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风趣真是不减反增啊,这十几年来可让傲文增长了不少见识!”风傲文看着他们看似突兀实为和谐的场面,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有些向往。
“太子莫嫌老身无礼就好!”红墙里,宫闱中,最是缺少温馨亲情。她做梦也没到会与宫廷有丝毫牵扯。可十几年前那场大劫,若非太子,奕儿也许就死于非命了,君家也毁于一旦。所以太子于他们,不仅是身份尊贵的皇家之人,更是无以报答的恩人。况且这十几年来,太子与奕儿的交情甚至超越了兄弟,深厚不可摧毁。
若可以,尽量不牵扯入那宫廷是非,但必要之时,君家会拼尽全力护住太子,报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太子于他们,是再造之恩。
往事如烟淡去,那段过往,揪心的痛感已经陌生,遗留下来的,也只剩斑驳点滴。
君老夫人脸色只是微微一收,但只在刹那之间便换回了笑意盎然,“奕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业也立了,该成家了。我们君家九代单传,开枝散叶的重责在你身上呢!若无喜欢的姑娘,等剑兰她们月末回来,你看谁给收了吧!”
君老夫人话家常般地说着,眼神却绕过君子奕,落在了如心身上,那微微错愣是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没落过她的眼线。很自然的将有些失意的落寞藏在眼底。一个个并非无心之人……
“娘,这事稍缓再说吧!莫浪费了这良辰美景!”君子奕余光停留了在如心身上,想寻找某些痕迹,却只见,淡然如春风。他如何告诉他娘,他心上已经住进了人,而他是,男子……
这几天他试图去理清自己的情感,可不曾想,越理越坚定他对慕容的情愫。
“今日趁着慕容与太子在此,给做个见证,私底下你哪一次不是听而不闻的。人家命好的都当奶奶了,别说我的孙子梦一直悬空,那杯媳妇茶都不知道我踏进棺材之前能否喝到。”君老夫人讲得有些气呼呼的,不停地数落着,他的心思她岂会不知,可她有她的私心……
“娘,缘分到了一切便有了!不谈此煞风景的话了!”君子奕眼底有些落寞,这个问题终究是被提出来了。
“这逸水轩里,梅花耐冬,柳丝迎春,绿荷消夏,桐叶惊秋。一年四季变幻不同的景色,倒真让人流连。”风傲文转过了头,让眸中只剩翠绿荷叶与娇粉花朵,临风仙子般绰约的花朵。
君老夫人岂会不知太子是在帮君子奕,然,她想做的事情可不会这么半途而废,“慕容来评评理,这奕儿是否该娶妻了!”
一抹疼痛微微划过心尖,滴出了苦涩的汁液荡漾在心底,不住地泛着涟漪蔓延至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自如了,到头来还是被情绪牵着走。淡然,心如何淡然?
“老夫人说得极是,子奕是该早点成家了,莫任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个个空叹泪!”如心说着,想再说什么,却词穷了。于是,低头沉默……
这番话有些出乎君老夫人意料之外,眼神刹那迂回了一下,便自动停止了这话题。君子奕却一脸铁青,这话似那寒冬三尺冰剑,一股股刺入心扉,寒且痛。
气氛,又回到了诡异……温度,降到了冰点……
任荷色浓郁,任青翠逼人,任夏风消暑,都视而不见,察而不觉……
风傲文眼眸流转,徘徊着。果然如自己所想,他的心也划过霜剑,锥痛着。然,不同的是,他不会坐以待毙……
“日色偏斜,我也该回去了。”风傲文望了望日头,打破了这一份沉默。
“傲文这一趟出来不容易,吃顿便饭再走吧!”君子奕有些愧疚,今日似乎太过冷落傲文了,这是十几年来从未出现过的事,只因某个人,某个要他娶妻的人……
“本来是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瞧瞧。你也许久没进宫了,怪是想念的!”风傲文淡淡说着,眼光在君子奕身上不住地停留,有些控诉的意味。
“月末将近,有些生意需要处理。”这个月似乎事情尤其之多,忙不剩忙。也是因为……
看到君子奕愧疚的神情,风傲文浮起了一丝舒心的笑,“有时间就进宫吧,我也不好总往宫外跑!”说完便站了起来,身后的太监连忙上来伺候着。风傲文又转身对着如心浅笑盈盈,“慕容若有时间,也进宫陪我住一段时间,可以切磋切磋诗词歌赋,免得我总自娱自乐,没人分享!”
如心抬头,风傲文那柔媚的双眼总给她一种错觉,娇媚暗藏情丝。可,是对谁?
“我不过一介草民,这宫墙太高,令我望而生畏了!”皇宫是是非之地,能敬而远之最好。不过,若能去瞧瞧,肯定比游故宫真实震撼。
“慕容看来还是没把我当朋友了!好了,该走了!你们就不必送了,继续赏花吧,也许还能赏个人比花娇!”风傲文又把如心巡视了遍,然后迈步走开了。
君子奕也随着迈开了步伐。一抹笑荡出了风傲文的唇角,牵动浅浅梨涡,漾着涟漪……
听荷坊,如心与君老夫人面对面坐着,柠檬与石榴面对面站着。沉默,是唯一的氛围。
君老夫人赏着荷,眼光却不漏过如心的丝丝表情,虽然只是淡然,但眸色却不如脸色般波澜不起。
“这风吹久了,头还真有点不舒服了。慕容想先下去休息了,不能陪老夫人赏荷了,还望老夫人不怪。”情绪没了,再好的景色也不过是过眼流水,淡而无味。
“这身子该好好养养,我看着都心疼。孩子,总要对自己好一点!”君老夫人也站起身,手轻轻拍着如心的肩膀。
慈母般的温暖从掌心传来,环绕着如心。是妈妈的味道,很熟悉……那些偷偷给予的温暖,正如这般……
想回去了……深刻的想回去了。因为她怕,再不回去,会开始眷念了;会开始想停留;会,走不掉……
当这个地方给她的温暖让她负荷了,她会舍不得放手……
绿殇,你何时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