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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摧心仙劫

瑶池水面上波光粼粼,哮天犬扑腾过后荡起的水波散开,泛起阵阵涟漪。

瑶池中心处一片睡莲浮在水面上,团团莲叶象舞女撒开的裙裾,刚从水面探出头来的嫩芽还未结出花骨朵,象初生的婴儿打量着陌生的环境,怯怯地又充满好奇。

吸引住肖天眼神的,是大片睡莲中一朵孤零零的小花,一朵小小的莲花,娇柔地在莲叶中亭亭玉立,在微微的涟漪中轻轻颤动,弱不禁风。

肖天心里浮起一阵奇怪的感受,仿佛回到了前世高中时。

已经渐渐淡去的记忆又重新清晰地重现脑海,少年时的肖天坐在教室窗边的坐位上,隔壁班那个头发长长的女孩从窗前走过,在傍晚时分的夕阳晖映下,柔和的脸廓象镶了浅浅的金边。少年肖天年轻的心慌乱激动的跳动,紧张得全身轻抖。

那是肖天的初恋,也是肖天后来唯一的女友、恋人、未婚妻。就在耗尽那点可怜巴巴的积蓄翻新了父母留下的窄窄的小居室时,却收到了拆迁的通知,高昂的差价让浸沉在即将走入婚姻殿堂的肖天欲哭无泪,抗议无效后眼睁睁看着两人亲手布置的小屋变成了飞扬的尘土,绝望的肖天选择了一条绝望而极端的路。

女友那串伤心欲绝的泪珠,晶莹剔透永恒地挂在了肖天心头。

本该忘却,肖天也认为自己已经忘却,当年的心跳和后来的心酸以及再后来的心碎和最后的心如死水,都在这朵小莲花的轻轻摇曳中,如惊涛拍岸,一波又一波撞击着肖天的心房。

肖天紧紧捏起拳头,额角剧烈地跳动,眼前所有一切都如同一场春梦,飘忽不定,虚幻而不真实,体内狂乱的青木真元四下乱闯。

体内强健的经脉在青木真元狂暴的冲击下越来越危险,眼中红丝密布,瞳中红光散射,驱散着护在瞳仁表面的青木真元。

仿佛听到召唤一般,小小的莲花带着几片大大的莲叶,慢慢从水面飘浮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停到双脚已陷入池边浅水里的肖天脚下。

一滴水珠从莲花小小的花瓣上滚动到花蕊中,肖天眼里看到的分明是女友洁白如玉脸庞上滑落的泪滴,一时间心如刀割,肝胆俱碎,组成肝胆的青木真元如同撞击在岩石上的海浪,溅成无数细小的水珠,分崩瓦解。

小猴和小猪焦急的叫喊带着哭声传来,肖天却是恍若未闻,耳畔萦绕的全是女友凄婉的低泣。

肖天全身青筋暴绽,血管高高隆起,一转眼间变成了墨绿之色,象千年古树上虬劲的青藤。

柳林中艳若桃花的美貌道姑心中暗叹,可惜了这万载难逢的天才,要怪就怪你进错了地方,若是拜在天尊门下,不对自己这帮弟子产生威胁,哪来今日的灾难。

数息间道根就会支离破碎,大罗金仙也无法恢复,美貌道姑收起昙花一现的叹息,得意地轻轻抿嘴浅笑着离开,“数息之后,阐教依然是道门中的翘楚,无人可以动摇。”

离池边不远处,一个身材比肖天还要矮小,却浓眉大眼满脸胡须的侏儒,一只脚踏在倒在地上的小猪身上,一只手挥着一根金黄色短棍。

猴大宝全身埋在土中,只露出一个脑袋,侏儒用短棍敲着猴子的头顶,嚣张地大笑。

“想以木克土!爷爷手里是太上老祖宗亲自炼制的坤艮杵,土系极品法宝,三界中就这一个。”侏儒得意地炫耀。

猴大宝任由侏儒敲得头上鲜血直流,只盯着肖天的背影哭喊:“老大,快醒醒!”猴大宝明显地感觉到了肖天体内青木真元的狂乱,它习炼的是肖天自悟的木系功法,自然能相当敏感地察觉到肖天的不妥。

猪小宝躺在地上看不到肖天,声音都已经嘶哑了,艰难地努力低喃,“老大,老大。”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洒在迎风轻摇的莲花之上,肖天已在崩溃边缘。

凉亭中,静坐的通天突如其来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修仙之人到了通天这个地步,外物很难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心态也到了神游物外无喜无悲的境界。得到肖天这样的弟子,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道门的修练并不禁止发乎本心的喜怒,也不会有什么冲突,但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烦燥不安,却会动摇道心,越是修为高深,后果越是严重。

而对肖天这样身体尚未发育完成的孩童,道心根本不可能稳固,所有一切都还在自然生长中,道法自然,道门修道修真修仙,都是以遵循自然和天道为基本宗旨,所以连通天都不敢轻易干涉肖天的成长。

