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受到这种刺激,我眼前一黑,就没知觉了。
再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里,雷迪嘎嘎坐在床边,旁边飘着男人头。
男人头说:“米斯特马,你昨晚晕倒在三娘房里了,雷迪嘎嘎把你搬回来的,你没事吧?”
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顿时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
老子这是什么运气,之前一见钟情的女人是个狐狸精,之后喜欢上的,又是个披着人皮的奥特曼!
男人头叹气道:“米斯特马,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听雷迪嘎嘎说了,我站在自己的立场,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我说,“我对女人失去信心了。”
男人头说:“只要你别对男人有信心就行。”
缺心眼瓮声瓮气的说:“可是这世上不就是男人和女人吗?”
“Oh~ no……”男人头摇着头道,“还有动物呢。”
沉寂了很久的貔貅忽然很激动地骂:“滚蛋!”
我心中尚存一丝希望,问男人头:“她……她应该不是个坏妖怪吧?”
男人头说话很实诚:“不知道,但是她对我不构成任何威胁。”
话音未落,却看见苟富贵带着勿相忘从门口飘进来:“**同志,有件事要向你咨询一下。”
我手一挥:“没空!”
苟富贵道:“**同志,别这样嘛,花你几分钟时间,说不定能为死者找到点线索呢。”
“死者?”我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死者?”
“看来你还不知道,”勿相忘接口道,“昨天村子里死了一个人,尸体头没了,皮也被扒了。”
我闻言一惊,问:“死人了?昨天什么时候?”
“昨天深夜……?”苟富贵拍着肚子思索,“不对,算起来应该是今天凌晨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时间和云美出门的时间差不多吻合。
再配上那一副血裙子,有些话已经呼之欲出。
“what?头没了?”男人头敏锐的抓住了勿相忘话中对自己有价值的信息,连声道,“那尸体呢?反正你们留着也没有用,别浪费,给我吧。”
“尸体被市里面的人类警官运回去了,不过皮都被扒了,留着给你也没用嘛。”苟富贵示意勿相忘把记事本拿给我们看,“等下次吧。”
我边看勿相忘的记事本边问:“身体能随便偷吗?”
苟富贵说:“在不违反纪律的条件下,给群众办个好事,也是可以的嘛,是吧。”
很多时候,听见他说话的强调,我就忍不住的想抽他。
勿相忘指着笔记本说:“就是这个。”
我一看,上面贴了几张相片,有整体的有局部的,也不知道怎么照下来的,照的倒是全面,若不是之前他们两人已经说过,我怎么也想不出这是个人,没了头的身体缩成虾子的形状,加上照片上看不出大小,猛地一看,像是只牲畜。
“拨皮的手法很娴熟。”勿相忘说,“整张剥下来的,一点皮都没剩。你认得这人么?”
我说:“你问我啊?”
苟富贵、勿相忘齐齐点头。
“都这德行了,我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来了啊。”我看着那死者身上的脂肪和血迹,想起昨天晚上看见的人形怪物,一阵反胃:“你们把他鬼魂叫过来问问不就了了么。”
“不是我们不想叫,这同志死的时候魂魄也被吞了,想找也找不到。”苟富贵说,“尸体是在村里废弃的老房子发现的,你们人类刑警把村里人都问遍了,也没找到一个没失踪的,没办法的嘛。”
就在这时,雷迪嘎嘎忽然伸手指着那照片道:“布莱德比特!”
男人头凑过去看,道:“没错,就是那天晚上那个。”
两个鬼差惊道:“外国人?”
我强忍着恶心,仔细一看,那尸体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看起来像是新伤——那天晚上男人头刺的!
雷迪嘎嘎很是不满的指着照片说:“哎呦,傻蛋!让人把皮和头都偷走了。”
我心中一凉,忽然想起昨天云美拿在手里缝补的东西,不就是张新鲜的人皮吗?
我连忙说:“我有线索!”
两个鬼差马上转头看我。我把这两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苟富贵皱着眉道:“**同志,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这样不对嘛!我知道你养这么多妖怪是善心,可是既然要养就要管好,不能让他们扰民,你看现在,给我们增加这么多工作量,你这样不对嘛!”
谁没事养这东西!我这背后还在发毛呢,他就来这么一句!
上一个死的是布莱德比特,下一个指不定就轮到我了,我对鬼差道:“两位大哥,我确实不知道她真实身份,你们看看能不能把她给收了?”
“**同志啊……”苟富贵皱着眉说,“妖有妖道,鬼有鬼路。就像人间恶人杀人我们没法制裁一样,这事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
“那就没办法了?”我问,“你们就一点儿也管不了她?”
“有办法,无论是人还是妖,她的魂魄都归我们管。”勿相忘说,“这样吧,你先杀了她,然后我们来帮你。”
我扶住额头,老子要是能搞死她我还用你们干嘛啊?
苟富贵拍着肚子道:“不过嘛,她这样杀人也不行嘛,等我们回去上报一下,看上面批下来怎么处理。”
我充满希望的问:“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快着呢。”勿相忘回答,“我们报给村鬼差所,村鬼差所上报给镇鬼差所,镇鬼差所上报给市鬼差所,市鬼差所上报给省办公所,经过省办公所处理再上报中央,中央研究后再咨询阎王,阎王会在下次上天庭开各界代表例行会议的时候递交书面材料和妖王沟通……算下来,大概八九百年就能有消息了。”
我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
“算了吧,来不及了!”我无力的挥挥手说,“别用这点小事打扰他们了,马上世界末日了,还是给他们多留点时间去商讨怎么拯救地球吧!”
