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翔与王梓达在办公室到底谈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外,其他人无从得知。
然而,当焦翔已经离开办公室二十分钟后,他激怒了大老板,被打入冷宫的事却传遍整个天奕。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可怕?
流言最可怕。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恐怖?
人言最恐怖。
所以,当这件事传到周潇雅耳中时,惊悚与害怕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只觉得背脊直发寒。
恰好此时,焦翔的电话也到了。
她与他从不谈公事,因为她相信他可以处理好一切,无论从为人还是处事,从专业还是经验等诸多方面衡量,他都是她的前辈。但是这次,疑惑重重,担心不已,她没能忍住,一接他的电话,劈头盖脸就问了。
他沉默了一会,声音很低,失望又失落的情绪蔓延其中,让周潇雅更觉胆战心惊。
“公事方面有点问题,和上层意见不合,申请了个长假。一来整合心情,二来也给自己休息,小雅你别多想,干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不想给她制造太多纷扰,他选择了回避的态度。周潇雅半信半疑,她继续问:“不怕影响你的工作和升迁吗?”
据她所知,历来最为支持他的苏总监辞职了,钟经理外调了,如果这样还算小事,那她也太没眼色了吧。
他不语,过了几秒,问:“小雅,如果我说,我…”
话本该出口,可最后还是吞了回去。不,他不能,他不能这么自私,他可以无忧无虑地选择离开,可以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个烂摊子,但她不能。
天奕于她,有太多牵绊。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天奕的太子爷,这样迫她离开,会让她很为难。
他苦笑,转了话锋:“我今晚约你去演唱会,好不好?”
她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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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周潇雅过得十分浑噩。她担心焦翔,却不敢打电话打扰他。她想找王梓霄,他却关机了。她爬上去找王梓达,秘书告诉她,他一早就离开了天奕。
下午放班,她走出天奕大堂。焦翔约了她在华中广场见面,她换了一辆出租车奔向那。到了华中广场的喷泉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石椅上的焦翔。
夏日的夕照特别漫长,给大地洒下一片金黄。他两手笔直撑于石面,昂头看天,以至他的脸庞,也被镀了一层金,闪眼夺目。
没来由地,她觉得心安,萦绕在心头许久的焦躁不安消失。她悄悄绕到后面,轻手轻脚走到他背后,伸出两手蒙住他的双眼,问:“猜猜我是谁?”
他的皮肤冰凉,他的睫毛长且翘,亲密的触碰,别样的触感,让她觉得阵阵心悸。
他轻轻一笑:“你什么时候迷上吴忠宪?”说着,拨开她双手,从左扭头看她,笑意满脸。
“什么嘛?”她皱着脸,扮作苦恼不已,被他握着一只手,她从侧面绕过来,坐到他身旁。他自然地把手臂一伸,穿过她身后,揽住她的腰。
“看什么?”她奇怪地问。
“我在欣赏…”他眨眨眼睛,继续昂头。
“赏什么?”
他垂下头来,迷人的黑亮的眼眸凝视着她:“赏树赏日赏小雅。”
她大窘,困窘之下捏他腰间的肉,无奈他身材太好,竟然找不到一丝赘肉。她又羞又怒,只好另找话题:“喂!我饿了!去吃饭!”
他吃吃地笑,忍不住举手摸摸她发顶心,然后抽回手臂,站起来,向她伸出手掌:“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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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吃饭时,聊了很多话题,但每次周潇雅想提及今日早上的事情,焦翔都巧妙地转去别处。看到他这样,周潇雅决定放弃纠缠。
吃饭间,曹玫打了个电话给她,原来曹玫也有两张去演唱会的票,想请周潇雅赴会,无奈焦翔早已约了她,曹玫只好讪讪地作罢。
“要不你找小王子?”周潇雅建议,然而,这句之后,她看到对面焦翔好看的眉毛纠结了几下,虽然一闪而过,她还是看到了。
挂了电话,两人也吃得差不多,结账离开。挽手走在路上,焦翔问:“要不我们打的过去?曹玫好像已经到了吧?她约了谁?”
周潇雅撇嘴:“管她呢,反正又不坐在一起。今天你没开车哦,那我们走自己的路,让她打车去。”
焦翔失笑。
话虽走路去,但从这去体育中心还是挺远的。两人商议之后,找到了一个性价比极高的解决方案——坐公车!
上了还算宽敞的公车,周潇雅找到一个空位,焦翔很有绅士风度地让她坐下。周潇雅听话照做,忽然想起,她和他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公车,那次,还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争执。
无冤不成情侣啊!
想到这,她不禁偷笑,目光一转,瞄到了对面小朋友书包上的公仔图案。
然后,抬头看看他若有所思的脸,想到刚刚他纠结的眉毛,她的心中,不禁酝酿出一个小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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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香香!”她扯扯他的衣服,他低下头,看着她。
“问你一个IQ题!是谁弹奏肖邦的夜曲?”
焦翔沉吟了一会,答:“周杰伦?”
