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妃还在碟碟不休,埋藏在单于星心底许久的未解之谜,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打开。
他问道:“这么说,当年月后救我,是你出的主意?”
“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小角色,哪里担得起这么大的重任啊,这是你娘的主意,不过,那个女人回来之后,我明知道她心软不忍心向你娘下手,我便在中间出一点小力,让你娘以为月后不肯放过她,才会自尽的!”
“云贵妃,我娘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说起来,灵沙太后确实待我不薄,起码比东台前皇后要好多了,可是,谁让她偏偏与月后有仇呢?我不这样做,怎么能建立起你和月后之间的误会呢?还好这个女人不像她那老母亲那样诡计多端,就这样被我整得去了虎佛寺。”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做的!那么那拉妃的离去,也是你的功劳啦?”
“还得感谢月后这个好姐姐,要不是她借颗夜明珠给我,我又怎么能成功将她铲除呢?这件事情我瞒过了所有人,没想到却没瞒过她的小丫头,还好,我总算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那么,荷妃的意外,也是你一手造成的罗!”
“是啊,月后这个贱人竟然也学会了收罗美女来留你,我怎么可能看着你长住在月宫呢?太子祝寿的那场火,不过是我在荷妃的衣裳上抹了些很容易燃起来的东西,不过我千算万算,终差一着,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月后她竟然也变得警惕了,意然设下圈套来让我钻!”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一力所为,那么,月后当年小产呢?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没错,她的母亲把薰衣草染成夏枯草的颜色来骗我,我就把她的夏枯草用苦楝树来浸泡,那些毒一下一下地进入她的体内,足以让她胎滑血崩!”
“原来这个也是你做的。”单于星苦笑了一下,他和月后一直错误地以为,是灵沙太后不想东台国插手七星国的政事而下的手,却没曾想到,这些都是云贵妃一手所为。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霸道,却不曾知道,她还这么凶狠!
回想月后这些年来被这个恶毒的女人逼得不得回宫,四处流浪,单于净不得认亲,只能当草民,以及当年月后在宫中做出的种种退步,单于星心中对月后越发内疚起来,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一直没有告诉月后,她是自己一生之中唯一爱着的女人,这种爱从遇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到自己死去都伴随着。
可是现在却没有机会了,云贵妃很快就会把自己交给东台国樊大将军,樊大将军势必杀了自己,占领云天宫,再回东台国去覆命。
死并不可怕,久经战场的单于星见过太多死的瞬间了,自他走进战场的那一刻,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现在,他突然间怕死起来--因为有了牵挂。
他决定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哪怕是向东台国樊大将军求饶,他也要活着!
他要留着一口气,亲自告诉月后,这些年来对她的愧疚!
对,东台国
有了这个打算之后,单于星便不着急了,跟着云贵妃一路下山。
这山路本来就不太好走,加上云贵妃还挟持着单于星呢,两上个还在不停地说话,所以走得很慢。
但是单于星现在想走快一点了,便提议道:“不如,我背着你走吧!”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云贵妃下意识地便想拒绝。
“可别忘了你的刀还架在我的脖子上呢!我能打什么主意?”单于星嘟哝道。
“我怎么知道,万一你想和我一起跳崖呢?”云贵妃不以为然。
“想同归于尽的话,我早就动手了,用得着等现在吗?我只是刚才听你讲了这么多,想想你这些年也挺辛苦的,所以……”
“所以你良心发现,想背我一程了?”
“可以这么说吧!”
云贵妃平时养尊处优,连路都走不到几步,下山这么久,还确实累了,想了想,便说道:“也好,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打什么主意,否则我还没死呢,你就血溅当场了!”
“来吧!”单于星略弯了一下腰,伸过手来,将云贵妃的两腿抬了起来,就这样,云贵妃在单于星的背上,一只手抵着匕首,另一只手也紧紧抓在他的脖子上,生怕被他甩了下来。
单于星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扭转的局面,反正大军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就算云贵妃泄露秘道消息,士兵们早就四下散逃了,东台士兵也不可能把大家一网打尽了,何况这个樊大将军的最终目的不过是自己罢了,想必不会再为难那些士兵了。
想到这里,单于星便心情放松地背着云贵妃继续往前。
他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当年迎娶月后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把她背在背上,直达云天宫。虽然云贵妃比月后重不了多少,但是心境不同,加上月后温柔的手不时为自己抹去汗珠,而云贵妃此时却是利器放在喉上,感觉真是天差地别啊!
