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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子楚病危(2)

这时候,子楚与吕不韦正在议事厅里谈论嬴政的教育问题。嬴庄送来的教育方案似乎很完美。他计划由自己给嬴政先讲物的起源,接下来再介绍老聃的柔、孔子的仁;至于孙膑的势,请对秦王室忠心耿耿的老将军王翦、蒙骜来讲;而墨翟的廉、关尹贵的清、列子的虚,还得请昌平君他们这些外来的高士讲。在这么一家家讲授中,为了使授课不那么枯燥,嬴庄还特意安排了一些音乐知识以及音乐与自然的关系等方面内容。嬴庄想:文化课这么安排,再加上军训方面的击剑、鞍马、骑射,这启蒙阶段的内容就不但丰富也很有趣味了。基于这样的考虑,嬴庄比较满意自己的计划。可是,子楚看过之后有些拿不准,于是就请了吕不韦来商量。吕不韦看着嬴庄的教学方案,心里十分清楚子楚是希望听听他的意见,可嬴庄是嬴氏家族最有学问的人,吕不韦一时也不好说什么,想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对子楚说:“我的看法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给嬴政教什么,而是怎样才能使嬴政对学习有兴趣。”

子楚听了,微笑着说:“是这样,嬴庄也是这样的看法。他认为宋鈃的‘精气’,政儿应该有兴趣,会不会如他所说的这样呢?”

吕不韦听了,笑着说:“这样吧,我们是不是先去看看?”

“好主意,嬴政对嬴庄先生教的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就知道了。”子楚非常高兴地说。

秦国的崛起,始于秦孝公重用商鞅,施行变法。由此使得这个立国很晚,又偏居关中一隅的弱国迅速发展,一跃而成为兵强国富的大国。接下来的秦惠文王虽然车裂了商鞅,却没有废止商鞅立下的法令。秦惠文王不因人废法,他的过人之举赢得了秦国继续快速地向前发展,以至于使得六国都害怕起来。秦惠文王之后的秦武王,已经明显地表达了秦国想一统天下的愿望。他说:“寡人欲容车通三州、窥周室、死不恨矣!”秦武王希望自己能坐车直达洛阳,去看周天子的王城,若能达到这个目的,他“死不恨矣”。秦武王取周天子而代之,一统天下的欲望跃然言语之间,非常强烈。可惜秦武王在位仅三年,没有时间来做更多的事情,达到由他来一统天下的目的。再接下来的秦昭襄王,他28岁继承王位,如今己年过古稀,在位己经40多年,不但有大量的时间来向东进军,打击六国的军势力量,而且还有时间来大搞王宫的建设。就是这个昭襄王,在他在位期间,把一个曾经是狼群出没的咸阳城,建成了战国七雄中最宏大的王宫。天子以四海为家,秦国要取代天子,秦国的王宫就必须宏大无比,这才能显示天子的威慑力量。昭襄王以他宏大的王宫来向世人昭示秦国要一统天下的渴望。

吕不韦跟在太子的身后,在昭襄王一手建成的宏大的王宫里,匆匆地向前走去。他们来到专供嬴政学习的书房前,并不急于进去,而是隔了窗向里探视。从来举步斯文的嬴庄,正在嬴政的面前很快地走来走去。嬴政却坐在那儿,两眼冷漠地瞅着他。子楚与吕不韦看到这一幕,都非常吃惊地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观察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嬴政,你是王孙,是太子的长子。你的父亲非常爱你,今后你很可能是要继承王位的。可是,你现在什么都不懂,是应该抓紧时间学习的。”嬴庄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站在嬴政的面前,望着嬴政,非常心痛一字一句地说。

嬴政仿佛没听到一般,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还是那样冷漠地瞅着他。

“我问你,是不是我读得太快了?”

嬴政还是木雕似的不动。

“是不是不喜欢学这些?”

嬴政还是没听见一样,仿佛是凝住了。

子楚忍不住了,准备走进去,却被吕不韦轻轻地拉住,压低声音说:“太子,我看嬴庄怕是教不了嬴政了。”

“那怎么办?”

“我想应该换一种方法来教他。”

“怎么教?”

“要先让他了解他的先人,知道他们的丰功伟绩。只有这样,嬴政他才会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应该担负怎么样的责任。到时候,我相信他一定会对学习产生兴趣。”吕不韦说。

异人听了,想了想,说:“你说的很好,可是找谁来做最合适呢?”

