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公公将此事告之皇上,皇上兀自看书,不言不语。
用餐时分,公公们将餐食端来皇上食用,也放了一盘在单于叔面前,皇上用完了餐,公公们收拾餐具,这才发现单于叔滴水未进。
天越来越晚,皇上也倦了,连公公侍候他在书房内的侧室躺下来休息,皇上小睡一会,醒来问道:“几更了?”
“回皇上,三更了。”
“驸马爷呢?”
“还跪着呢!”
“嗯!”皇上点了点头,把手递给连雾,连雾拉他起来,侍候着穿好了衣服,扶着皇上来到门外。
“皇上!”单于星欣喜万分,嗑了一个头:“请皇上收回成命,赦免了慕妤公主的罪!”
“她大逆不道,朕已移交忠仁府处置,忠仁府定会依法处置!你先回去吧!”
单于叔又嗑了一个头:“此事因我而起,单于叔岂有袖手旁观之理?都怪小婿醉酒误事,引公主吃醋,才会做出犯上之事,皇上若要罚,请同罚小婿!”
“单于叔,你虽不是朕亲生,但朕待你也如同亲生一般!你统一七星国, 又是未来储君,凡事要以国事为重,一国之君,妻妾成群原是常理!今慕妤宠极生骄,目无尊长,朕将贬她为庶民!再将瑶琪公主正嫁予你,保留你驸马称号!”
“多谢皇上盛情!请恕小婿难以成命。”
“单于星,朕如此厚待予你,你缘何不授?”
“回皇上,慕妤公主不远千里前来贺寿,本是一片孝心。路遇强匪,险些遇难,内心本已惶然,况且小婿与慕妤一直恩爱有加,她不能接受小婿纳妾之事,也属常理,因此顶撞皇上,错在小婿,若皇上要罚,请罚小婿便是!若剥夺公主称号,又让小婿迎娶她人,只怕让慕妤更加伤心!小婿担心她一时之间会想不开,请皇上看在慕妤公主一片孝心的份上,收回成命!”
“单于星,朕厚待予你,你别不知好歹讨价还价,朕主意已定,休再多言!”皇上说完便回到书房之内。单于星跪下不起,以望感动君心。
连雾服侍皇上睡下,出到门前,对单于星说道:“皇上主意已定,我看是难以收回成命了。明天一早,忠仁府便会公事公办,公主欺君罔上之罪是逃不去的了,可怜公主金枝玉叶,要在众人面前遭此大罪,我这里有御赐金腰牌一枚,凭此物能出入牢门带走犯人,出城亦能免受查处,你不如带上公主走吧!”
“多谢公公!”单于星面露喜色,接了过来,说声:“告辞!”突然又想起来,问道:“若皇上追究起来,岂不是连累了公公?”
“正是呢,我原想把自己打晕,却又下不了手,有劳驸马……”话音未落,单于星一掌挥打在公公头上,连公公于是晕倒在地,单于星鞠躬道声:“得罪了!”当下健步如飞来到牢内救出慕妤公主,起初拉着她的手,后来怕皇帝醒来追赶,又将她横抱在怀,金腰牌一现,守卫马上让道。
刚出城门,却突然间,四周亮起了无数的烟花,金灿灿如平地长出无数玉树银花,天空出同时炸亮无数花朵,把个皇宫照得宛如白昼。
单于星正在疑惑,却突然间见到周围亮起了无数的灯笼,皇帝皇后一众人,笑迷迷地看着二人。
“哈哈哈,朕果然没有看错人!”皇上大笑着走上前来。
单于星不禁疑惑,却见怀中佳人笑了起来。
“慕妤,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吧?”
月妃藏在单于星的胸口,娇笑不语。
“单于星,朕寿宴上的烟花为你们放了,你得陪给朕。”
“驸马爷,我头上的大包,怎么着你也得补偿一下吧!”
“哎呀,你们不要为难于星嘛!”月妃跳下来说道,上前牵过瑶琪的手来:“好姐姐,以后有你相倍,我就再也不会寂寞了!”
“月妃你终于肯接受瑶琪了?”
“妹妹和我,幼时一并长大,怎会因星郎你而生出间隙!”瑶琪说着走到慕妤身边,为她整理发丝。
“好了好了,如今皆大欢喜,你们姐妹共同回来为朕庆祝寿辰,真是送给朕最好的礼物!”
“皇上,好日子多着呢,再过十年,她们姐妹二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儿前来贺寿,才更加热闹呢!”
“如此甚好甚好,太子也将成年,十年之后,朕就真是儿孙满堂了,哈哈哈!”
“不知太子妃人选有了没有?”瑶琪问道。
“还没有呢,瑶琪姐姐是否有合适的姑娘介绍?”太子说道。
“我舅舅之女名唤仪青,甚是乖觉,一晃我也多年未见,待我将她招唤进宫,借为父王贺岁之机,与太子认识一下也好!”
