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点点头,“是啊,我去给倒水,妹妹、娘,你们先坐着。”钟氏说完,收拾起桌上的残羹便往厨房去。
“娘。”柳茹淳尾随到她的身后,轻轻唤道。
“怎了?”钟氏脑子里有些乱,见她跟过来,只敷衍的问道。
“你和爹会把我送给小姑么?”柳茹淳侧着头很认真的问道。
钟氏愣了愣,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胡想什么呢,你是爹娘的亲闺女,就算是给金山银山也不换。”
“真的么?”柳茹淳笑得两只眼睛如月一般弯弯的。
“当然。”钟氏回道,一面倒了水,要给柳环儿他们送去。却叫柳茹淳拦住,“娘您看着四儿,我去送水,也跟小姑和奶奶说清楚,免得你跟爹爹为难,也叫她们死了这条心。”
柳茹淳抬着水才出了厨房,却见屋子的门已经叫奶奶关住了,跟着小姑来的丫头们也都离得远远的,不过柳茹淳怎么也是这事情的主角,所以自然没有来拦她。
到了门口,只听见里面竟然传来奶奶的哭声。长这么大,柳茹淳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奶奶哭,所以不由得愣了愣,却只听里面传来她奶奶声音。
屋子里,林氏满是心疼的看着小女儿,总觉得自己对不住她,当初为了凑钱给大儿子娶媳妇,所以便狠心把她卖给了沈家做丫头,也是她自己的造化,竟然能走到这一步。可是现在林氏想起来,心里还是后悔,这些年自己都没有去看过她一次。
而若非这一次奉沈家老夫人的命来给他们家的娣出的小姐找替身,那自己这辈子还真怕是见不着她了。
哭了片刻,见儿子无动于衷,不禁生气起来,指着柳明乔就道:“你说你从小到大,就没给咱们家做过一件事情,如今你生了女儿好不容易能派上用场了,你还冥顽不灵,难道你真见不得我们柳家的好。”一面又激动的拉起柳环儿华丽的长袖,“你别看你妹妹现在是穿金戴银的,可这都是依仗沈家,还有你看看她给你们两口子的这些东西,哪一件不能卖个百八十J。”
“娘,我知道小妹的难处,可是淳丫头怎么说也是我的亲生女儿,虽然是去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替身,可是那做替身的哪一个有好下场。”柳明乔终于开口,只是依旧没敢看林氏跟柳环儿。
林氏着急了,拍着桌子,拿起那桌上包里的金镯子往嘴里咬了咬,“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可都是真金白银,你别不知道个好歹,为了淳丫头那赔钱东西,而不要这些东西。”
柳环儿对这个木讷四哥也不怎么的熟悉,毕竟中间的年纪差距太大了,不过她也看出来,她娘这么威逼利诱,估摸着对四哥是没有用的,所以便站起来,劝住林氏道:“娘,您先坐下,我们让四哥先想想,毕竟淳儿也是我的亲侄女啊,我也舍不得她。”
柳家好不容易才攀上沈家这座大靠山,林氏哪里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而且她也打听过了,沈家的正室奶奶又就只是生了那么一个女儿,没有男丁,所以以后柳环儿母凭子贵,以后指不定会成为沈家的当家主母,所以这一次绝对要把这事儿办好,这样就能给柳环儿在沈家多打下一些的基础,到时候沈老太太有事情会多想着环儿一点。
“娘,小妹,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不管怎么说,淳丫头那就是我们家的心肝,你们要是真把她带走,那就是要了我们家的命。”柳明乔这话不是说假的,钟氏身子不好,那么多孩子里头,也就淳丫头健健康康的,这四儿眼下虽然没有什么大灾大病的,可是身子骨也弱得很。
柳茹淳听见她爹的这话,心里暖暖的,推开房门,进去规规矩矩的倒了水,便站到她爹的身后。
林氏见她来,反而是高兴,拉起她就道:“淳丫头你来的正好,你素来是个懂事的,你哥哥身子骨不好,若是现在有了这些银钱,定能去找好大夫看好,所以你要真是为你哥哥好,现在就跟你小姑去城里。”
柳茹淳轻轻的推开她奶奶的手,依旧站到她爹的身后,“爹爹刚才的话已经说的很是清楚了,奶奶您这是真要掏了我爹娘的心肝,不让他们好活么?”
林氏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说话会如此厉害,眉头皱了皱,还没反驳,就叫柳茹淳打断。
柳茹淳扫视了柳环儿一眼,“小姑您这些年从一个粗使丫头走到现在姨奶奶的位置,确实不容易,淳儿心里也着实敬佩你,可是你现在为了保住自己眼下的位置,却是要生生的把自己的亲侄女送去给人做替身,如果您是靠这样的手段来保住自己的位置,那淳儿还真是看不起你。”
话到此处并没有完,淡淡的扫视了林氏一眼,“奶奶,您想保住这富贵,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哪里有你这样的,就像是挖东墙补西墙,你原来为了给大伯娶亲,而狠心将小姑卖给沈家,如今你又稀罕小姑的这富贵,把自己的亲孙女给人陪葬,今儿淳儿想问你,即便是你得到了这富贵,你能安心么?”
柳环儿那里已经哭了起来,当初她还那么小,就给自己的亲娘卖了,在沈家的日子怎么熬过来的,自己心里最清楚,可是如今自己却跟当年母亲一样,为了自己的富贵,竟然要侄女跟自己走同一条路呢?
“你,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谁教你的?”林氏见女儿哭了起来,以为女儿是生气了,又叫柳茹淳说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气得话也说不顺,这一着急就想动手。
奶奶什么性子,柳茹淳心里有数,所以见她扬起手,自己就往小姑的怀里钻去,那林氏上了年纪,哪里能如年轻人一般收放自如,而且这一巴掌又甩的狠,用了不少的力气,这眼下硬生生的收回,竟然就将腰给闪了,“哎哟!”的喊了一声,歪歪斜斜的朝柳环儿靠去。
柳环儿那里还梨花带雨,如今见母亲闪了腰,连忙站起身来扶住,“娘,娘,您这是咋了?”
柳茹淳倒是麻利,犹如小猴子一般从柳环儿的怀中钻到桌下,随之从她爹的旁边爬出来,走到门口,看了那气得两颊发青林氏,“奶奶,我爹娘素来老实,你别见着他们好欺负,就任凭你拿捏。也别见我哥哥身子不好,四儿年纪小,有气就往我身上撒,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末了又加上一句:“还有,每个月我们家该给你们的大米都已经给了,今天你闪了腰,那也是你自己闪的,别妄想在讹我爹娘一个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