“如果太子不嫌弃,就让我亲自来试试好吗?”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最好不过了。”太子高兴地说。

25、嬴政的启蒙教育

清晨,在花木簇拥中,踏着带露的石板路,吕不韦走进太子殿西面的书房。能由自己亲手来给嬴政启蒙,吕不韦心里百感交集。他没有嬴庄的那种责任和压力,有的只是望子成龙的那分拳拳期盼、殷殷渴望的心情。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此刻的他早已是胸有成竹。

或许是昨晚赵姬的一番劝说起了些作用,早在书房里坐着的嬴政在吕不韦进门时居然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只是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时,嬴政的目光还是盈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吕不韦不去理会这些,鹰眼里充满了拳拳的眷爱。这爱如一团烈炎,罩住了嬴政那冷漠的双眼,勃勃地燃烧着。嬴政连眼都不眨,一直还是那样冷漠地瞅着吕不韦。

“能有这么好的定力,定是个做大事的人!”吕不韦在心里对自己说,把目光收回,缓缓地走到嬴政对面的一张桌案后坐下,望着桌上的茶杯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他头也不抬轻轻地说:“嬴公子,昨天你父亲向你介绍了我,说我是他的老师。我想,你在心里可能把我想成是如嬴庄那样的读书人,其实我不是。我不是读书人,而只是一个商人。”

说到这里,吕不韦抬起头来,望着嬴政,看到他的眉头动了一下,这才接着说:“商人是讲交易的,我来给你讲课之前,就想与你做一回交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讲道理的孩子,只要我提的条件合理,你就一定愿意,是不是?”

这回嬴政的嘴似乎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吕不韦见了,并不等嬴政回答,紧接着往下说:“我想一定是愿意的。既然这样,我就把我们交易的条件讲给你听,你看看是否合理。我想这么来交易,我答应帮助你做成一件你最想做的事情,你要答应我从此认真地听我讲课。”说到这儿,吕不韦抬头再去看嬴政,见他的双眼睁大了许多,那令人不快的冷漠也差不多完全消逝。心里不由暗自得意,稍停了一会接着说:“我相信你一定同意我提出的这交易的条件,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心里现在一定有几件憋了很久、非常想做而又做不成的事情,对不对?”

嬴政眼里的冷漠已经荡然无存了,还溢出来了一些兴奋,只是他的双唇还是紧闭着,没有说出一个字。吕不韦见了,压抑住心里的高兴,淡淡地说:“如果我猜错了,就证明我太蠢,没资格教你,我立刻走人。你不说话,一定是我猜错了。”吕不韦说着站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却听得嬴政突然嘟哝地说道:“你没有猜错。”

“我没有猜错!”吕不韦夸张地喊着,冲到嬴政面前,兴奋地说:“你说我没有猜错,我太高兴了。既然这样,请你回答我,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都有哪些,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你完成其中我有能力完成的一件。”

想到自己心里憋着的几件事情,嬴政的脸变得愤怒起来,大眼里露出一种森森的杀气,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吕不韦见了,站起身说:“这事,你或许还要好好地想一想。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你考虑好了,明天再告诉我你最想做的事情。”说到这儿,吕不韦冲嬴政点点头,抬腿又要离去。

“你不要走!”嬴政终于又开口说话。

吕不韦站住了,问道:“你想好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不用想,早在心里了!”嬴政说。

“是这样,很好,很好!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吕不韦说着重新坐下,望着嬴政,说:“你把心里最想做的事都说出来,看看我能帮你先做好哪一件。”

“我想杀了赵国的那些追兵。”嬴政眼里充满仇恨、咬牙切齿地说。

“赵国的那些追兵?”

“是的,这么些年,我跟母亲在赵国,那些追兵一直在追杀我们。”嬴政主动地解释说。

“赵国的追兵,杀了他们,这事我知道了。还有什么最想做的事?”

“杀了我在赵国时那些报信的邻居!”

“报信的邻居?”

“是的,我与母亲在赵国,之所以被追兵追来追去,后来只好躲进树林、躲进墓穴,就因为那些邻居,是他们去给追兵报信。”

“是这样,他们报信,所以你要杀了这些混蛋。”吕不韦一字一句地说,心里非常难受。离开赵国这么六年来,他常会想到这个儿子,想象着他们可能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处境。每一回想到这事,他心里都会酸酸地难受,但最后总是安慰自己说: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活着回到秦国。是啊,赵政确实回到秦国来了,可是他经历了多么悲惨的命运啊。这一点,从他那充满仇恨的双眼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儿子,我对不起你!从今往后,我一定尽我的一切努力,来保护你,来扶持你,直到把你扶上王位,直到使你……吕不韦在心里发誓,眼圈湿润,眼角上渗出了一滴泪珠。他赶忙伸手去擦了,看了嬴政一眼,沉沉地说:“这事,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最想做的事?”

“杀了那个拦截我的卫兵!”