“甚好甚好!”皇上喜道。
东台皇后见无法阻止瑶琪为妾,又见单于星虽纳新人,对慕妤却仍是一往情深,何况这瑶琪再嫁之人,怎比得上女儿原配?虽放心不下,无奈山高路远,也只得听天由命。
皇帝寿宴举国同庆,宫中请的戏班子唱了多日,
而太子自皇帝寿宴之时认识仪青,极为倾心,皇帝也很赞赏,皇后虽觉这内定的太子妃挑不出什么毛病,但终觉与自己疏离了些,又想到月妃此次回京危险重重,他日太子大婚,热闹非凡,自己终是如旁人一般,心下便甚觉凄凉。
这日皇后亲自督查太医调配利胎之药,准备交予月妃带回七星国服食,皇后不愿声张,便悄然踏进太医院,见其诉责徒弟将薰衣草错放进夏枯草之内。
皇后拈起一枝花穗询问:“这薰衣草不是司衣库用来浆染之物吗?怎么会混进太医院?”
“回娘娘,这薰衣草有宁神安气的功效,所以太医院也便有备无患!”
“是吗?本宫最近正是有些睡得不安稳呢!不知该如何使用才能宁神安气呢?”皇后望着那枝可爱的紫色花穗问道。
“娘娘若是睡眠不安稳,臣给您用安眠草配上一些玫瑰香精,睡前让宫女焚烧,既能安神又有美容,这薰衣草虽也能宁神安气,只是使用久了会沉睡身体机制,导致不孕!”
皇后娘娘吓得跌落那个花穗,太医徒弟捡了起来,放回薰衣草的柜内,又取出放错的夏枯草,皇后娘娘望去,只见那夏枯草和薰衣草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颜色枯萎,不若薰衣草,虽水分尽失,却仍是生机盎然,紫紫的十分可爱,皇后若的所思。
相聚短暂,转眼间又到了离别的时分,山高路远,经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临别话语,殷勤叮嘱,依依惜别,皇后娘娘和瑶琪之母分别拿出一个枕头来,皇后将枕头递给慕妤,瑶琪之母则交给瑶琪,皇后说道:“我儿今要远去,母后知你们思乡愁苦,亲自做了两个枕头给你们,这枕心用的是夏枯草,此物清凉,去火明目,故乡之物又有聊解你们思乡之苦,保你们健康,此外我们还在里面加了一段母亲的断发,你们枕在上面,便如同母亲在侧了,聊解思亲之苦。”
“母后!”慕妤公主接过枕头来,抱在胸口,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多谢皇后娘娘如此心细,今后瑶琪之母还仰仗娘娘照拂,还望娘娘费心了。”瑶琪跪在皇后面前说道。
瑶琪之母在夫家原本抬不起头了,瑶琪初嫁珠玑王,她在家中才受到尊重起来。
如今皇后将她接进宫来,更加荣耀了,见到女儿和皇帝之女同嫁一人,更觉荣光,比起皇后的难舍之情,她反倒显得荣光焕发!
“真是个乖觉孩子,瑶琪放心,我已将你母接进宫中,以后我们姐妹可以说说话儿,你们姐妹二人也当齐心协力,你既是姐姐,要多多担待妹妹才是。”
“请娘娘放心,瑶琪一定会的!”
月妃一行人启程,重回七星国,灵沙王后收到书信,先见月妃未死,禁不住眉头紧锁,又见凶手绳之于法,心下宽慰小许,及至见到信中提到东台皇帝还将瑶琪公主赐给了单于星,这才大喜,马上安排下人筹备瑶琪公主新房,拜祭祖先不在话下。
可可王那宠妃那拉氏虽然出生寒微,但受尽宠爱,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不得不尊重的灵沙王后,也只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可王虽然由着她,但也警告过她:“这个皇宫里你谁都可有得罪,唯独月妃是东台王的掌上明珠,你是长辈,要让着她。”
那拉氏便把月妃当成邀宠的人选,人前人后抬举她,可可王看在眼里,只道她懂事。
可是现在,那拉氏见到灵沙王后筹备瑶琪公主新房,便跟可可王不满地报怨:“我七星国人才济济,还怕纳不到妾不成?有了一个活祖宗还不够,巴巴地又从东台娶个活祖宗回来!看看有些人,还喜气洋洋地,真嫌没侍候累!”
