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一怔了怔,倒也没放在心上,她的决定十个中有九个秦鸭梨是反对的,剩下的一个他持保留意见。至于反对的理由,更是同样五花八门,不过倒确实是句句在理,没事胡闹为了反对而反对的那是林天。她习惯了听他的那些“歪理”,有时候倒可以擦出点“智慧的火花”,倒也不妨一听,找他来也正是准备来谈谈的,闻言便问了句:“为什么?”
这一问,把秦鸭梨给问住了。
他不知道啊,该怎么说啊?我觉得不爽所以你不要结了?这理由说出来恐怕连林天都要鄙视他!他苦了半天,内心几乎要憋出泪来了,还是只憋出一句极无聊没创意的话来:“我觉得太快了。”
令他高兴的是,安一一也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地道:“对,我也觉得太快了。”他高兴了还没几秒,她又开口把他打落深渊,“不过他的想法也有可取之处,主要他觉得李锋这人太粘乎,他不太放心。况且,你还住我这儿呢,他肯定会有些想法的,这也可以理解。把这个仪式做得闻名点也是我对他的一个交待吧,这算是我欠他的。”想着这么短时间里和商焱那两次毁灭性地惨剧约会,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一次,安一一把话说开了,秦鸭梨那转不过弯来的石头脑筋实在没办法接下去了,他呆了半晌,只得苦着一张脸丢下一句话:“我去做饭了。”便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那边林天正在大呼小叫着点菜,只不过他全部充耳不闻,一心拼命以菜名把自己的心思全部填满,对他来说,现在赶紧平静下来是件首先紧要的事!
“这么早?”本来就对于秦鸭梨反对得如此简短而觉得惊奇的安一一这下更惊奇了,她总算察觉出他有点不对劲了,追在他后面跑了出去,大声嚷嚷着,“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有想法你就说啊,这么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唉,你跑什么啊?”
秦鸭梨苦啊,他哪里能说啊,以往安一一要是有什么想法他绝对第一时间发表一篇属上名字就能当论文发表的长篇大论,这是他对她的“爱”啊,关心朋友他才会这样,不然他才不会管。结果呢,这次他却只能一语不发。
诡异!绝对诡异!有什么猫腻的?
她把脚步踩着震天响,就期望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没想到他连眼皮儿都不抬一下,她就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在锅碗瓢盆间忙碌,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笑了出来。听见笑声的他转过头来,有些奇怪地道:“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像你未来要是结婚了会怎么样,还是会一直做饭?”
秦鸭梨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样挺好,做饭是一件有趣的事。”
她有些不相信:“数十年如一日吗?”
他耸了耸肩膀:“这就是生活,没什么不好。”
“我在想像啊,未来你的妻子每天等你回来做饭,你们的孩子在房子里跑着做作业。”她不禁有些羡慕地叹了口气,“这是件多好的事。”
小黄鱼下锅了,厨房里除了滋拉声一时间没了其他声音,在半晌的沉默后,安一一猛然发觉自己似乎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她顺了顺耳旁的头发,不由自主地开始左顾右盼,说不出话来。她好像猛然间踏进了一个从未去过的“爱丽丝仙境”,这仙境里的一切似乎都存在于她身边,但她却从来未发现。此时,她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一脚踏入,尴尬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
安一一在眼神游移心不在焉时,自然就忽略了秦鸭梨的表现。这会儿小黄鱼下锅了,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抽油烟机没有开,就这么炸着炸着,整个厨房里不知不觉充满了窒人的油烟,他则非常幸运地把红透了脸藏进了这片暧昧的烟雾中。这对他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无论什么事,对他来说冷静是第一位的,不要感情用事是解决一切麻烦的最佳手段。可是现在,他没办法解决啊!他简直快要变成咆哮体了——咆哮体这是他从网上学来的,觉得十分有可行性,毕竟人郁闷时大喊大叫一下还是很有意义的——只不过,他现在连咆哮体都没办法用,怎么用啊?他连个咆哮的对像都没有!
难不成要他在阳台上大吼: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想什么啊?神啊,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他还没发泄完,恐怕已经有热心的大爷大妈报警了……
“小黄鱼焦了!”