“王宫里卫兵?”

“对,就是王宫里卫兵?”

“为什么?”

“就在前两天,母亲拉我去见父亲。我不愿去,在路上就挣脱了,我想跑回我的屋子里。可是,那个站岗的卫兵,却拦截了我,挡住我不让我走。我恨他,我要杀了他。”

“是这样!”吕不韦沉思着。

“就是这样!”嬴政说完,两眼紧紧地盯住吕不韦,等着他回答。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你完成一件你最想做的事情。现在我要坦率地告诉你:我的能力有限,你提到的前两件事情我现在无法办到。我既没有办法替你去赵国杀了那些追兵,也没有办法到赵国去杀了那些给追兵报信的你曾经的邻居。”

嬴政听了,冷漠又回到了眼里,还增加了一丝嘲讽的灰色。吕不韦见了,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微笑着说道:“不过,我有件喜事可以告诉你,这两件事,只有你自己可以办到,而且很容易办到。”

冷漠又从嬴政的眼里退去,兴奋溢进了他的眼里,同时还涌进一丝问询。只是他的双唇还是紧紧地闭着,还不很习惯对人叙说心中的疑虑。吕不韦看出来啦,提高声音说:“我说只有你才可以杀了赵国的那些追兵,杀了赵国的那些给追兵报信的邻居,是因为你的聪明、你的勇敢,更因为你的至高无上的身份。到时候,一定是你,去消灭赵国的!”

说到这儿,吕不韦开始有些兴奋。他的情绪终于感染了嬴政,他冲口问道:“我,去消灭赵国?”

“对,就是你,一定是你。”吕不韦更加地兴奋起来,热情的目光罩住嬴政说:“嬴政,你知道你是谁吗?你的祖父亲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秦国大王,你的父亲是当今秦国太子,你是秦国王孙。这就是说,到时候,你就会成为秦国的太子、秦国的大王。赵国原本虽然也很强,可在你的祖父秦昭襄王的一再打击下,已经弱了许多,再有你父亲的努力,赵国还会再弱下去。到那时候,你己经长大,所以我说,消灭赵国的,一定会是嬴政你!”

“真是我?有一天会是我消灭赵国?”

“一定的,一定会是这样的!”吕不韦斩钉截铁地说:“等到赵国为你所灭的时候,你要杀死那些曾经追赶过你的赵国士兵,你要杀死那些曾经给赵国士兵报信的邻人,就没有谁能阻止你,就成了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真的,真是这样的!”嬴政大声地喊了起来。

“我从不骗人,更不会骗你。”吕不韦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拦截你的卫兵,这是我现在能够为你做到的。”

嬴政不说话,只是抬起头来问询地望着吕不韦。

吕不韦匆匆地离去,不多久便提了个人头回来。嬴政看看人头,又看看吕不韦,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吕不韦走过去,把人头举到他面前问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那个拦截你的人。”

嬴政欣赏地仔细辩认着这血淋淋的人头,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能答应我要求你的事情吗?”吕不韦问道。

“答应!从今往后,我一定认真地听你讲课。”嬴政肃然地回答说。

26、吕不韦给嬴政讲秦国创国史

第二天,太阳还刚刚爬上东面的山岭时,嬴政己经端庄地坐在书房里,看见吕不韦进来,他的目光里虽然没有热情,却也没有冰冷,而是期待地迎接着。吕不韦爱怜地望着他,似乎是沉思着什么,好一会才缓缓地说:“今天天气很好,外面花香鸟语,我们出去聊一聊,你看好不好?”

嬴政听了,有些吃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摇摇头,说:“我答应要认真听你讲课,就一定得做到。你开始吧。”

吕不韦望着他,高兴地笑了,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看来,你还是一个守信的孩子。守信是做人的原则,一个人只要守信,就算得上是一个君子了。嬴政,我为你高兴。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让你跟我出去,是想坐在花香鸟语的园子里给你讲个好听的故事。”

“讲好听的故事?”

“对!”

“可是我答应听你讲课。”

“讲故事也是讲课。”

嬴政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吕不韦见了,心中更加高兴,说:“你不相信,不过这已经没有关系。你既然答应认真听我讲课,又是个守信的君子。我想,作为学生的你,一切都应当听老师的。走吧,我们到外面园子里去。”

吕不韦说着,看了嬴政一眼,转身出去。嬴政想了想,站起来,跟在吕不韦身后。在花园的凉亭中,吕不韦坐下来,示意嬴政就坐在他对面。嬴政听话地坐下,目光问询地罩住吕不韦。

“今天,我要给你讲一讲秦国先祖们的故事。”吕不韦迎着嬴政的目光,用一种娓娓动听的声音,叙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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