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车已经不是以前的那辆LEXUS了,换成了银灰色的,车子的外观给人一种霸气,侵略性十足,牧茗只来得及看到背后的一行英文字母Cayenne GTS就被他推上了车。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他绷紧面容,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
由于是高峰时期,车子只能在长长的车流中缓缓地爬行,然后它转进了一个高档小区,郁骏笙熟门熟路地进了去,在其中一幢楼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
“上去吧。”他依旧没有回答她,牧茗也只好无奈地跟着他的脚步。
郁骏笙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里面的人听到响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不由一惊,可脸上却没太多表情,只是说了句:“骏笙,你要带牧茗回家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多准备些饭菜。”
牧茗定定地看着郁秦遥,自从那一次她从家里出去后就再没和她这样正面碰见过,她觉得喉咙里突然堵得慌,说不出话来。
细细打量了一下屋子,三室两厅的布局,装修得不错,不过摆设却很简单,她大致有些明白了,尽量保持冷静地问了句:“你们搬家了?”
“嗯,这里离妈的服装店近一点。”他也是一样淡淡地回了句。
“哦。”她其实并不想多问的,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那原来的房子呢?”
郁秦遥刚想说什么,郁骏笙已然接口:“卖了。”
牧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父母留给她的房子,装着她小时候所有喜怒哀乐的房子,她曾经以为最最温馨的地方,在他如此这般冰冷的两个字说出口之后,终于不再属于她了。
可她依旧强迫自己认为刚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郁骏笙神色如常:“反正你也不打算回去住不是吗?放心,房钱我会给你留着的,以后也好帮你办嫁妆。”
他仿似说得极为轻松,她却觉得像是被人猛掴了一掌,原来从头至尾他竟然觉得自己只是为了钱,难言的屈辱涌上心头,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
她的神色在苍凉中有种异样的平静:“不用了,反正你也该有份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呆下去,转身打开了门,步履坚定而又缓慢地走了出去。
郁秦遥重重地叹了口气,视线从牧茗的背影上转了回来,对着郁骏笙说:“你干嘛胡言乱语的?”
屋里有一瞬间的静默,然后他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就冲出了门。
还好,她并没有走远。
他追上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里有着一种勉力压制的恐慌:“牧茗,那房子……”
她拂开他的说,轻声地打断了他:“房子,我会再想办法把它买回来的。”
他突然没了下文,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紧紧地看着她。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即便是连再说一句都觉得多余,可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说着。有的时候,越是客气,其实就越遥远。
他没让她走,而是把一串钥匙递给了她:“这是家里的钥匙,你先收着。”
牧茗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低低地说了句:“不必了,我应该用不到的。”
或许他们就是连见面的机会都已经不多了。
她从开始本就只是个过客,到如今,他和她,终于是尘归尘,土归土,鸟兽散。
“牧茗,妈年纪也大了,我现在工作很忙,一直要出差,你在家里住平时也可以互相照应着。”他终于打算平下心来好好说话。
家里?那个真正属于她的家已经在不久前被他拱手相让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立场去和她相互照应?”
牧茗的话终究还是激怒了他:“到底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到底你也尊称她一声“妈”,你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不起,我向来冷血。而且你如果真的想让她享尽天伦,就应该早早结婚,最好再给她生个孙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说的话。我并不希望重新打扰到你的生活,而我,也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你的新生活就是指扬祁路?”他嘴角微扬,带着淡淡的嘲讽。
“总而言之,你和尹欧若现在很好,我并不希望介入,所以请你最好也不要打扰我们?”
“我和尹欧若?你好像很酸。”他嘴角的讽意更深了,牧茗脸色微变,有些紧张,又有些惶惶。
他继续说着:“牧茗,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理由了?”
“什么理由?”
“当初你要和我分手的理由?我一直想知道。”
她一惊:“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吗?”