二人怀着不同的心事,来到了山脚。
山脚的士兵警惕地拉起了弓箭!
云贵妃在单于星背上跳了下来,大声说道:“箭下留人!单于星在此,他已被我俘虏了!”
东台士兵听到敌军大王的名字,均惊愕起来,但是谁也不敢做主意,为首的士兵一箭射到单于星的脚前:“站在那里,不许再靠前。”然后回过头来对一个士兵说道:“你,赶紧通知樊大将军,就说敌军大王被捉来了。”
“捉?”那士兵看了一眼,明明一路上都是看见那个男的背着一个女的,怎么一到这里来就被成了那女的把刀架在那男的脖子上呢?这也能算是捉?这两个人不会是一伙的吧?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噢,不对,你就说他是自己来投降了?”
“不!”云贵妃打断他们的话,挥了挥手里的匕首,说道:“东台国瑶琪公主,活捉敌军大王单于星,前来投诚!”
“瑶琪公主?”那士兵看着宫女一样打扮的云贵妃,不解地念了一遍。
“还楞着干嘛,赶紧去啊!”
“那,怎么说?”
“就照着她那样说!”为首的将士不敢怠慢,紧紧盯着单于星和瑶琪公主,生怕他们再往前一步。
樊大将军听到士兵的通报,马上发出大笑:“哈哈哈哈,堂堂七星国之王,竟被我的草人阵吓得前来投降了,这真是千古奇传啊!”
“樊大将军英明!”将士们发出山呼之声!
“将军,这敌军大王都来投降了,是不是咱们这仗就不用打了?回去皇上给您封个候,我们都解甲归回?”那报信的小兵问道。
“臭小子,你也知道解甲归田!”樊大将军一脚踢在那士兵的屁股上,说道:“封候算个啥,老子就是不舍得让你们这群王八羔子送命!”
“多谢樊大将军!”那些士兵讨好说道。
樊大将军迎了出来,拱了拱手,称道:“久仰星神之名,幸会幸会!”
“可惜啊可惜!”单于星摇了摇头说道。
“老实点!”云贵妃一脚将单于星踢得跪下,当即也拱手说道:“久仰樊大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也是东台人吗?”樊将军问道。
“大将军有所不知,我便是东台国前朝瑶琪公主,贤帝封了我长公主的!”云贵妃急急为自己辩说。
“两位这边请!”樊将军打断云贵妃的话,说道。
单于星见樊将军不绑自己,又不理会云贵妃的抬高身价,不禁对其勇气赞赏起来。
二人来到将军帐下,大将军坐了下来,问道:“单于星,我不废一兵一卒,便攻下你的云天宫!你来投降,可是心服口服?”
“心不服,口也不服!”单于星不屑地说道。
大将军一楞,单于星补充道:“樊大将军你带兵百万,我七星国不过拥兵十万!况且,仗还没打,你们的卧底就把我抓来了,教我如何能服?”
“单于星,明明是你准备逃跑被我发现,还敢在我东台国大将军面前颠倒黑白!大将军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哪是大将军的对手?”云贵妃跳出来指责单于星道。
“那你要如何才服?”樊大将军问道。
“要不我们俩单打独斗?”单于星说道。
大将军惊讶得张大了嘴。
“好个不要脸的单于星,樊大将军比你年长,岂不是吃亏?”
“本将军还没到垂垂老矣的时候!”樊大将军似乎不领云贵妃的情,不满地说道。
“樊大将军休要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战场打仗,凭的是战略,怎么单打独斗呢?”
“比战略,我也不会输给你!”单于星说道。
“是吗?来人啦,带七星王去看一下我们仓库里的箭羽!”樊大将军踌躇满志地说道。
“是!”
“不用看了!不过是四十万枝箭矢罢了!”
“你们七星国还剩箭多少?”
“为足五十万枝!”
“哈哈哈哈,你们七星国,不过十万士兵,拥有不到五十万枝箭矢,如何敌我百万大军?”
“大将军你又错了,我们东台国,现在一个士兵也没有了!”
“什么?一个士兵也没有了!”
“不错,从你第一晚草人借箭开始,我们的士兵第二天就走掉了一半,现在,已经全部走光了。”
大将军大惊失色。
“大将军爱兵如子,以草兵受箭,单于星怎么能不顾士兵死活!”
樊大将军听到这里,脸都绿了,正在这时,有士兵前来报道:“启禀大将军,边关烽烟。”
樊大将军一楞,当即下令:“传令下去,收兵!”
“大将军,那这两个人呢?”
