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手,她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林晴微。
为了梦想中的生活,她可以出卖一切,包括自己的感情和肉体,现在这一点点良心上的不安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她坐上“浩然”集团总裁夫人的宝座时,当她在众人的吹捧奉承下飘飘然时,良心是什么东西?可以当饭吃吗?可以当衣穿吗?
它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一些伪善的虚假面具而已。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要什么东西就得勇敢去争去夺去抢,绝不能迟疑,不能手软,机会稍纵即逝,不好好把握,后悔时没人会同情你,只会换来永无止境的嘲笑。
“你做不到吗?”此刻的凝蓝就像一个母亲在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母性特有的坚韧让她变得犀利、敏锐。
林晴微急切地说:“不。我可以,我一定能让浩哲幸福的,毕竟我们曾经那么深爱过彼此,只要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弥补以前无知给他造成的伤害。”林晴微说得恳切而真挚。
“可是……”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凝蓝静静等待她说出下文,犀利的目光如探照灯般一遍遍在她脸上搜索可疑的迹象。她最最在乎的就是孟浩哲是否可以得到幸福,如果林晴微无法给她,她想要的保证和诚意的话,那么……
今天的凝蓝和平日的她有很大的不同,柔美浅淡的笑容不见了,多了一抹探测的犀利,温婉娴雅变成凝重的托付。
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晕,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深怕一不留神,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掩饰地轻咳两声,“我是说,浩哲现在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他怎么可能接受我呢?”虽极度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凝蓝,但此时此刻的她圣洁得宛若仙女,令人有种想膜拜的冲动,她不得不折服在那种无私、高雅、娴静、淡然的气度下。
那种浑然天成,无欲无私的奉献精神,恐怕是她到下辈子都学不来的。林晴微总算有一点点明白孟浩哲为什么会爱上凝蓝了,她太真太纯,太善良太无私……
她不会计较自我的得失,她更在乎别人的感觉,她不怕自己受伤,只怕自己会伤害到别人。这样的她,叫人如何不去爱?
在这物欲横流,人性越来越贪婪的时代里,像凝蓝这样圣洁似莲的人已经几乎快灭绝了。更何况,她本身又是那么坚强和勇敢,就更多了一份令心生敬畏的纯然。
目光再度飘落在那片开得正娇艳却即将凋零的梨花上,她的爱情也如这短暂盛开的梨花一般,拥有短短一季的清雅芬芳后,不可逆转地随命运风动的方向飘零。
梨花谢了,明年依旧会开,再绽时已非今日的容颜。今天在这一片清雅的洁白里,她将亲手埋藏她的爱,她的心,包括她的灵魂。
从今以后,她将不再是她,失去了灵魂,注定只剩下一副冰冷的躯壳;挖出鲜红跳动的心,她该用什么来维持残余的生命?
“你只要跟我配合就好了,到时候……记住你今天答应过的事,一定要给他幸福。”凛冽的目光落在林晴微身上,她竟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她不敢与凝蓝对视,每当不小心接触到她的眼神时,她就不寒而栗。
“好。”想像着风光的总裁夫人位置,想像着以后富裕奢靡的豪华生活,林晴微不自觉流泻出得意的笑。
沉浸于痛楚中的凝蓝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今天过后,她将不再是她,没有了灵魂,她注定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林晴微踩着兴高采烈的步伐走了,凝蓝依旧静静坐在原地。阳光下,微风间,朵朵白梨笑开颜,割断情,埋藏心,一缕香魂归何方?
