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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湖位于禁宫的北端,是禁宫里的一处游玩圣地。宫内湖虽然不是很大,但四周环境优美典雅,各呈奇丽:西面有千姿百态的悬崖峭壁;东面有星罗棋布的自然景观,南北两面,苍松翠柏,奇花珍树。这诸般美景,映入水中,翠碧红绿,交相映衬,蕴尽诗情画意。
因有昨夜李世民的报告,一怒之下,李渊将尹妃与张妃囚于后宫。近年来,李渊日感衰老,朝政精力常感不足,便多半泡在女人当中。宫中佳丽,美女如云,奈何人之有缘,还在于心中的那点相通与理解。在尝试了许多之后,最终只是眷恋尹、张二妃,几乎是整日相伴,离了她们片刻,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回囚了她们之后,李渊一夜展转,不得入眠,直到天明。想到不久要让太子与齐王同那魏人对质公堂,竟是为自己的爱妃与自己的儿子们偷情的事情。不由得又恼又烦,而更恼更烦的则是,到有了结果时,又该怎么来处理?!如果真有其事,难道废了太子?如是无中生有,对秦王又如何处理?想到这些,李渊由不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皇帝本无家事。皇帝的家既然就是国,有关皇帝的所有事情,当然都是国家大事情。更何况,在李渊看来,裴寂、萧瑀,还有陈叔达这些人,对他比儿子还忠心。于是,李渊下旨:
“让裴寂、萧瑀、陈叔达速来见朕。”
这时,天刚有一点点亮色,李渊在御书房里缓缓地走了几步,心里还是烦闷,停下来再次下旨:
“摆驾宫内湖,让裴寂等到舟上来见朕。”
尹妃与张妃都给关了起来,李渊只好让曾妃与王妃侍驾。或许是昨夜李世民来了之后一直离开女人的失落,或许是尹妃与张妃本来就这么出色。李渊李一次感到,原来曾妃与王妃,也这么可人。在她二人的暖臂软语中,他嗅到了女人僚人的气息,心中烦恼渐渐地消去不少。
在曾、王二妃的掺扶下,李渊登上专为他游湖用的大舟,凭栏眺望湖上的美景。唉,如果没有那些烦恼的事情,那该多好!李渊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在这时候,他的三位勋臣,同时来到了舟上。
“臣拜见皇上。”裴寂、萧瑀、陈叔达,恭恭敬敬地立在他面前,齐声说道。
“你们,都来啦!”李渊朝他们点点头,又对曾、王二妃看了看,待曾、王二妃离开,李渊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李世民昨夜来状告太子、齐王的事,跟他们仨人说了。
仨人听了,都不说话,连平日遇事主意最多的裴寂,也把自己的目光留在脚尖上,连头也不愿抬起来。李渊见了,心中很不高兴,急急地说:
“朕这一大早找你们来,告诉你们这些事,就是要你们替朕拿一个主意,为什么都不说话?”
三位勋臣,还是不愿啃声。
“裴寂,你说!”李渊下了圣旨。
“臣以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情。”
“你说这事……是秦王无中生有?!”李渊紧盯着裴寂追问。
“秦王,秦王肯定是听了魏人的谗言。”裴寂苦苦地开动着他的宰相脑瓜,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感觉思路越来越宽广,很快又恢复了往日里的自信,说:“皇上,臣以为这事最好先不忙让太子、齐王与魏人当庭对质。可以先将魏人唤来,严加审问,然后再作定夺。”
“对,让太子、齐王与魏人对质,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好收场,先审问魏人,不失为上策。”萧瑀附合说。
“臣也认为先审问魏人为上策。”陈叔达紧跟着表明自己的看法。
李渊将目光罩住他的三位勋臣,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朕已经答应了秦王,又让李公公分别通知了太子与齐王。圣旨已下,怎么随意改变?更何况,魏人关在秦王府中,这时去提人,秦王能没有想法?你们,能不能给我再想一个好一点的主意!”
