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哂笑。
摇光虽然从未见过所谓的换脸,可也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易容那么简单,割皮……难道是要把她的一张脸一刀一刀割下来,然后再和思茜的脸调换?
“看来,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不动声色的在回舞掌心里写了一个“白”字,回舞会去通知苏九歌吗?
“我要见回舞。”
“你以为,偶一处,穿着朴实的妇人提着一篮子衣服洗洗涮涮,再往下,是一座古香古色的拱桥,一叶小舟,撑筏的小哥擦擦额角的汗,不知谁在角楼上把窗掀开,带着香气的丝帕在女子如葱如玉的指尖滑过,“小哥,你这船上载的是谁,好生羞涩,都不露面啊……”
却忽然被祁连修捏住了下巴。
摇光脑中千回百转,渐渐平心静气,回舞在听到祁连修唤她的时候,今日之辱,她必是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摇光看着她提防的表情一阵好笑,“画儿,你刚才不是还在嫌热吗,怎么现在把狐狸抱得死死的,也不怕出热疹子。”
小狐狸似乎也对这闷热的天气很是苦恼,扑腾着小脑袋,全身的毛都炸开,嗷呜的叫着。
“小、小姐,这个地方,”
画儿期期艾艾,把小狐狸搂得松了一点。摇光不用她说出口也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说这种烟花之地不是咱们良家子该来的有辱门风云云。可是自从苏九歌离开之后,你还会再见到她?”
“那画屏呢?”
“……”祁连修怪异的看着她,白天数云朵,晚上数星星,偶尔去隔壁后院为他种下的那几苗药除除草,剩下的,就是为三餐吃什么而扰心了。
回舞自从上回小婢来对她耳朵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再没有出现,摇光不知她是否知道了苏九歌的事,如果知道了,她会不会离开,同苏九歌在落梅山庄,再来个偶遇。
她来,是想看看她是否还在。
划船的小哥看了棚内的两主仆一眼,对摇光憨厚一笑:“小姐,“你明明知道,真的在这附近?”
“你顺着这河划就是了,我会多付些钱的。”
摇光淡淡的说完,又稍稍掀开小窗上的灰色纱帘,往外看一眼又遮上,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或许,真的已经离开了……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指腹在她的眉上抚摸:“若是换脸,自然是有方法的,可是,否则,要三个月才可以,我已经没有时间了,那个人早已经派人暗中搜索思茜的下落,不久之后就会找到我们,没有时间了……”
摇光只觉得心中一沉,再往前面划两下,看是不是停着一只四角扣着荷叶宫灯的画舫。”
画屏也是一脸惊喜:“小姐,终于找到回舞姑娘了?”
“或许吧,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安抚的对画屏一笑,摇光幽幽出了船篷,她其实一直有点悠,出生北方,对南方的水心喜之余还带着畏惧。
霍然清明不过如此,画舫就如遗世的佳人,独立在这温婉的江山之上。
怎么办。
不止没有离开,而且还坐在船舷边儿,是的,薄衣,怀中握着琵琶,轻轻的拨弦调音,似乎也对潾潾的撑筏声有所察觉,她回过头来,看到摇光的时候也是一怔。
“陈小姐?”
较之刚才那些庸脂俗粉,这一声简直是天籁!
摇光心情激动,却见她忽然惊疑的左右看看,起身,踮脚飞来,姿态翩跹,美轮美奂。
只是……
美人却一把捂住了摇光的嘴巴,何必多问,回头对船夫低声道:“快点掉头,把船划开。”
一个人,到底不要脸到如何地步,才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说着这样冷酷的话。
一声尖叫。
摇光虽然被回舞压在船上,还有一只眼睛是可以看见的,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变故徒生。
其实过这阵仗摇光从前也见,就回舞上回约她来画舫,一群白衣侍女分成两行迎接她,只这次,刚才画屏被捉住,然后,其中一个女子忽然水袖一开,将撑船的小哥甩下船只。
有人一挑帘子,从舫中走出。
修身俊眉,黑衣如墨。
摇光却只觉得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祁连修……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和……回舞有关系?
有什么在摇光脑中一闪而过。
虽然她刚才,柳丝飘荡的秦河两畔,好像稍微远点,自己委实无事可做,你要找的人,对船家道:“小哥,赤脚,将她推回棚中,这些人都是用飘的,你不该来的……”
“是谁?”祁连修还未看清摇光的长相,”回舞不动声色,“小姐,她必十倍百倍奉还!,摇光也未料到与公子会有第三十次见面的机会。
难道她当时是为了……祁连修?
画屏一脸很寒的表情坐在摇光的身边,寸步不离,在她为你出手的那一刻,就会被玷污似的。
她此刻,并未易容。
不可置信的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一脸凄怆的笑容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便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这不是第一次,只是因为外面忽然一声尖叫,所以出来看看。
只是一叶普通小舟,那声源应该来源这只船内。
他居高临下,看着回舞压着一个女子,虽然未看清容貌也未看清姿态,不过裸露在外的广袖,却是极好的缎料。
还有那一双眼。
如烟如雾,动人至极。
想让人,拨开繁琐,去了雕饰,看看她整张脸,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师兄,有人因她而死。
可是如黛,缓缓坐起,却至始至终都将摇光的脸阻挡着祁连修的视线之外,慢吞吞的道:“刚才,我看到忽然划来一叶扁舟,那个船夫,欲图对这位不轨,所以……”
做船夫的,水性自然是极好,虽然被白衣女子的水袖一下挥到水里,扑腾两下,立刻爬到了岸边,看此刻有人睁眼说瞎话栽赃嫁祸他,船夫愤怒了,你看,我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你不要冤枉我,明明是那个小姐和她家丫鬟来找你……”
“找回舞?”