当那缕浓郁的工人香水味,被阵阵清风带远,强撑的面具一寸寸龟裂,终是在泥土上碎成一堆白色的粉末。
泪止不住的一颗颗滚滚而下,阳光下折射着迷离的晶莹,那份痛又岂是泪水可以冲刷得掉的。
心中一遍遍呼唤魂牵梦萦的名字,一字一血,一声一歉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将你推开,只因我们原本的世界就不同。
原谅我,原谅我……飞鸟和鱼,天使与海豚,注定是一个个没有结局的童话故事。我把心给你,一直一直为你跳动至死方休,我将灵魂撕碎,留下一具躯壳走完这段悲情的漫漫人生路。
如梦似幻的梨花丛中,一个孱弱的白色身影似花间清纯的精灵,洁白的裙摆随风翩舞,只是那份浓郁的哀伤让满园花儿都不禁为之落泪。
风乍起,梨花纷纷飘落成泥,泪难止,痛楚难当不能言语。掩面而泣,滚烫的晶莹不只是心伤的雨滴,更是撕心裂肺的血水浇灌大地。
无人的梨园就让她痛痛快快哭完这一次吧,明灿的春阳请赐予她勇气和力量吧,泪水流尽后就将永远封存,脆弱地宣泄后她必需全然武装起自己。
凝蓝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时候,一个高瘦斯文的男子出现在洁白的梨园内。米色真织衬衫配上灰色休闲裤,脚踏一双休闲皮鞋,斯文中流露出几分尊贵。
时髦的短发修剪出层次分明的现代感,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紧抿的唇,刀雕般完美的轮廓再加高瘦修长的身材,他宛如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
就那么静静地,面无表情地站在凝蓝身后,不言不动,深邃似海的瞳眸深处似乎酝酿着些什么。
垂在腿边的手渐渐握成拳,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愤然,更多的却是心疼。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坐在轮椅上,哭得浑身颤抖的瘦弱身影。
他依然不动如山,将那一声声悲伤的泣鸣收入耳里,痛在心里,却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比谁都清楚,她一旦固执起来,是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决定的。
只是为什么她每次都那么委曲求全,每次都在忍让割舍。她好傻好傻,傻得让人打心眼儿里生疼,却不能苛责她半句,因为她的每个出发点都是为了别人好。
幽幽一声轻叹后,他缓缓走至凝蓝面前,将她小小的脑袋按入自己胸前。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腰,凝蓝终于抑制不住,放声痛哭。
朵朵迎风飘扬的梨花在阳光下盛开着最后的娇艳,梨园很静很静,静得只剩下凝蓝舍心的痛呼。
庄严神圣的教堂里,各色缤纷娇艳的玫瑰或悬挂或摆放,或编织或折叠,偌大的教堂顿时成了花的海洋,五彩缤纷的汽球和彩带装点其中,处处皆是精心设计的浪漫,教堂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洋溢着浪漫温馨的喜庆气氛。
教堂外聚集了许多记者,报章、杂志、电视、媒体、网络……疯涌而至的记者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身着西装的保安整齐排成两排,严格地检查每一个出入来宾的卡片,这里实行很严格的查验,没有贵宾卡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能入内的不是商场上有头有脸的杰出人物,就是政坛要客。反正,今天能进入教堂里的人非富则贵。也更加突显出这场豪华婚礼主角非同一般的身份地位。
净净穿一袭雪纱纺的浪漫公主裙,头上还戴着一顶皇冠,像极了童话里可爱的小公主。只是她的言行举止却一点都不淑女,活蹦乱跳的兴奋样,没一刻安静。
凝蓝静静坐在梳妆台前任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身上穿着那件孟浩哲特别为她订制的美丽婚纱。
此时此刻的她美得令朵朵竟相绽放的花儿都默然失色,那股缥缈如仙的空灵气质更在无形中为她增添一抹清纯脱俗的娴静之姿。
只是暗淡的眸光深处没有待嫁新娘该有的喜悦和羞涩,反而凝聚着一股浓浓的愁雾。大家都当她只是过度紧张,并没有太在意。
陈珍像母亲一样为凝蓝披上那层象征幸福的头纱,眼眶泛起微微湿意。“小蓝,你知道?你今天好美好美……”她就像嫁女儿一样既开心又带点莫名的伤感。
握住陈珍的手,凝蓝感性地说:“珍姐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前无微不至的照顾,谢谢你把我当女儿一样疼爱。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住一起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净净。凡事好好说,净净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体谅你的心情。不要动不动就发火,孩子是要慢慢教的,特别是像净净这种年纪的孩子,多多少少总是有点逆反心理的。不过,净净已经比一般同龄孩子要来得早熟懂事得多了……”偏过头去看着一脸兴奋东张西望的净净,凝蓝唇边荡起一抹宠溺的笑。