“美人不要发牢骚了,这个瑶琪公主,曾下嫁珠玑王,珠玑国人感谢她引水入珠玑国,封她为神女,她肯嫁给王子,能为七星国引来珠玑国宝矿。”
“我道是什么样的公主呢,原来是个寡妇。”那拉氏口无遮掩地说道。
“我儿尽喜欢那些东台妇人,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只是太瘦了,风一吹只怕都会跌倒,床帷之上,怕也承受不了几两力,怎及你腰间有力,整夜缠人?”可可王笑着抚摸那拉氏的腰间,就势把她放倒在床上,引得她咯咯而笑。
从东台来的队伍不久便到达了七星国境内,迎亲队伍将新人接来云顶宫,果然是种类繁多,妃嫔及下人啧啧称奇,私下议论迎娶两位东台公主便可富国!那拉氏不满地说道:“不过是个王子的侧室,还是个再嫁之人,弄出这样的声势,凭什么把我们这些妃子比了下去了?”
却见那些东西大多送去了月妃宫内,那拉氏便又冷哼一声:“皇后娘娘摆了这么多酒席,却不知这新人的嫁妆还不如旧人的随礼,这次真是亏大了!”
可可王封瑶琪公主为云妃,一番仪式下来,新人送进新房。
云妃想着自己兜兜转转,最终嫁给了单于星!又被珠玑国拜为神女,心中喜悦溢于言表。
单于星担心月妃刚回七星国思乡心切,洞房内挑起云妃喜帕,喝了交杯酒,云妃等着他抱将自己抱入新床。
却见单于星走来走去,心事重重。
云妃见到他的神情,知她心牵月妃,自己刚刚嫁进来,地位还不稳,便忍着说道:“星郎,你是否牵挂妹妹?”
“你多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歇着吧!”单于星说着便挑开床帐,独自上前。
云妃见他心口不一,走上前来:“瑶琪今能嫁给星郎,是三生修来的福份,断不会做出争风吃醋之事。”
“谢谢你!”单于星握住云妃的手,云妃心中一喜。
“我确实放不下月妃,我去看看她便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公主,夜色不早了,您赶紧回屋吧,得了风寒就不好了!”花园内,百合给月妃披上斗篷,一边劝道。
“你让我安静一下!”
突然间,耳中响起了悠扬的笛声,这笛声婉转悠扬,如同天宇是传来一般,这笛声如泣如诉,能抚慰人的心灵。
慕妤公主听到这笛声,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生日宴会上一般,一时间,妈妈的唠叨,爸爸的叮咛,爷爷奶奶的爱宠,姑姑的祝愿,表哥的使坏……全都变得那么可爱,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留住他们。
灵沙王后的窗开了,这歌声,让她想起了年轻的时候策马奔腾,和可可王相爱的时光,她的嘴角,浮出笑意。
“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吹萧?”那拉氏本就对宫中迎娶瑶琪公主的阵式不满,此时听到这歌声,想到自己不能和意中人相守,为了家族的利益要侍候这老骨头,便是不满起来,塞住耳朵仍不能阻止萧声的串入,便将那睡得鼾声如雷的可可王推醒。
“爱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可可王睁开朦胧的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
“大王,你听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要吹萧,扰人清梦?”
“今天太子大喜与民同庆,自然有些人兴致高一些了,你心静自然就能入眠了。”可可王说完翻了个身又睡了。
气得那拉氏只有恨恨地闭嘴。
云妃见单于星真的出去了,生气地将头上的凤冠甩到一边,咬着唇心道:苏慕妤,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门外断断续续的笛声将云妃破碎的记忆堆集在面前,因为母亲的身份低微和庶出的身份,让她自幼受到嫡兄长姐的欺负历历在目,而贫寒的外公又因她是官宦之女而压制着舅舅家的孩子,对她格外宠爱,如此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养成了隐忍和骄傲的双重性格。
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所以,当得知灵贵妃要找人替公主出嫁时,她主动提出愿意代嫁,礼亲王欣喜不已,她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嫡母的安心。
当她初见单于星,便暗自欣喜,心道自己的夫君倒也是一表人才。
却是万万没想到,那公主竟然也看上了单于星,坚持自己出嫁。害得自己失身珠玑王那半老之人!
珠玑国国人又如同外公般,视她如至宝,封她为神女,即使珠玑王身亡之后,新王登基,也对她尊重有加,只是她心中难忘与单于星的初次见面,才放弃神女的尊贵来到七星国,喜闻月妃遇难,灵沙王后又急于医治儿子心中的伤痛,便与她一拍即合做了一场好戏,终成夫妻。
却不料,月妃未死,自己再次屈居妾位!而且,单于星和她已婚三年,早已是旧人,自己新人新貌,竟然比不过这旧人!天下间男子焉有不好色之礼?这单于星竟然只钟情于月妃一人!
新人虽言好,未如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同。
新人工织兼,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不不不,我不能让你比了下去!
我苏瑶琪历尽千辛万苦才嫁入云天宫来,绝不能让你霸占我的夫君,抢了他的恩爱,不能!绝不能!
单于星既走出了瑶琪的新房,便快步走到月妃之屋,推开房门,欣喜叫唤:“爱妃!”
却哪有月妃身影?
不仅月妃不在,连下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