他冷笑:“别再撒谎了,那样的谎言早就被拆穿了。”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牧茗无从了解。
她长吁一口气,敛起面上那一瞬间的哀婉,平静地说了句:“不管是什么理由,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谁说不重要,对我来说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没有什么不重要。”明明是这样深情的一句话,他却用着极为生硬的语气。
她低笑:“爱情真的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一年多了,其实该忘的早该忘了。”父母的恩爱是她小时候看得最最真切的东西,可最后她才发现,原来夹在这恩爱里头的竟是背叛,无情的背叛。而眼前的他,便是这出背叛里留下的最最真实的证据。
或许,她本就不该相信爱情。
“忘记?牧茗,我告诉你,即便不再爱你,只剩下了恨,我也会记住你一辈子。所以,你这辈子也休想忘了我。”
千算万算她都不会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无措,她努力地憋出了两个字:“骏笙……”终是没能再继续下去。
他的理智,他的骄傲,只因为她口中那怯怯的两个字,全然溃散。他上前一步,微一倾身把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灼热的双手贴着她的后背,声音有些干涩:“牧茗,回到我身边吧!”
她看到他俊朗的脸上眉毛深深地蹙起,百千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如潮水般浮上他的面容,牧茗竟没能忍心推开她,任由他抱着。
他用尽全力地抱着她,手上的力道几乎可以让她窒息,他想就这样把她紧紧地揉在胸膛里,可却仿佛是在一点一点地揉碎着她的心。
“骏笙。”恍若是平地一声惊雷,郁秦遥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他们都是一惊,条件反射般地往后退了一步。
郁骏笙转眼看向郁秦遥,她的脸上震惊犹存,可还是镇定地说了句:“我下来倒垃圾的,你可以上去吃饭了。”
他的脸上有一丝疲倦,轻声说道:“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郁秦遥深知他的脾性,便也不再多说,上了楼去。郁骏笙重新面向牧茗,她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站着,一脸的懊恼。
他抬起她的下颚,固执地让她和自己紧锁双眸地对望:“牧茗,告诉我,你的答案。”
“对不起,我是真的爱上他了。”她凝视着他的双眸里,热度渐渐散去,然后转身离开,顺势招了一辆出租,跳上了车。
她的背影近乎决绝,像是有什么利器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终于阖上眼睛,半晌,才重新睁开,满目悲凄。
牧茗坐在车里,天色已暗,光线渐渐在车流中收拢,明明暗暗的灯光在路人的脸庞上投下了深深浅浅的影。她为刚才自己的迟疑和动摇感到羞愧,明明已经知道不再可能,可为什么那颗跳动着的心还是会痛。
或者明明就是应该告诉他的,她应该笑着对他说:“其实你做哥哥也不错。”可是她真的做不到,他是这么的心高气傲,所以她宁可他只是恨着她,也不希望他恨着他自己。
林立看到她进屋,忙说道:“怎么才回来,快看看,是谁来了!”
牧茗已经看到了站着的邵峰,心头一喜:“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就刚刚,我可是一回来就想着给你报到的。”他一脸带笑。
林立却突然接口:“对了,邵峰,两个月前有人敲过你的门,我开始没在意,后来她来的次数多了,我就跟她说你去非洲了。应该是你的前女友吧?”
邵峰脸色微变:“她来做什么?”
“看是得恭喜你了,我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回心转意了,估计想和你重修旧好。”
邵峰的面上顿时升起一种莫名的忧伤:“没用的,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长久以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都忍了,不过在这一年里我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大概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以前我们会觉得需要彼此也许只是习惯,我们之间的爱情其实早就在一次次的伤害里消散殆尽了。”
他像是喃喃自语,可一字一句却又无比清晰,说完后他的嘴角微微一抽,竟然笑了笑。
林立看着这么好的气氛竟被自己破坏了,忙转了话题:“牧茗,你怎么没和你的扬大公子一起回家,他不是去接你了吗?”
牧茗一怔:“接我?什么时候?”
“老早去了呀,他来了这里才知道你临时换班,两点多的时候就去医院接你了吧。”
牧茗一愣,心里忽然腾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