她有时候真羡慕净净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就算遇到一些挫折,小小不开心一下子也就过去了。她也好想回到那样无忧无虑的年华啊,可是,她有过那样的时光吗?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失去天真的权利。
陈珍担忧地看着凝蓝,“小蓝,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和浩哲结婚后,我们还是住一起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永远在一起,一辈子相伴到老……”回握凝蓝带着白纱手套的纤手。
算一算跟小蓝住在一起也将近五年的时光了,这五年来她看着她一点点慢慢成长起来。从最初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到现在本市知名节目主持人,从和孟浩哲的相遇到如今终于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别人或许觉得凝蓝很幸运,但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她为此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和经历多少艰辛。
当别人都已入睡的时候,小蓝还在灯下认真地研究每一通听众的来电,仔细回想还有那些细节做得不够好,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她付出不知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换来现在的成就,也是老天垂怜让她遇到了浩哲那么好的一个男人。
现在好了,一切都将雨过天晴,相信浩哲一定会带给凝蓝幸福和快乐的,这一点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
为免陈珍担心,凝蓝漾起快乐的笑:“是啊,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到老,一起幸福到老。”只是,这个约定还能实现吗?
“哇,小蓝阿姨,你今天好漂亮哦,你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净净围着凝蓝转了一圈又一圈。
抓起净净特地垂落在腮边的一簇头发,怜爱地轻抚着。“净净今天也好漂亮,简直就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嘛。”
“小蓝啊,你别夸她了,从早上到现在没一刻闲下来的。就算穿得再漂亮也是一个野猴子,永远成不了天鹅。”陈珍无奈地说着,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小蓝阿姨,你看妈妈啦,就会洒人家冷水。”净净不满地蹶起嘴,抗议着。
“这孩子……”她多希望净净能有凝蓝的一半高雅娴静就好了,不过性格是天生的,她也不要求她能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忍不住要唠叨几声。
“小蓝阿姨,你看看妈妈,你看看嘛……”净净扯着凝蓝的衣袖撒娇。
陈珍紧张地拍掉净净的手,“这孩子,小蓝阿姨今天的衣服怎么可以乱扯呢!真是的。”赶忙紧张检查看看,礼服是不是被扯乱了。
“哎呀,妈,有什么可紧张的,就轻轻扯了一下嘛。”这件婚纱可是浩哲叔叔特地请来法国著名婚纱设计者,亲自为小蓝阿姨量身设计的,哪那么容易扯坏啊?
“鬼丫头,还贫嘴……”看着陈珍和净净一来一回地斗嘴,凝蓝忧雾重重的丽眸里泛起泪花,她微微仰起头,用力眨掉湿意。
她真的好舍不得呀,可是……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陈珍和净净之间的斗嘴,也唤回凝蓝脱轨的思绪。
净净为了“躲开”陈珍的唠叨,赶忙小跑步,自告奋勇地去开门。门一开,净净不由得愣住了。
她一直就觉得浩哲叔叔特别帅,但没有想到,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器宇轩昂,风度翩翩,加上满脸春风得意。天哪,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一身剪裁和身的白色燕尾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优雅迷人,黑色蝴蝶结绑在颈上翩然欲飞,稍长的头发随意抓着时尚的零乱感。
原就十分抢眼的五官,此时更是被笑意点缀得无比阳光帅气,特别是嘴角弯弯的弧形,更是轻易泄露出他心底的喜悦。
“净净,回魂啦。”孟浩哲伸出手,在呆掉的净净面前晃了晃。
“呃……”蓦然回神,净净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讨厌啦,明明每天都看到的人,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她就看呆了呢!
