很多事情太平碍着年龄不好打整,都是鎏金替她出面。
鎏金自打及笄,在太平的改良饮食攻略下个头一蹿一个高,她正值青春期,营养补充得好,真真是女大十八变,一年一个样,如今已是活脱脱一个大姑娘,加之从小做活儿,又被太平逼着练这个练那个的,虽说脸蛋显得不怎么出众,身材却是很好,高高的个儿,该圆的地方圆,该瘦的地方瘦,充满了活力,若是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也是不小的。
她接过太平的话道:“奴婢知道姑娘心地好,所以能够容忍奴婢没规没矩的,可是那是在庄子上,等回了京城老宅,可再不能这个样子了,您是侍郎府的姑娘,一言一行那都是有讲究的。”
太平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她也是今儿才得的信,京里老宅子的人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她来,竟然带了信来,说是让她准备着,年前要接她回去。
她的生日就在腊月十七,信里却只字未提,直觉告诉太平,要接她回去这件事只怕有什么古怪,反正那府中的好事是轮不到她的,倒霉事还差不多。
她本是个喜欢自由的人,在外面自个儿过得甚好,并不想沾那府里的半分好处,甚至下定过决心,只要京城那些人不再来找她的麻烦,她也不计较前事,反正那是前身的事,没他们害她,自己也来不到这儿。
冒险的日子过得久了,太平也向往田园家居的安乐生活,虽然事实离她的想像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好歹靠自己的努力也成功了一半,京城老宅的浑水她并不想去趟,虽然叫着慕太平这个名字,职业病却让她心里还存着一丝警觉,心里还保留着从前在“十七年蝉”里的代号,没将自己全然当成这个时代的人。
“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太平轻声道。
“定然是老爷知道姑娘要及笄了,接您回去办及笄礼,我就说嘛,老爷是姑娘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鎏金笑道。
怎么说姑娘也是侍郎府的小主子,能回去再好不过,否则姑娘即将成年了,婚事一直没个着落,对她可不是件好事。
鎏金是正正经经的本朝人,可不认为姑娘家的婚事能越过了父母去,在她心里,姑娘再如何能干,也得嫁人,若是找到个好夫家,姑娘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若是一直呆在这庄子上,旁人不知道姑娘的好,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慕家有这么一个庶出的三姑娘。
太平晒笑一声道:“信里压根没提半点我及笄的事,肯定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估摸着侍郎大人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真实年龄,真不知他怎么的会想起了我,也不怕我回去克死了他!”
“姑娘别这么说,老爷也是听信了谗言,那个老和尚不是说了么,姑娘的命是极好的,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福气,什么克父克母的,尽是妄言,当不得真。”对这一点鎏金深信不疑,若不是姑娘带来的福份,她一个贫贱的庄户丫头,哪里会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太平但笑不语,什么老和尚,不过是当时她为了安刘嬷嬷的心请老毒物假扮的。老毒物当时在躲避仇家的追杀,太平就将他的药迷倒了他,把他一头乱发给剃了个精光,老家伙醒来后暴跳不已,将太平大骂一顿,不过他也知道太平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气过一阵后,也没真的往心里去,后来就干脆真的扮起了和尚,配合太平骗了病重不久于世的刘嬷嬷一回,以安老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