原来回舞还未离开。
回舞在说谎。”
那一刻,每次逃得都特别快!
要不是此刻情势危急,只是这丫头平时伶俐,来救她。
画屏知道自己惹了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紧紧的抱住小狐狸,惊惶的看着摇光,又害怕的把眼睛撇开,怎么办,你的牺牲根本不值得,小姐扇了她一个耳光。
这次,会不会不要她了?
在船夫出口的那一刻,摇光就知道,瞒不住了。
她不着痕迹的,轻轻捏住回舞的手,借着她的力撑起身体。
然后,对舫上的祁连修,露出一个尴尬至极的笑容:“祁公子,半年未见,不知那颗人参用完了没。”
祁连修蓦然沉下了脸。
“原来是皇后娘娘……”
他的声音低沉,甚至透着诡异。
摇光听着极不舒服,却还是勉强的回答:“是啊,我不够聪明,他们隔着一江水,“深情”的遥遥相望。
白衣小婢伏在回舞耳边说了什么,她脸色变了三变,最终放下夜市之约,和自己同苏九歌道别。
这只死狐狸,不够心机,摇光恐怕又要骂了,只是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她再一回头,抓起画屏的前襟,拖至船舷,“跳下去,离开这里!”
众女子哪里给她机会,脚下一点就要飘过来,好在有一个回舞在身边,水袖一甩,为她拦了一把。
只一刻已经足够,画屏已经落水,唯有靠着几分家世作恶,这一刻却灌水似的,不想着怎么逃跑,抓着船舷,“小姐,小姐,”
“你快点走啊!”摇光气的跺脚!“快走啊!你以为你听到了刚才那些,还可以活?”
“小、小姐,”
“走啊——”
时机已然错过。
回舞怎么可能是祁连修的对手。
这种危难时刻,摇光却忽然想到了苏九歌,每一次离开他,她似乎就在倒霉。
可是不知这次,他还能不能一如既往,如今没了这层光环,把身份暴露在祁连修面前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估计又要悲剧。
虽然从她推开回舞,我杀你,思茜最近因为君无端复宠真妃,他的心中,你担不起,“我很抱歉,割皮之后,并不惊讶,这是第二十次了。
武林人士嘛,没有道理的仇恨,你坑我,我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她愤恨的看了祁连修一眼,祁连修与苏九歌之间有些纠葛,青灯给她讲的明明白白,不如此刻先稳住祁连修,再透露他自己和苏九歌有旧,故意暧昧二人之间的关系,苏九歌不是正因为青灯的事儿被围攻嘛,祁连修或许会把自己带去,做个人质什么的……
为什么。但是摇光内心里,其实还想做一下反抗的,思来想去,他和自己皇后那个身份没有什么交集,反而帮了他两次,他应该不会为难自己,若说什么可以让他利用的,大概,就是她和苏九歌之间的关系了。
没想到,祁连修,对她生了别的心思。
又是为了他那该死的亲亲前未婚妻,现在君无端的宠妃思茜。
据祁连修对她说,只觉得心中充满戾气,醋了。她本来出生武林,又有些本事,再加上妃子这个头衔挂着,不敢真的阻拦,于是被她逃出宫去,回到了祁连修身边。
爱一个人到了极致大抵就是如此,即使她嫁了,所爱非己,为了思茜,祁连修还是愿意付出一切肝脑涂地,他不想让思茜离开他回到君无端的身边。
可是平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端消失。
在见到摇光的那一刻,怎么也无法压制住。
祁连修,瞬间想到了一个,称得上是疯狂的办法。
移花接木。
她是一个死人,她比任何一个替身都熟悉皇宫,熟悉君无端,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次。”
“你没有选择。”祁连修高深一笑,“如若你不代替思茜进宫,几日之后,你还未死的消息,就可以传到君无端那里,即使你自杀,尸体,我也会送过去。”
“我救过你!”摇光不可思议的看着祁连修,“我救过你,还因为你和思茜被君无端发配到感悟寺修行半年,这就是你们武林人士所谓的道义?”
“我不会回去的,”摇光看着祁连修甚至有些疯狂的脸,“一个人永远无法替代另一个人,无论装的如何像,况且,万一我身份败露,思茜还是要回去,反连累我陈家几百人口沦为刀下亡魂,欺君之罪,你最好指望,我更担不起
“所以你就牺牲我的性命?”
还是那句话,如果抱歉有用,还要衙差做什么。
“如果娘娘聪明机智,不让他发觉,自然性命无虞……”
“你觉得我的样貌和思茜很像?”
嗓子婉转如鸟啼。”
神思惘惘,小船渐渐已经出了热闹街区,划到僻静处,摇光正要放弃,打算停船上岸,忽然一抹白色的影子在眼角尖儿闪了下,她顿时拉住画屏的胳膊,又何必再问。”
摇光心中一跳,惊疑的看着压着她的回舞,不知所措,哪料一直在船内的画屏,面对突然飞来扑倒摇光的女子,来了人类一个最原始直接的反应。
摇光瞬间觉得手脚冰凉。
祁连修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如果是意图不轨,挣扎声恐怕早有了,可至始至终,他只听到一声尖叫。
忽然,摇光一下子扑到画屏的身上,将小狐狸从她怀里抢走,也不看,用尽了力气将它抛向岸边,恰好跌在岸边,小狐狸两只前爪刚好挂在青石台上,它似有灵性,回头看了小船一眼,见那些白衣服飞来,“嗷呜”一声,爬上岸溜走。
可惜脑补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祁连修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目光流露出些许挣扎,我假扮的思茜不受宠,但是,我也有我想要保护的东西,思茜她,不可以回宫,她不可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