孟浩哲拉起净净的手,缓缓在原地转了两圈。“哇,净净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害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孟浩哲夸张地赞美着。
“讨厌啦,浩哲叔叔就爱取笑人家。”跺了跺脚,转身跑向屋里,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两朵红云悄悄爬上稚嫩的脸颊。
“哈哈……”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孟浩哲踏入这间专为新娘准备的化妆室。
眼神黏在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俏人儿身上,纯白的婚纱将她原就白皙剔透的肌肤映衬得更加完美无瑕。
别致的婚纱像朵盛开的雪莲紧紧包裹着纤细的身子,淡淡的彩妆将柔美的五官描绘得更加精细,盘起的发绾上披着圣洁的嫁纱,上面别着一支精致的钻石头饰。窗外阳光倾泻而入,焕发出璀璨迷离的光。
那是永恒的代表,更是幸福的象征。孟浩哲暗自发誓,他一定会让她今后都生活在光明灿烂的世界里。
轻轻走到凝蓝面前,蹲下,抓起她搁到腿上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磨蹭着。晶灿的眸底写满对她浓浓的爱意。“凝蓝,你今天好美,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主动握住他的手,轻柔的声音满是依恋。“你也很帅啊。”只是这样英俊潇洒、优雅不凡的他,应该傲立着接受别人赞叹的眼光而不是蹲在自己脚边,小心翼翼的说话。
沉浸于喜悦中的孟浩哲并没有发现凝蓝的异样,闭上眼一脸陶醉。“凝蓝,告诉我这是真的,不是做梦,对不对?”再过十几分钟他们就在众人的见证下,在神圣的神坛前正式成为患难与共的夫妻了,他竟忽然觉得不真实。
幸福来得太快,也会让人觉得不真实,轻飘飘如坐端。又似乎有一种坠力,拉扯着他,摇摇晃晃,好不踏实。
极力调理好呼吸,让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一些。“痛不痛?”在孟浩哲脸上捏了一下。
“凝蓝,你可不可以捏重一点?”那么轻的力道,更令他恍然若梦。
“呵呵,哪有人这样要求的?”他的要求让她几欲落泪。
“当然有,不就是你的老公我嘛。”调皮地冲她吐了吐舌头,一个大男人竟做出那么可爱的动作,真有点滑稽。
“什么老公啊?”凝蓝不自在地撇过脸。
“都到这时候了,还不习惯吗?”不行,他现在一定得让她正式他。以前可以体谅她的羞怯,此时此刻彼此都已经穿上结婚礼服了,她怎么还害羞啊?!
明眸里的愁雾益发深重了,“浩哲,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凝蓝忽然转移话题,孟浩哲不由得怔忡了一下。
深情的眼眸紧紧锁住那张令他爱得痴迷,爱得心痛的俏脸。“凝蓝,善良如你,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如果说世上有真正的天使,那么凝蓝无疑会是其中之一。
“我是说,如果……”凝蓝不寻常的话语让孟浩哲产生一丝不安,随即甩甩头,可能是她太紧张了才会胡思乱想的。
双手包住细嫩的柔荑,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不会有那种如果的。”孟浩哲坚定的回答,让凝蓝顿时红了眼眶。
“小傻瓜怎么哭了,等一下就要进行婚礼了,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哦。”轻轻擦掉她眼角泛起的晶莹。“唉,女人真是水做的,伤心哭,高兴哭,感动也落泪……以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不知道她的每一滴泪都深深灼痛着他的心。
“浩哲,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曾无数次问过,但谁都无法给她正确的答案。
孟浩哲无奈地摇头失笑:“你看你,又来了吧?!你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是我将要守护一辈子的妻,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凝蓝已经哽咽得无法语言,一下子扑进孟浩哲怀里,双手圈住他的颈项,紧紧地,紧紧地,紧得仿佛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似的。
“凝蓝,凝蓝,你怎么了?怎么了?”她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就算是紧张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没事,让我靠一下,一下下就好。”压抑的感情,流露出哽咽的泣音。
孟浩哲无奈地搂着她瘦弱的肩,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那股不安渐渐扩大,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
可是,呆会儿他们就是正式步入婚姻的礼堂了,这一刻还会发生什么事呢?一定是她今天太紧张了,情绪有点反常,连带着他也受到了影响。
