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正门不让进,那就从后门进好了,慕老夫人太平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当她趁着夜深人静迷晕一屋子下人走进慕老夫人房间时,看到了一个干瘦入骨的老人,她正抱着个枕头轻轻地摇头,嘴里唱着太平之前听到的歌谣,太平的到来并没有给老夫人带来惊吓,她轻轻“嘘”了一声,对太平摇了摇头。
太平微笑着看她,轻声说道:“孩子已经睡着了,把他放到床上吧,这样才不会吵着他。”
她在想,慕老夫人看到有外人进来为何一点也不惊讶,按慕蕴涵白天说的,老夫人连他那个孙子也不记得,只要超过一阵子不来看她,她就会人当陌生人赶出去,如果太平见过老夫人还好说,可是她们这是第一次见,老夫人却没有赶她走,反倒像是对她很熟悉。
老夫人看了太平一眼,把她的枕头孩子放到了床上,还细心地拉好了帐幔。
“大宝今天真乖!”她对太平说道。
“是啊,好乖!”太平附和道,这情形有些诡异,都说老夫人有些糊涂,看样子糊涂得不轻。
突然间老夫人疾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太平的手,那干瘦的手劲儿居然很大,把太平扯了个生疼。
“你到哪儿去了,这么多天不见,可急死我了!”慕老夫人紧紧地拽着太平,泪如泉涌。
“老夫人……”太平轻唤了一声。
“老什么夫人?你也跟着那妖精学,我是你娘,得叫娘!”老夫人斥责道。
慕老夫人颠颠倒倒的拉着太平说了一阵,不过太平想要打听的东西都没打听出来,人果然是糊涂了,自说自话,她可不管你问的是什么,不过老夫人倒是问了太平现在是不是还住在暖香阁,太平告诉她自己现住在听雨轩。
慕老夫人一口一个岚娘地叫,她不知道洛姨娘叫什么名字,可联想到鎏金说自己长得像洛姨娘,再加上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明白老夫人是认错了人,这是把她当成了洛姨娘。
据她所知,做妾的地位卑微,不过是半个主子半个奴才的身份,她们是没资格叫丈夫的母亲娘,娘这个称呼,只有正室夫人叫得,慕老夫人竟然让洛姨娘叫她娘,怎么说都不大合乎规矩,就算她是乡下老太太,也不可能这么做。
她走的时候,对慕老夫人说道:“老夫人,白日里有空,你要记得到听雨轩寻我,不然说不定过一阵我就走了,不过你最好不要跟别人说啊,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
慕老夫人欢喜不已,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岚娘,我明儿一定来寻你,我不会跟他们说,说了他们会把你藏起来,不让我见你,你记住啊,可不许悄悄溜掉,一定等着娘!”
太平自然答应,哄着慕老夫人睡下,出院子的时候撒了一把迷香粉的解药,守夜的婆子就算醒来,也只当自己打了个盹儿。
第二日,慕老夫人如约而至,蒋氏能禁止外人去探望她,却不能禁止老夫人出院子,那是她的婆婆,孝义为先,就算是神智失常了,她也不敢限制婆婆的自由。
跟着慕老夫人的婆子是个耳报神,立马将老夫人的动向禀报上去,不过蒋氏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太平和慕老夫人顺利见了面,慕老夫人拉着她就去找自己的儿子,说是岚娘回来了,还大骂了慕云飞一顿,说是他骗自己岚娘死了。
慕云飞无奈,只得向老夫人保证岚娘不会再走了,一定在府里陪她到老。
在慕云飞的眼神示意下,太平哄道:“太宝离不开您呢,醒了见不到您该哭了,您快些回去看看吧,我答应您,每日都会抽空去陪您。”
“对啊,我那乖孙见不到我该害怕了,我得赶紧回去,岚娘啊,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可不能骗娘!”慕老夫人狠狠瞪儿子一眼,“你也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定是你们气走了岚娘,这次你再敢把她气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慕云飞急忙点头:“娘,岚娘不会走,儿子向您保证!”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走了。太平看到慕云飞对亲娘的孝顺,不免看他顺眼了一些,原来自己这个爹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还懂得孝道,她猜对了,这样一来,蒋氏短时间内不可能打发她走了。
洛姨娘估计比较软弱,也不知是被逼得呆不下才离开的,还是被人哄的,太平反正是油盐不进,她决定了呆下来,就别想她离开。明明她在庄子上好好的,蒋氏偏要把她弄进京,她要让蒋氏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来了,她就不走了!
她想:既然你不愿意看见我,我就天天在你眼前晃悠,气死你!
慕云飞对太平说:“你想必看见了,祖母身体不好,她是把你当成了你娘,说起来,你和你娘当真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太平的错觉,慕云飞眼中竟好似有一丝怀念。
太平低眉顺眼地说道:“女儿知道,爹,女儿没想到夫人将我接进京,竟是要嫁与人为妾,如今事情不成,女儿原想恳请爹让我回荆州去陪我姨娘。”
慕云飞沉默片刻,说道:“你如此孝顺,你姨娘泉下有知,定会欣慰,这件事不用再提了,你就留下来,陪着你祖母,你姨娘生前最受你祖母疼爱,有你陪着,说不定你祖母的病会有所好转。”
“可是爹,祖母让我叫她娘……叫她祖母她就骂人,叫老夫人她也不许,方才您也见到了!”
慕云飞叹了口气:“你多陪陪她,只要没外人在,就依着她吧,无妨的,就当你替你娘……姨娘尽孝道了。”
太平听到了蒋氏走来的脚步声,唇边的笑容慢慢扩大,等她过来了,才迎着她的视线,大声道:“女儿知道了,爹,我一定会好好替娘尽孝道,照顾祖母!”
蒋氏急步冲上前来:“老爷,这怎么可以,明明说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慕云飞看了蒋氏一眼,“对了,三丫头要帮着照顾老夫人,委实辛苦她了,月例银子给她多涨点儿。”
“老爷,月例银子都是做了帐的,各人拿多少,都有个定例,不以规矩不成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