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既然到了,宴会自然便可开始。
宫宴,对玉倾这个一直很排斥与别人的交往的人来说,其实很无聊。
冷眼看别人的笑容满面,虚伪一身。
一排舞姬鱼贯而入,在清音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座上众人边欣赏着歌舞,边与坐在旁边的人谈笑。
一派轻松气氛。
玉倾心不在焉,只略略动了数筷。她一直惦记着如何接近国师,如何与他交好,以至于连宴中美景与别人的谈笑全都自动屏蔽掉了。
直到,忽然衣袖又被人轻轻拉动一下。
玉倾回过神来,转眼看了看拉她的秋百合。
秋百合却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心无旁鹜。
玉倾正莫名间,忽然座中一语传入她的耳中:“王爷总是如此谦逊……但王爷不近女色之名在外,此次却将这两名美妾金屋藏娇,只怕是宝贝得紧了。想不到,这世上也有令我们王爷动心的女子在啊。”
玉倾无来由直觉这话与自己有关,抬眼略略望去,看到是一脸庞粗黑的中年男子,一脸的酒色之气,却是因为与国师先后进来,因此之前见礼时并未见过。
靖平王爷道:“晋墨世子说笑了。这两名女子,虽是本王于匪窝之中救出,但却并非什么姬妾,而是这一年的百花待侍。事关巫女大人,还望世子现下不要过于随便。”
果然是在说自己与秋百合。
只是靖平王爷说话表面上偏着自己与秋百合,言下之意却甚为不恭。
因为是百花待侍,因为事关巫女大人,所以才不要随便?
若不是借着巫女一脉的名头,这王爷是不是在这宫宴之上就会将自己两人送人了?
晋墨世子微顿了一下,立刻又出声道:“别说巫女现下尚未正位,就算真的正位了,也未必便会选得中这两女吧?听闻这两人姿容甚是出众,既然并非王爷的娇宠,就不知道到时会被哪家求得了。不过凭王爷与两位娇宠的交情,王爷气势出众又于她们有救命的恩情,只怕还是王爷排在最先的。”说着座中人大都笑了起来,只是那笑莫不都带了几分艳羡与暧昧。
另一人接着又道:“既非娇宠,不知靖平王爷可允我等俗人一观,也看下到底有何出众之处:”这人此话一出,座中人便都叫起好来。便有先到之人接口道:“靖平王爷只怕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众位兄弟会说出此等话来,今日已先带了两女来赴宴了。”
晋墨世子听得此言,立刻急道:“现下何处?”他的目光原本一直粘在起舞的舞姬身上,此时便四处逡巡着。
座中人大半都知道玉倾与秋百合是陪同王爷赴宴之人,此时眼睛便都向玉倾与秋百合座处瞟来,眼中俱带不言而明的轻亵之意。
玉倾心中微有恼意,向身侧瞟了一眼,果然见到秋百合虽然身不动,眼中也是怒意一闪。
靖平王爷还在那里谦逊推脱,晋墨世子却已一眼看到秋百合与玉倾的席位,当下便恃了身份,仗着几分酒意端了杯酒走到秋百合的席前,口中一直嚷着说要敬百花待侍一杯。
秋百合虽然心有怒意,但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身份卑微,无法力争,只得起身提杯饮了。她刚一放杯,席间便有人大声叫起好来,晋墨世子趁机嘻笑道:“既饮了水酒,便把面巾取掉让大家一睹娇颜如何?”
他这话已是相当无礼,秋百合目中怒意渐盛。
玉倾微抬眼看向国师的位置。
不论如何,此宴是借着为国师洗尘的名义而设。如今这些贵族子弟这宴上胡闹,他身为国师,总不能真的一声不吭假作不见罢?
她目光动处,国师立刻察觉,目光飘了过来,看了玉倾一眼,显是明白玉倾的含意,却只作不懂,眼光掠过玉倾落到了别处,眼中一派平静。
玉倾与国师这边眼神交错,秋百合那边却已经有人救场了。
靖平王爷自是知道秋百合性子清高,此时身份又与巫女一脉有些关联,虽然巫女未顺利迎到,但毕竟是百花待侍,此时面对的别说只是晋墨世子,就算是这几次见到自己这个王爷,也大都是蒙着面纱的,此时又怎么可能真的除了面纱任人观赏亵玩?秋百合是随自己而来的,如果场面弄僵了,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靖平王爷端了杯水酒,走到晋墨世子身边,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晋墨世子原本因为秋百合的坚持而难看的脸色在听到这话的瞬间立刻云开雾晴了起来。他笑嘻嘻地道:“王爷,这可是您说的。”
靖平王爷微微一笑:“本王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做数过?”
晋墨世子喜上眉梢,对着秋百合上下看了下几眼,目光露骨得似乎恨不得当下便要扒了秋百合的衣裳,随后又扫了玉倾几下,转头喜滋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玉倾虽不知道靖平王爷对晋墨世子说了什么,但看晋墨世子淫笑着的脸便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了,说不定是在应承只要自己和秋百合巫侍之位一落选便立即被打包到晋墨世子府上一类的话。
宴会已近尾声,眼见舞姬们一礼之后退下,座中诸人也渐萌生了退意,此时那个从宴会一开始便一直将自己当作装饰的国师突然开口道:“别国使者已经来朝,三日后便是秋风会的时间,届时座中诸位均要参加。”声音清朗温润,带着淡淡的磁性。
座上之人俱起身领诺。
国师微微一笑,起身离席而去,竟不与座中之人再多说一句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