陈珍推门而入,就见凝蓝和孟浩哲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画面。看到他们如此恩爱幸福的样子,她也感到无比欣慰和欢喜。
她终于亲眼看到小蓝穿上嫁纱的样子了,今天的凝蓝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不知美多少倍。陈珍衷心地感谢并祈求上苍,一定要让凝蓝永远像这一刻这么幸福,狠狠幸福着。
哎呀,这画面太让人感动了,她都看得忘了正事。咳咳,两声轻咳,提醒着相拥在一块浑然忘却一切的恋人们。
凝蓝不舍地推开孟浩哲,泛红的眼眶满是浓浓的依恋和爱慕,幸福总像昙花那么短暂。好想问一问上苍,既然无法驻留永恒,为什么还要让幸福之花盛开得那么娇艳,那么绚丽迷人。
好舍不得啊,可是……
“吉时快到了,我再帮小蓝补补妆,浩哲你也先去准备一下。”不由分说地将孟浩哲推出门外,为凝蓝重新将白纱盖上,仔细查检还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直到确定完美无缺才安心地笑开了。
漫天纷飞的各色玫瑰花瓣伴随着神圣庄严的结婚进行曲飘飘洒洒,原本窃窃私语的教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见证这一场极其浪漫奢华的婚礼,等待见识一直被孟浩哲保护着的神秘新娘。
孟浩哲已然优雅地站在神坛前,静静等待他的新娘,等待他今生唯一的挚爱,等待与她成为名正言顺的生命共同体。
在众人猜测和期待的目光下,陈珍推着凝蓝缓缓步上红毯,她们身后跟着几名撒花的可爱童男童女。
当新娘坐着轮椅出现在红毯彼端的时候,原本静悄悄的教堂,开始有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有的甚至在揉眼睛,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这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堂堂“浩然”集团的总裁,身价上亿的钻石单身贵族,是多少豪门淑女理想中的对象,更是多少商场女强人,白领、明星梦寐以求的金龟婿。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选上一个残疾人呢?难怪孟浩哲一直不肯透露新娘是谁,引得所有媒体记者都在纷纷猜测。
原来,是这样啊!
一时间庄严的教堂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夹杂在浪漫的结婚进行曲里,显得那么不谐调。
由陈珍缓缓推着步向神坛前等待的高大俊雅,优雅帅气的新郎,短短一段路,一条红毯的距离,凝蓝却觉得那么那么遥远。
他们仿若彼岸的花和树,注定只能在原地遥遥相望。中间那条河,那条深深的鸿沟是他们无法逾越的。
一路缓缓而过,即使教堂上空洋溢着幸福的结婚进行曲,可凝蓝还是把那些细碎的悄悄话听在耳里。
孟浩哲一直站在神坛前,满面春风地等待新娘来到自己面前。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天了,他终于可以拥有一个梦寐以求的家和心爱的妻子。
他的眉在笑,眼在笑,嘴在笑,整个人都沉浸于巨大的幸福里。
浪漫的结婚进行曲,轻柔地飘荡在教堂上空。身穿黑色神职长袍的神父,手捧圣经,严肃地站在神坛前,炯炯有神的目光望向高大英俊的新郎,缓缓开口问道:“孟浩哲先生你愿意娶于凝蓝小姐为你的妻子么?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收回落在凝蓝身上的目光,孟浩哲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得到满意的答案,神父转过头来问凝蓝:“于凝蓝小姐你愿意嫁孟浩哲先生为你的丈夫么?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在孟浩哲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凝蓝微微几度嚅嗫嘴角却没有说出他们期盼的答案。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窜动着不寻常的气氛。
为了化解凝滞的尴尬,神父清了清嗓子又一次问道:“于凝蓝小姐你愿意嫁孟浩哲先生为你的丈夫么?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凝蓝还是没有说出众人期待的那三个字。此时孟浩哲才真正发觉凝蓝的异样,低下头来,温柔地问:“凝蓝你怎么了?快回答啊……”语气虽然轻柔却掩不住那份焦虑。
“对不起!”温润柔美的嗓音终于打破沉默,说出口的话却不是孟浩哲期盼的那一句。
孟浩哲手足无措地望着已然满脸泪痕的凝蓝,努力压抑心中和惊恐。“凝蓝,你到底怎么了?都这时候了,别开玩笑好不好?”这一刻的凝蓝如晨光里的一颗凝露,晶莹剔透、光芒万丈,却随时随地都会消失。
“浩哲,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嫁给你……”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泣不成声了。
孟浩哲有些失控了,这不可能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变卦了?