“NONONO~”她竖起一根手指,摇摇,说:“是小熊维尼啦!不是歌仔都有唱吗?‘维尼’弹奏肖邦的夜曲。”
焦翔囧然,微热的夏夜里,忽然觉得阵阵凉意。
“呵呵呵…”她傻笑着,目光继续搜刮,忽然瞧到前方一个妇女手中的水果,一个主意又涌上心头。
“跟你说一件灵异的事情!”
“嗯?”焦翔垂头倾听。
“念大学的一天夜晚上,已经很晚了,我和曹玫坐夜班车回学校。当时的公车好空哦,到站时一个女人上来。她披头散发,脸色发白,脚步轻浮,走到我和曹玫前面的座位坐下,过了一会,扭过头来,对我们说了一句话,吓得我们腿都软了!”
“什么话?”
“她看着我们手里的香蕉,说:‘我生前很喜欢吃香蕉。’。”
“啊?”
周潇雅一脸正色,焦翔蹙眉想想,忍不住再问:“然后呢?”
“然后她再说,可是生了孩子后就不喜欢吃了。”
呼呼呼…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焦翔忽然很想痛扁周潇雅。周潇雅哈哈笑着,见到焦翔原本凝重的脸色变得轻松,心里一舒,冷笑话继续。
“再说一个笑话!”可是,焦翔不理她,他好想当她透明,但是周潇雅出了名的厚脸皮,她不依不饶,扯着他的衣袖,打死都不放,他只好乖乖就范。
“夏日炎炎的一天,两只香蕉走在路上,走在前面的香蕉觉得很热,他说,好热哦,我要把衣服脱了。结果他把皮剥掉了,后面的香蕉踩到,摔倒了。”
“……”焦翔想摊尸去。
“哈哈哈…”看着他便秘般的表情,她越发觉得舒爽,她拽着他的手,问:“还继续不?我还有一个关于小白兔和香蕉的故事哦!”
焦翔闷声回应:“你再说我就下车。”
她吐吐舌头,回复安静,半响,他忽然道:“明明是小白兔和萝卜,什么香蕉。”
“切,还不是要讨你开心。”她喃喃说着,他不禁一愣。
窗户里反照出她的影子,她正无聊地比着手指,可是,此情此景,却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她知道他不愉快,她晓得他不开心,可是他不想说,她就不问。
她只是用最笨最无效的方法取悦他。
不过,即使很笨且无效,他还是觉得,十分的触动,那一刻他想蹲下来,抱住她。
好想说一句,谢谢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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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on’s moving on stage演唱会是最近T市的全城热点,周潇雅和焦翔去到体育中心时,真是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自然,她这句chinglish被焦翔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找到位置坐下后,看着宽阔明亮且极之华丽的舞台,周潇雅直冒星星眼。
她拍拍身边的焦翔,说:“我跟你说呐,等会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当我透明。别管我笑或哭,哪怕我喜或愁,你就当我在尽情发泄好了。”
焦翔点头。
“我等会肯定是全场跟着大合唱的。”她扼腕,咬牙道。“真想他唱《人来人往》,真想他唱《绵绵》,真想他唱《沙龙》,可是他就是不唱,哎。”
演唱会还未开始,周潇雅已经沉浸在YY中,焦翔抿嘴一笑,并不打断她。记得上一次看她的偶像,梁静茹的演唱会,她都没现在这么激动,看来这个陈奕迅,魅力不浅。
难怪坊间传言,一生至少该亲临现场看一次陈奕迅的演唱会。
演唱会准时开唱,陈奕迅穿着白色婚纱登场,周潇雅跟着全场大呼,声嘶力竭。然后果然如她所说,她一直在合唱:
“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对白,来吧送给你要几百万人流泪过的歌…”
“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怀缅其实时时还有…”
“寻得到尘封小店,回不到相恋那天。灵气大概早被污染,谁为了生活不变…”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
周潇雅跟唱着,由歌及景,一个个镜头清晰现于脑海中,情绪失控,泪水涟涟。焦翔叹气,最终还是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轻扫着她的背部。
周潇雅抹抹眼泪,低语:“香香,我也不想哭的。”
“接下来这首歌,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演唱会唱过了。”站在舞台上的主角结束上一首歌,兴奋地说,下面的观众发出热烈的呼唤。
“送给你们,《每一个明天》!”
熟悉而又陌生的前奏响起,周潇雅一愣,忽然伸手攀附着焦翔的脖子。焦翔垂头,疑惑地看着她。
“香香,我不知道我可以帮你什么,虽然我很期待我能够帮到你。你不说,我不会逼你。但是香香,你要明白,你是我的香香,是周潇雅的焦翔。无论你喜或悲,我都希望能够和你分享和分担。你要明白,以后的每一个明天,我都希望陪在你身边。”
“每一个明天…”她说完,放下手,静静地倚在他怀里,不再合唱,认真地听歌。
此时此刻,焦翔的耳里,除了不断回响着她那句:“以后的每一个明天,我都希望陪在你身边”,就是歌者动听的歌声:
“结伴创将来多么的美,你的路我的途再也不分己与彼。有浪有风来不舍不弃,每一明天也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