“看看你小师弟在哪里,为师道心突然在动,你们别露出异样,保持镇定。”通天低声说。

多宝一急,身形开始不稳,通天低声急促地说:“多宝,定住心神,不能慌。”

长耳强行控制着表情和举动,声音中却带了一丝忙乱,“师尊,有极品土系法宝,青木气都破不过去,师弟肯定在那个方向。”

“土系天生为木所克,能挡住你青木气,又是土系法宝,只有我师兄炼制的坤艮杵!”通天说着站起身来。

多宝和长耳急了,“师尊,你道心尚有波动。”

通天哼了一声,“找到你小师弟,为师的道心就不会动了。”说完就要大步踏出。

脚步还没迈起,通天一脸轻松地坐下,端起面前的玉杯一饮而尽。

“好了,玄天没事了。为师还在奇怪,你小师弟木系圆满,虽说还要随年龄成长,却也应该有天劫降下了。呵呵,玄天还真是不一般的逆天啊,居然碰上的是仙劫中的摧心大劫。”

“小师弟还未成年,怎么会有摧心大劫。”多宝经常外出历练,听说过远超天劫的仙劫,仙劫只存在于传说中,毕竟在突破时遇上仙劫的,逆天程度已经到了天地不容的地步了。

而从未有人遇上过的摧心大劫,则说明此人已经不是简单的逆天,而是触动了宇宙中五行衍化的本源。只是这摧心大劫谁也没见过,只在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些传闻中,有只言片语的涉及,却是无人了解。

通天冷笑了一声,“有人背后下黑手,正巧引动了,却没想到你师弟居然自行破开。”

通天语气中带了一股凌于天地之上的骄傲,继续说道:“远古传说仙劫过后无天劫,你小师弟此后无论青木系功法怎么成长,都不会再有阻碍。到他成年后,为师定然远不如他了,说不定还会直追我师尊鸿钧大帝,撼动五行天衍,踏破虚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崩溃边缘的肖天在浑浑噩噩无知无识时,全凭着本能在支撑身体屹立不倒,脑中前世的记忆渐渐模糊,按这样发展下去,三生三世的记忆将会和肉身一起归于五行本源,不会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

小猪整张脸都被侏儒的脚踩入土中,看不到肖天的处境,侏儒手中的坤艮杵散发出来的精纯黄土之气,几乎直追肖天全盛时浓醇的青木气息了,以至于方圆这一范围都被紧紧地封锁起来。

猪小宝在这浓烈精纯的黄土气息封锁中,一身功力法术都象化身为龙前的金鳞碰上了巅峰状态的龙王,丝毫动弹不得。

猴大宝到是正对着肖天方面,却被头上流下的鲜血蒙住了双眼,头顶坤艮杵的一记猛击让猴大宝陷入昏迷中,在昏迷的一刹那,依稀看到肖天的身形一挺,接着猴大宝就在狂喜中昏了过去。

一股超凡脱尘的雅致清香飘入鼻中,肖天身形一挺,六识回到只剩躯壳的肉体中。如果埋怨有用,如果后悔有用,如果独自悲伤有用,这世间早已是满地强者,再无一软弱之人。

肖天为刚才心神如此脆弱感到说不出的羞愧,修仙之人,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而不是靠别人同情的赏赐。

谁要玩我,我就十倍百倍地玩回来,直到粉身碎骨,万死无悔!哪怕你是天,是地,是万物主宰,是无人可以摆脱的轮回!

眼前渐渐清晰明亮,小莲花在面前快活地摆动,散发出阵阵清淡雅致的莲香,洁白的花瓣上已经看不到肖天喷出的鲜血,颜色却再也不是纯洁无瑕玉石般纯正温润的白色,而是带了一抹极浅的嫣红,仿佛少女微微娇羞的脸庞。

阵阵莲香不断从鼻中浸入体内,碎裂的肝胆和着莲香重新凝在一起。肖天看不见体内肝胆的变化,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碎裂前的肝胆坚若磐石,却在摧心大劫下碎成粉末,而现在融入莲香重新凝聚的肝胆,变得如浓稠的胶质,无论怎么挤压重击,只要外力一去,立刻就可恢复原状。

就象永远不会被刀割开的一汪清水,任你千方百计搅乱破坏,都可以在平静下来之后恢复如故,不会有任何改变,更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这才是真正的五行本源,堂堂正正永生不灭的五行之木。

莲花上再无莲香浮动,好象所有的香味都被肖天一吸而尽,莲花的花瓣都在微微收缩,似乎刚才散发莲香耗尽了它的体力,连张开花瓣都不能维持。

肖天回过头,低垂的细细柳枝如灵蛇般舞动,象一群群饿坏了的孩子,贪婪地吞噬着弥漫的黄土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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