不。凝蓝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他知道她是经过多少挣扎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定答应他的求婚的。她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更何况是关乎到婚嫁的终身大事。
孟浩哲冲动地一把握住凝蓝纤细的肩,那沉重的力道快将她纤细的骨架捏碎了。沉浸于巨大痛苦和冲击中的他们谁都不曾留意到,谁都不在乎。
那一点点力道,一点点痛,又怎么能比得上心中那股撕心裂肺的痛呢?!
“凝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呀?说话呀……”摇晃着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凝蓝,孟浩哲斯文优雅的风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焦虑、不安和惶恐。
凝蓝几度欲开口,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她多么想说出那个三个字啊,可是,她不能,她不能……
就算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她还是无法控制住泛滥的泪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生命将不再完整。但她必需割舍,哪怕再苦再痛,她都必需去做。
亲手斩断那么弥足珍贵的一段感情,已经够叫她难以承受的了,再面对孟浩哲那张交织着痛苦与不解的脸,凝蓝的心更像被凌迟一样。
她多么希望他现在对她咆哮,怒吼,指责或痛哭……什么都行,就是不要用那种充满怜爱与茫然的眼神望着她。
她好怕,怕自己会一时心软不再坚持,怕自己会再度沦陷在他柔情的眼波里。凝蓝一遍遍在心底嘶喊着,不要再对我那么温柔,不要对我那么宽容,不要对我那么好,好得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凝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你不要推开我,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孟浩哲放下尊严,乞求着。
他不相信凝蓝会无缘无故地说不嫁就不嫁,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有……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难道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不是说好了今后再也没有秘密了吗?为什么直到此时此刻才推开他?
一次又一次疯狂冒出的念头使孟浩哲丧失了应有的理智和冷静,不管面对多么大的难题他都能坦然自若地接受挑战,唯独面对凝蓝,他做不到冷静,只能任感情牵着理智走。
凝蓝用力地摇着头,泪已在她胸前开出一朵朵醒目的玫瑰,她已无法开口言语,用一双朦胧的泪眼凝视着面前心爱的男子。
她宛如一朵风中即将枯萎的百合,把全身拥有的精魂化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洒落。她明明已经摇摇欲坠了,却还要强撑着最后意识不能崩溃。
观礼台下的众人们都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明所以,当他们见到今天的新娘竟然是一个残疾的时候已经够吃惊的了,她当众拒婚的那一幕更震惊了他们。
怎么看都是她配不上那么优秀的孟浩哲,怎么反过来是孟浩哲一往情深,满心期待,而她却一言不发,拒绝到底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众从纷纷交头接耳不明就理的时候,紧闭的教堂大门缓缓敞开,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光景里,使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隐隐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尊贵之气。
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笔直地走向神坛,就孟浩哲错愕的目光中抱起凝蓝就要走。