“皇上怒罪!”三位勋臣,纷纷跪下,齐声说。
李渊睁大龙眼,看着他们,叹口气说:“都起来吧,你们都好好想想,有了好主意,再召见朕的几个皇儿与那可恶的魏人。”
言罢,又吩咐李公公:“快去朕的书房候着,他们几个,不管是谁先来,都让他们在书房里候着,哪里也不许去。”
李公公领旨去了,李渊吩咐将大舟驶向南边,对三位勋臣说:“你们就认真看看这湖中岸旁的美景,多吸纳些灵气,替朕想个好办法来。”言罢,离开他仨人,唤来曾、王二妃,走向另一旁,观赏湖中景物。
湖中的景物,美不胜收。在久违了的曾、王二妃万般温存、千般柔情地服侍下,时光倒是过去的挺快。转眼,太阳已经灼人了。李渊开始倦了眼前这游玩,又想起即将要面临的对质的事来,便示意曾、王二妃离去,让李公公唤他的三位勋臣过来。
“怎么,还没有好主意?”李渊不耐烦地问。
裴寂正要开口,突然听见远处的岸边传来尉迟敬德的呼唤。
“皇上,皇上,皇上!”尉迟敬德的呼唤一声比一声紧,李渊与他的勋臣顺了呼唤声望去。只见尉迟敬德全副征战时的铠甲,手握双鞭,立在岸旁。李渊心中一惊,感觉事情不妙,不由面露惊色。
“尉迟敬德,为何这么大胆,敢在此高呼皇上。”裴寂大声地喝斥道。
“秦王派末将前来,有要事相告,还请皇上驶舟靠岸。”
“尉迟敬德,怎敢如此大胆……”
李渊用手势止住了还要喝斥的裴寂,令舟迅速靠岸。离岸尚有三尺,尉迟敬德飞身上舟,手握双鞭,跪在李渊面前,大声说道:
“末将奉秦王之命,特来禀告皇上: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谋反,已被秦王一一处死,为防其余孽来加害皇上,特令末将前来护架,保护皇上的绝对安全。”言罢起身,霍然起身,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李渊听了,怒睁龙眼,望望尉迟敬德,又望望裴寂、萧瑀、陈叔达,那目光分明在问: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裴寂跟随李渊多年,自然懂得皇上的意思。急步走到李渊跟前,又回头对尉迟敬德看了看,拥着李渊后退几步,压低声音说:“事已至此,秦王功高威重,且多文武僚臣忠心,不如将国家大事委托予他,以免再生事端。”
裴寂说话时,萧瑀和陈叔达也都跟了过来,李渊听了,以目光征求他二人的意见。
“宰相所言,是迫于现实,眼前只有如此,皇上方可无事。”萧瑀说。
“皇上,臣愿誓死追随皇上。”陈叔达说着,流出眼泪。
“唉!”李渊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尉迟敬德说:“朕令你速去传朕的口喻: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部属,一律听从秦王的命令,各回到自己的府里,不可再行自相残杀,。”
尉迟敬德听了,心中一喜,大声应承:“末将遵命。”说罢登岸上马,飞驰而去。
李渊望着尉迟敬德消逝的背影,一时泪流满面,嘴里唠叨着:“太子,李建成,我的儿子!!”跄踉地走进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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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敬德匆匆地赶到秦王府,将李渊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李世民。
“一律听从秦王的命令。”李世民听后自言自语,扭头看看身旁的侯君集。
“我看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太子与齐王经营多年,他的手下怕是不会从命。”侯君集说。
“难道他们还敢反抗?”
“那道不会,但是很可能会逃亡到其他王子的封地。”
“对,尉迟敬德,你与长孙无忌速去控制所有的卫戌部队,将常何看管起来;侯君集,你速去围住太子府,所有的人,只能进不能出;屈突通,你速去围住齐王府,所有的人,也只能进不能出。”李世民安排完毕,看着他们四人离去,然后目光罩住房玄龄与杜如晦,问道:
“现在,该怎么处置?”
“常何,看管起来不行。”杜如晦说:“如此小人,一旦担心你会对他不利,必生事端。他所撑控的卫队中,也必有亲信,一旦勾搭起来,反而又弄得乱哄哄的。不如给他一刀,省去许多事情。”
“对,长孙顺德,还劳烦你去协助尉迟敬德,杀了常何这个小人。”长孙顺德走后,李世民又问:
“太子府与齐王府的人,怎么解决?”
杜如晦看了看房玄龄说:“臣以为,只有斩草除根!”