一声提醒后秦鸭梨瞬间从冥想中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一边翻鱼一边匆忙地开了口:“这样吧,我觉得你们可以先订婚,或者同居一段时间,不用急着结婚吧。”
这个提议算是比较靠谱的,没想到安一一却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不行。”
秦鸭梨一边暗自惊喜着一边奇怪地问:“为什么?”
安一一给了他一个非常完美的答案:“有原因。”
“……”
今晚的谈话自然是没出什么成果的,吃饭时,除了因为小黄鱼而兴致高昂的林天外,秦鸭梨和安一一都吃得十分沉默。对这俩人来说,一丁点小小的变化正在不知不觉地发生,这变化很小很微弱,却正在不折不扣地出现,影响这个没有血缘关系三口之家的点点滴滴。
这件事的讨论也到此为止了,秦鸭梨不是那种会追在后面问的人,也不是那种会不断与人讨论以得到答案的人。他就这么憋着问题,直憋到自己憋不了为止,到时候……再说!
安一一对于这个问题就比较直观了,她不可能说一考虑就考虑得没声息了,每天商焱还在手机上问着她消息呢,虽然并没有很催促,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一天浓过一天。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并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况且,她也不会让他一直等下去,毕竟,等来等去,损失最大的不还是她吗?
不久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秋雨夜晚,安一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被子里蜷了很久,久到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发酸了,她终于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打着呵欠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了客厅,然后被秦鸭梨吓回了房间……
等她手执木棒,摆着防卫的姿势一步一步挪出来,秦鸭梨居然尤自在沙发上发呆,也不抽烟也不喝酒的他在这个极有气氛的夜晚,只能这么呆呆地在沙发上发呆。听见身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你还不睡?”
她扔掉木棒,拉了拉身上的外套重重地陷进沙发里,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睡不着。”
“还在心烦商焱的事?”这段时间她的焦燥他是看在眼里的,哪怕是林天也从她这儿讨不到好去。
她叹了口气:“这件事总不能这么悬着啊。”
他现在已经不想计较自己的心情了,就当是宇宙大爆炸理论无解的得了:“你想太多了,其实最简单的,你愿不愿意嫁给商焱?”
这个问题她也是无数次地自问过,此时再听见,不由地再度仰天长叹:“我如果能果断地回答出,还会在这儿陪你发呆吗?”
“既然回答不出,就说明你不愿意。”
她哼了一声:“这又是什么理论?”这段时间她听多了他的各种理论,甚至连结婚对女性健康不利这种歪理都出来了。这让她认定他已经完全被李锋收买了,被腐蚀堕落了,已经完全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闺蜜”了!只不过,此时她也没个人能讨论下,只能将就一下了。
“你如果愿意嫁给他,还犹豫什么?根本不需要想的,只需要说‘我愿意’就行了不是吗?”黑夜似乎冷却了他乱七八糟的心,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又回来了,“你还在不断地想来想去,那不就说明你心里有介意?”
“可是,这是结婚啊,而且我们都是再婚,还各自拖着一个孩子,这不仅仅是俩人相爱然后结婚!牵扯到许多事的,这不是普通说说就成的!”
过了半晌后,秦鸭梨才慢悠悠地道:“你结过婚?”
安一一心跳了一下,她倒把这码事给忘了。毕竟,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而她的生活中的知情者不是离得很远,就是如同林天这般比她“忘”得还彻底的。有时候在恍惚间,她会觉得以前那些事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但现实总会提醒她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不过,秦鸭梨似乎也该是知道的情份了,再瞒下去也不够义气了,她便爽快地答道:“结过。”
过了好几分钟,黑暗中才再响起秦鸭梨小心翼翼地问话:“然后?”
“……不是个好结局。”过了很久,她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来,以前的经历对她的影响似乎并不如她所想像的那般弱小,怎么也散不去。
秦鸭梨没有再追问下去,从她失落的声音中也能听出来这恐怕是个很长、很令人痛苦的故事,本身黑夜就够苦的了,凄风苦雨的,没必要再自找烦恼了。
“结婚吧。”秦鸭梨突然说,突然得令安一一有点意外,“商焱会是个能够保护你的男人。”
她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但却不是最适合我的男人对不对?”
安一一不知道这是想确认什么,但是她却没有等来秦鸭梨的回答。那一夜他们就这么散去,各自回房,睡了一个难以入眠的觉。第二天,她一睁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商焱发了个消息:订日子吧!
商焱的回答也很快:先见一下双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