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的发在阳光中有些耀眼,就这样晃入了牧茗的视线,额前的碎发下是他略带冰冷的目光,周围的空气仿似也因为他的出现而被压得沉甸甸的,她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是说好和你一起来的吗?”
牧茗没有说话,他也不顾她的无动于衷,自顾自往教务处的方向走去。
“不用去了,没用的。”她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显得疲乏而又无力。
“他们怎么说?”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她身前。
该让她如何启齿,在他面前,她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卑微,便只是摇了摇头。
“爱虚荣,喜欢坐名车,穿名牌,是不是惹得哪个富家公子不开心了?”他略带烦躁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四周的嘈杂仿似一瞬间都隐没了,只余下全身血液流动的声音。
“不是,他们说我勾引有妇之夫。”终究是平静地说了出来,既然自己在他心里本就是这样的人。
他没有说话,她踮起脚尖用一根手指触上他微微泛起涟漪的眉心,极为自然地问了句:“不用皱眉,你也相信的,对吧?”她神情淡然,声音很轻很轻,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掩饰不住其中深深的无奈。
一阵轻颤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挑起了他心中一股异样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跑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就像拼尽了全力,他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追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学校门外的主干道上,也许是跑得太急了,也许是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脑海里思绪万千,竟没有发现路上已是车流滚滚,车子的远光灯一闪一闪,被雪亮的灯光刺到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惊得呆在了原地。
一股大力将她往后一扯,她几乎是跌入了身后人的怀抱,抬头一看,是郁骏笙幽暗的瞳仁,他喊了句:“你疯了?”
他浑厚而气愤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膜,一时说不出话来,似乎还是惊魂未定,她的眼里闪着盈盈的泪光,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即使是在她父亲过世的那日,他依稀记得她也并未在自己面前掉过眼泪。
心里仿似有一种柔软在慢慢滋生,像六月的暖阳那般,他温柔地将她散落在眉前的发丝捋到她的耳际,柔声地说了句:“没事的。”
她也渐渐恢复了,镇定地说了句:“让我自己解决,可以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自始自终没有发现停在他们身边的那辆黑色汽车。
江念恩坐上车后,看到扬祁路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前方那对俊男靓女,调侃似的地喊了句:“嘿,祁路哥,回神了!怎么来那么晚?”
他这才收回视线,回了句:“有些事耽搁了。”
一路上,江念恩觉得无聊,随便找了个话题:“我哥好像认识刚才那个女生。”
“哦?”他特意摆出极富兴趣的神态。
“是啊,上次问过一句呢,旁边的那个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她很可怜的呢。”她铃音般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同情。
“怎么说?”
“我今天在教务处门口听到主任说她勾引有妇之夫,毕不了业呢。她出门的时候还和我撞了一下。”
他的表情渐渐阴了下来,随即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仿若随意地问了句:“对了,你奶奶现在说的话在学校还有没有分量?”
“虽然奶奶现在已经退休了,但毕竟也算是创始人,又是第一任女校长,当然有分量的,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他静静的开着车,江念恩看着她紧抿的嘴唇,猜想他是心情不好,便又调笑道:“是不是因为我哥在外地,非得让你来接我,浪费了你和ABC的约会时间,所以心情不好了?”
“什么?”他有些不明所以。
“呵呵,我哥说的,你的女朋友就是排到Z也数不过来。”她一个人开怀地笑着。
扬祁路微怔,然后也轻笑一声,随口骂了句:“该死的江念琛。”
到了目的地,扬祁路笑问她:“什么时候下课?”
“学完琴我和朋友约好了逛街,就不麻烦你了,大忙人。”她离去后,他才重新绷紧面容,踩紧了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几天下来,牧茗都是恍恍惚惚的,她思量再三之后还是拨通了扬祁路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她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并没有过多的客套,说了句:“我是牧茗,你在哪里?”
他有些错愕,一时没有回答。
“你在哪里?”她又问了一声,微微急迫的语气。
“浪臣俱乐部。”他居然一下就说了出来。
“谁啊?”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牧茗憎厌地吐了口气,只听他“嘘”了一声后,又问了句:“什么事?”
“没事。”她挂断了电话,扬祁路微微有些恼怒,每次都是她先挂断电话,不留任何余地。
身旁的女人看到他不好的脸色,稍稍消停了些,可就一会儿,又不安分起来,她一手搭在他的腰上,近乎妖媚地问了声:“怎么了?”
他推开她的手,翻了个身,侧身躺在床上,没有理睬她。
女人见他半天没有理睬自己,竟以为他睡着了,轻拍他的后背,嗲声嗲语地开始撒娇:“祁路,你睡着了?”
他嗯了一声,她终于知道她没有睡着,便又喊了句:“你既然带我来了,就别睡了,陪我说说话。”她的媚态就如春天的猫儿般,面颊绯红,似乎是在挑 逗,又似在等待。
扬祁路突然转了个身吻住了她,他不想再听见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觉得没来由的烦躁。
女人热情地回应着,房门却突然“咣”的一声被推开了,他放开沉醉其中的女人,看都不看地说了句:“不是说过没有按服务铃不用进来吗?”
“对不起。”淡然如水的声音,他猛然回头,对上了牧茗略带厌嫌的双眼。
“你怎么来了?”
“她是谁?”女人有些诧异,轻声在他耳边问了句。
她一进屋闻到的便是刺鼻的香水味,床上的女人已经不是那次保龄球馆见到的那位了,这样香艳的场面让她不想在其间多呆一秒钟,便直接地说道:“扬祁路,你好卑鄙。”这是第一次他听出了她的声音也是有感情的,即使是满腔的恨意。
“你说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你讨厌我,可以用其他方式,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绝我后路?”
他大约猜到了她在说什么,开口答了句:“我什么都没做,你毕不了业总不能怪到我的头上。”
牧茗冷笑:“你没做又怎么会知道我毕不了业。”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却又突然懒得解释。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紫色的灯光,窗户外照射进来的弱光,墙壁上的画像,突然都开始模糊,他们相视的瞬间定格成了一张黑白的默片,顿时世界寂静无声。
终究是有人打破了沉默,不过也许还是感受到了此时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只是怯生生地问了句:“祁路,她到底是谁?”
他缓了缓神,对着床上的女人轻声说了句:“你先走。”
她也许还有些不甘心,又喊了声:“祁路。”
“叫你走。”他不自觉地抬高了音量,眼神里满是冷冽和严厉。
她再不多说,收拾了东西与牧茗擦肩走出了房间。
平静如牧茗,还是被他浑身的暴戾和霸气震撼到了,转身欲走,谁知却被突然扯回,一下失了重心,跌倒在床上。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整个人反身压在了她的上方。他的呼吸拂到她的脸上,她突觉恶心,拼着命挣扎起来。
他按住她的双肩,用力地禁锢着她,让她根本难以移动分毫。
“你赶走了我的女伴,不是应该自己来替代吗?”饱含磁性的嗓音虽然不是狠狠地发出来,可其中却夹杂着某种严厉与鄙夷,他该也是恨极了她。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利刃穿透着她的耳膜,她依旧奋力地挣扎,汹涌而起的愤恨,她怒不可遏地骂了句:“你禽兽不如。”
胸中的焦躁陡升,他咬牙切齿地回了句:“如你所愿。”便低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