“你是说,将太子府和齐王府的人都斩尽杀绝?”
“其他的人,有些可以为秦王所用,但太子和齐王的十个儿子,一定要斩草除根。”
“这……”李世民瞪大了双眼,愤怒地盯着杜如晦。
这时有人来报:“幽州大都督庐江王李瑗拥兵谋反。”
李瑗是李世民的伯父,与李建成的关系甚密。早在玄武门设伏之前,房玄龄和杜如晦就估计到一旦诛杀李建成与李元吉,李瑗定反无疑。因此早派信使,前去幽州,遐以李渊的名义,召其进京。没想到他消息竟得到的这么快,杀了信使,发出檄文,号召诸王,讨伐李世民。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眼里的愤怒消去许多。我杀了他们的父亲,我的亲哥哥和亲弟弟,难道还非要杀死我的这些侄儿?李世民在心里问自己。李瑗是不堪一击的,诸王……李世民摇摇头。就在他决心要免去那十个侄儿的死罪时,又有人来报:“泾州燕郡王李艺,举旗反叛,声援李瑗。”
“我的叔伯,兄弟尚且如此,何况我的侄儿,李建成与李元吉的儿子!看来,杜如晦的话是对的。我若不趁此时下手,倘若父皇又插手干涉,到时候,恐怕真会生许多大乱子。”李世民想到这里,眼里早没了愤怒,只有些许无奈的悲情,他轻轻地吩咐房玄龄和杜如晦:
“你们,马上去。房玄龄去东宫,杜如晦去齐王府,传达本王的旨意,将李建成的五个儿子,李元吉的五个儿子,都给我一一斩杀干净,绝其属籍。”
完了,李世民闭上眼睛,听着房玄龄和杜如晦匆匆离去,他分明地看到了十个侄儿一双双哀怨的眼睛,似乎听到了:叔父、伯父,不要杀我!的声声哀求。
“唉!他们,确实是无辜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李世民喃喃自语,他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如果李建成杀死了我,会不会再杀他的侄子——我的儿子?会的,一定会的。就算是李建成不杀,李元吉也一定会杀的。皇权大如天,为了皇权,什么都可以舍弃!对,待得到了皇权,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李世民闭上眼睛,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会。他仿佛感到有一个人,在拉着他缓缓地向上走去。走上一级级的台阶,走进太极殿,高高地坐上父皇的宝座。文武群臣都伏于地,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了皇帝,满心欢喜。他想好了一道圣旨,可就是说不出来,他挣扎着试图要开口,天上传来威严的声音:
李世民,你弑兄杀弟,又杀戮了自己的十个侄儿,已经犯下了弥天大罪!尽管如此,上天还是不会降罪于你,因为你要济世安民。记住,你今后一定要济世安民!否则,上天会来责罚你。如果愿意,你就开口答应。
“愿意,愿意,愿意……”李世民说了若干遍,就是说不出声来,他仿佛看到云中走来一大金刚,怒目瞪着他,举起手上的大刀,厉声说:“再不回答,就劈了你。”
“愿意!”情急之下,李世民终于喊出声来,人也醒了过来,一身汗淋淋的。只见房玄龄与杜如晦,还有尉迟敬德都已经回来,大家非常担心地望着他。
“大王,你……”
“没什么,刚才做了个梦。”李世民打断房玄龄的话回答,接着又问道:“事情都办好了么?”
“都办好了。”仨人齐声回答。
“只是,东宫不少敌视我们的人……”杜如晦说:“我把他们都关起来了,还有太子府的家眷、女儿、仆人,共三百余口,臣建议都杀了。”
李世民听了,低头沉思,他想到了刚才的梦。只要我今后能济世安民,上天会原谅我的一切罪过,既然这样,不如将他们都杀了,也省得今后有麻烦事。想到这里,他对杜如晦点点头,说:“本王相信你的眼力,你认为该杀的,都杀了吧。”杜如晦听了一喜,正要领令去执行,尉迟敬德上前一步说:
“与大王争位,罪在太子、齐王,如今俩人既已伏罪,还请大王就此打住。否则,一人连十,十人连百,反而坏了大王的声誉。不如都放他们一码,免其罪行,使东宫、齐王两府的人归心,更使全国各郡与两府有瓜葛的人都归心。如果能这样做,才可以真正地省去许多麻烦。”
李世民听了,目光罩着尉迟敬德,认真地考虑了一会,突然大笑道:“将军的这个建议,胜于我的两个谋士。下诏,赦天下与东宫、齐王府有牵连之人。叛逆罪人,已悉数诛杀,再不问余人之罪。”
尉迟敬德听了,高兴万分,连声说:“大王英明,大王英明。”
房玄龄与杜如晦也齐声说:“大王英明!”