“押送回京!”
“是!”
马上有人来开始绑人,云贵妃怒道:“大胆,谁敢绑我!我是东台国长公主。”
下人便楞了,樊大将军说道:“宰相有令,一个不留!”
“是!”
云贵妃没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她主动立功把单于星送上来,但是这个大将军不但不领情,还把自己一并抓了,当即想起了自己还在宫中的儿子,这可如何是好?
樊大将军一声令下,东台士兵便浩浩荡荡地朝东台方向撤离而去……
与此同时,东台宫中。
奸臣既除,大家又在护城河中找到了祥皇的尸首,群众纷纷推举王净为新皇帝,他却坚持要为祥皇送葬。
葬礼结束,太监捧着龙袍前来请王净,找遍了全部宫殿都没找到王净的下落,原来他已经带着人马,赶去七星国……
王净快马加鞭,心急如焚:但愿我还来得及。
东台宫内,找不到王净的太监只得将龙袍送到了太后殿:“启禀太后,皇上不知其踪!城门回报,皇上带着兵马出城了!”
“既然皇上还没登基,我就不是太后,你们无须向我汇报,等吧!”月后招了招手。又跪在了佛像面前,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你安排我来此处已经二十多年了,莫不是要我在这儿孤独到老吗?
脑海里想着与单于星的初识,与他在云天宫中的恩爱时光,虎佛寺内一家人短暂的幸福时光……可是,那些时光那么短暂,短得就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而那些漫长的等待与隐瞒,那些隐忍与痛楚,现在想起来,也不过不是一一都过去了吗?只是为什么,最后的结局却是如此的荒凉呢?
守着云天宫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儿子当这个东台王呢?
也许女人和男人的愿望永远都不一样,女人只要平安的幸福,男人却都想着出人头地,普通男人如此,像单于星那样的,便只想雄霸天下!
就算自己得不到天下,能让儿子得到,也愿意抛掉自己的生命。
月后不禁苦苦笑了:这天下,就真的如此重要吗?
樊大将军回到边关,才得知宫中已经易主,当即便朝着宫中的方向跪了下来,又听说新主王净是先祖外孙,贤皇舅甥,贤皇是自杀身亡,王净亲自忌拜贤皇,便点了点头:“若不是尹剑,贤皇倒也不失是个好皇帝。只是先帝不是派人去给王净报仇吗?怎么王净未死吗?”
那守城将士点了点头:“老百姓初闻王净已死,个个悲愤,岂料他又突然出现,百姓大受鼓舞,个个追随于他,势同破竹!”
单于星听到此言,心中甚喜。
云贵妃听到此言,大吃一惊:“王净是谁?”
那城门官员看了云贵妃一眼,问向樊大将军:“这个女人是何人?”
“说来话长了,她不就是明皇时代的瑶琪公主吗?先是嫁给珠玑王,后来改嫁七星王。”
那官员摇了摇头,说道:“同是皇家女,命数可就差远了,慕妤公主现在成了太后,瑶琪公主却成了阶下囚!”
“什么,你说什么?慕妤公主成了太后?她不是礼佛了吗?怎么还会成为太后?”
单于星轻蔑地望了她一眼:“月后淡薄名利,自然有所回报,你处心积虑,难免是一场空了!”
“呸,你凭什么教训我?”云贵妃呸了他一口,说道:“我看她拜佛是假,却与人暗自私通,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戴在你头上,亏你还帮她说话!也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你我都是将死之人了,哪里还管得着这么多。”单于星见那女人出口难听,懒得跟她理会,王净也好,单于净也好,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自己清楚是自己的儿子便罢了。
云贵妃被单于信的一句话塞了回去,一时语塞了,转而又想,现在既然大权都到了月后儿子手上,自己和月后虽然一直暗里相斗,但是面子关系处理得还是不错的,换句话说,只要月后不知道自己干的那些坏事,自己还是有希望能让她网开一面的。
只是现在,自己把这一切都告诉单于星了,他免不了会跟月后讲实话,看来,当务之急,是单于星不可留!想到这里,云贵妃便跟那守城说道:“单于星辜负了慕妤公主,此人罪大恶极,你若取得他的人头送到新皇那里,保管加官加爵。”
那守城听到此言,也免不了心动了。要知道,现在朝中可是新帝登基啊,若是能立下功劳,岂不是马上飞黄滕达,只是这人是樊大将军带来的下囚,想要取他人头,还得问过樊大将军,于是便转过脸去,问向一旁的樊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