“等等……”回过神来的孟浩哲急忙唤住那名神秘男人。“你是谁?”看着凝蓝柔弱无助地依偎在他怀里,没有半分挣扎的迹象。
胸中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他伸出手欲从男人手中接过凝蓝,却见她猛地一哆嗦,更加偎进男人怀里。
凝蓝的反应像一把尖得的刺刀,一遍遍凌迟着他既惊又怒的心。她从来不让任何陌生男人靠近的。
哪怕再不便,她也坚持着,就算放弃一些出游的计划,她也不让一个陌生男人触碰她的身体。
对于她这一点莫名又怪异的矜持,孟浩哲曾经问过,刚刚开始凝蓝但笑不语,最后经不住的死缠烂打的追问,她才红着脸告诉他。
在她心中总有一份莫名的坚持,她要把最纯最真最美最洁净的那一个自己保留下来。即使身体上她是不完美的,却是最最纯然、洁净的。
她的思想保守而传统,总以为应该把最最澄澈的那一个自己,留给最心爱的人,也是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
如果一辈子都遇不到,她也要留住这份纯然。这是她莫名的坚持,但听了这些话后,孟浩哲觉得她身上更有了一层圣洁的光晕。因此也更加爱护,尊重她。
而她现在竟那么亲密地躲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拒绝他的碰触,这是令他最生气,最妒嫉的地方。
曾几何时,一个男人悄悄走入她的生活与她如此亲密无间,而他这个正牌的未婚夫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真是太可笑了,难怪她最近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
他还一直以为是工作压力大,加上婚前的紧张才会那样的。没想到,杀了他都不会想到,凝蓝竟然有了别的男人!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男子冷冷望着孟浩哲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冷眸深处荡起一抹激赏,只是被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懵了的孟浩哲根本就看不见。
懊悔、愤怒、不解、嫉妒……各种各样的情绪一一涌上心头,蒙蔽了他的理智,撕裂了他的冷静……
他整个人陷入无比痛苦的深渊,尽管如此内心某一个地方仍在提醒着他,凝蓝不是那种的人,如果说世上还有坚贞不移的人,那个人一定就是凝蓝,一定是她。
“凝蓝,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凝睇着躺在男子怀中,始终不发一言,默默流泪的她,孟浩哲说不出一句重话。
对于凝蓝他一直都那么小心翼翼,那么仔细谨慎,甚至于有点承惶承恐了。他一直把她当水晶一样呵护着,照顾着。他舍不得,舍不得看到那张清丽姣美的脸上露出一点点愁绪。
男子开口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凝蓝现在要跟我走。”声音依然是冷冷的。
听到男子的话孟浩哲不可置信地瞠大双目,紧紧盯着凝蓝,颤抖的声音里流露出痛苦和惊慌。“凝蓝,你说话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对不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那么多商业大腕,政坛要客的面前,孟浩哲竟落下两行坚强的男人泪。
他的话,他的焦虑,他的惊慌,他的泪……像火山喷发的岩浆,将她的烧得血肉模糊,只剩下麻木的灰烬。
极力控制住自己将要崩溃的情绪,声音犹带着哭泣后的嘶哑。“浩哲,对不起。”
“凝蓝不要跟我道歉,别说对不起,不要离开我,我们结婚吧?!”此时的孟浩哲陷入即将失去她的巨大恐惧里。
将近两年的时光里,一起经历了挣扎的痛苦,挫折的无奈,相守的甜蜜,相爱的幸福……一起哭过,笑过,悲伤过,也快乐幸福过。她的一颦一笑都紧紧牵动着他的心,他早已把她与自己生命紧紧粘黏在一起……
他们血液相融,骨骼相连,已经是不可分割的生命共同体了呀!她的离开无疑是硬生生将他的灵魂撕扯成两半,这叫他如何能接受,怎样不痛不欲生?
泪再度止不住汹涌而出,凝蓝在心里一遍遍呐喊着: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求你浩哲,不要这样……你是骄傲的孔雀,不应该这样卑微的祈求;你是高贵的人中之龙,不能这样挽留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