李世民又一次哈哈大笑,说:“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要一得也!再英明的人,也有失察的时候,只有凡事多听他人的意见,才能做出好的决定。”
“大王英明!”
尉迟敬德与杜如晦、房玄龄再次大声地说。李世民再一次哈哈大笑,仨人都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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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闻听李世民杀了太子与齐王的十个儿子,眼泪汪汪的。此时,他早已明白:所谓太子、齐王与张妃、尹妃的事,不过是李世民对太子与齐王的算计。唉,这个李世民,我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接下来,他会不会也象他的表叔隋炀帝杨广那样,把我也给杀了呢?想到这里,李渊轻轻地推开身边的曾妃,把目光投向陈叔达和萧瑀,哀声地问道:
“你们说,秦王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瑀字时文,是隋炀帝萧皇后的亲弟弟。祖父为后梁宣帝萧察。萧瑀幼小时便善学能书。耿直仁孝,二十出头时便做了隋朝银青光绿大夫,参与朝庭的政务议决。后来因为对隋炀帝的一些做法,特别是隋炀帝打高丽的做法直言相谏,激怒了只想干大事的杨广,被贬为河池郡守。李渊攻占长安后,即召来萧瑀,授光绿大夫,封为宋国公,拜民部尚书,一直视他为心腹中的心腹。此时,萧瑀听到李渊如此担心的一问,心里凄凄然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
“秦王所谋,太子之位。如今太子殿下已去,此位非他莫属,皇上可即颁诏书,封秦王为太子,使其佐皇上辅政,其心足矣,自然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来。”
李渊听了,把目光又转向陈叔达。这陈叔达,字子聪,是吴兴人氏,为陈宣帝顼之的儿子。从小聪慧,颇有才学,十岁时在宴会上赋诗十韵,挥笔而就,被视为神童。隋时拜内史舍人,后又出任绛郡太守。李渊起兵,陈叔达前来投靠,被李渊授为丞相府主簿,封汉东郡公,不久拜侍中,加封为江国公。有一次与李渊饮宴,陈叔达拿着新鲜的葡萄久久不食,李渊见了问他原因。陈叔达说:“看到这么好的葡萄,臣想起母亲曾说她想吃葡萄,故恳请允许我将这串葡萄带回去,送给母亲。”李渊听了,大为感动,不但送了他一箱上好的葡萄,还赏赐他一百段布匹,从此对陈叔达倍加信任。此时,陈叔达见李渊来征求自己的看法,便开口说道:
“臣以为,尚书的话言之有理,秦王虽诛太子、齐王还有他们的儿子,但对其他的家眷、属下并不加害。可见,秦王所谋,只是太子之位,若能及时封他为太子,事态可以平息。”
李渊听了,举头窗外。秦王是要太子之位,却不仅仅就是在太子之位。他要的是大权在握,主宰朝庭。或许,他真会象杨广那样,杀了他的父亲。想到这里,李渊不由得一惊。干脆,我把皇位都让给他?!这个念头闪出来,李渊心如刀绞,脸色煞白。萧瑀和陈叔达见了,着急地唤道:
“皇上,皇上。”
“我没有事。”李渊强打起微笑说:“我只是担心,秦王是不是能满足于太子之位?”
陈叔达和萧瑀听了,都明白李渊的心事,可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李渊这么快就失去皇位。
“依臣之见,还是先封秦王为太子,多给他些权利,再看他……”萧瑀说到这儿住了话,把目光征询地望着李渊。
“你说呢?”李渊移开目光去问陈叔达。
“臣也是这个意思。臣坚信,以秦王的为人,是不会对皇上大逆不道的。”陈叔达说。
连他的哥弟侄儿都杀了,还不敢对我大逆不道?李渊在心里说。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李渊左思右想,都无一个万全之计,只有深深地叹息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