苟富贵说:“话说回来,**同志,这种事情还是得你们人类和妖类自己解决,人间不是有收妖的嘛。”
我听了他这话,恍然大悟,我不就是个道士嘛,然后我望向貔貅,张口道:“你……”
话未说完,貔貅已经没有好气的接口:“我早说过,你我一体,你弱我弱,你强则我强。上次现原形压制赵宜我已经元气大伤,现在连显出原形都困难。”
我又想起楼上的道士:“那楼上张道士……”
“张天师不过是法身在这,偶尔才回来一次,上次遇到是你运气。”
我摸出口袋里剩下的符,眼巴巴的看着貔貅。
貔貅道:“鬼和妖不是一个等级的,强力符咒自然也需要施术者的法力。”
我再没话说了,转身从床底下的鞋盒的夹层里拿出六百块钱揣兜里,收拾了几件衣服,拉着雷迪嘎嘎准备开溜。
刚走到客厅,却见正门被推开,三娘和云美走了进来。
云美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好奇的看着拿着大包小包的我:“房东,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三娘娇俏一笑:“呦,怎么,昨天真的被吓到了?”
我看着云美就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血人奥特曼,腿肚子都打颤,指着两个鬼差道:“我我我……我送送他们……”
“不要出去了。”云美道,“昨天晚上死了个人,外面不太平。”
她们堵着门,我们还真没法出去!
眼见这会儿也不能对他们来硬的,我急中生智,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低声对苟富贵道:“这附近有个黑胡子的道士,他会收妖,你们把他找来救我。”
苟富贵点点头,然后和勿相忘穿门而出。
云美回头冲我甜甜一笑:“这才乖嘛!”
她的语气像是已经和我很熟了一般,我这个人脑补能力比较强,看到她就想起昨天那血肉模糊的马赛克,听她这么熟稔的说话浑身都不舒服!
“所以说,还是在房间里安全。”云美说完,玉手一动,把门反锁了。
我看着那门锁,一瞬间就明白了电视上那些被拐骗进宾馆的无知少女,看到男人锁门时的心情。
“三娘,你在这坐着吧。”云美拎起手上的肉,“我去做饭。”
我问:“昨天不是已经买过肉了吗?”
“这个新鲜啊!”云美拎起肉,朝我晃了晃,红白相间的五花肉随着她的动作颤动,红色的液体顺着肉滴下来。
我呆了,腿肚子开始抽动。
“你看,多新鲜。”云美用手勾了一下那血迹,笑的异常甜美,“每天都有这么新鲜的肉真是太好了!”
昨天是牛肉,今天是什么肉?
我打了个冷战。
云美哼着小曲进了厨房,我有种直接打开门逃出去的冲动,一转头却见三娘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看明白了,妖怪都是一伙的!
她俩这是分工合作,一个做饭,一个盯着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个椅子,哆嗦着坐下。
三娘靠在桌子上,用手支着头,弯着嘴角问:“昨天吓到你了啊?”
我也不知道怎样回答,含糊的应了一声,三娘听见我回应,明月似的弯眉挑了起来,语气中颇有不满:“怎么?我原形长得不好看?”
作为一个能屈能伸有智慧的男人,我此时只能屈服于恶势力之下,连连点头:“好看。”
“说谎!”三娘偏过头,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会吓晕。”
“瞧你这话说的,我要是公狐狸一定被你迷死了!”我说,“那不是因为我不是公狐狸么,有些地方欣赏不了。”
三娘瞧了瞧我,嫣然一笑。
貔貅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不哼倒还好,一哼我就来气,低头压低了声音问它:“你早看出云美是妖怪,怎么不告诉我?”
貔貅道:“她夸我了。”
我就靠了,堂堂一个神兽就这样被糖衣炮弹打倒了!
我表面上镇定,心里却火急火燎的,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那一胖一瘦两个鬼差到底有没有找到那黑胡子老道。
不多时,云美端出了热腾腾的饭菜。
一桌子的肉,依然是色香味俱佳,我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三娘举起筷子,夹了片肉放进嘴里:“果然还是新鲜的好!这肉质比昨天的更嫩。”说罢,横着眼睛看向我,“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有这么新鲜的肉了。”
雷迪嘎嘎傻人有傻福,什么都不知道吃的欢,我却是如坐针毡,一口都吃不下去。
云美道:“马力术,怎么不动筷子?”
我说:“我不饿。”
云美皱起眉头看向我:“你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我一个哆嗦,连忙拿起筷子挑了个蒜瓣放进嘴里,连声道:“好吃,好吃,肥而不腻。”
“做肉,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云美笑道,“切肉一定要顺着纹理,好切还顺手,今天切肉的时候有骨头,我用力劈下去,溅了我一脸的血,不知道洗没洗干净。”
我看向云美,她脖子右侧,有一小块深色的血污,衬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扎眼。
“最重要的就是外面一层皮,不过我扒皮最是拿手了。”云美侧过头,手上比划着,“整个剥下来,一点都不打摺……”说到这,她又上下打量我,“马力术,你的皮看起来很好剥呢。”
我打了个冷战。
云美对着我莞尔一笑:“开玩笑的。”
我没看出来她是在开玩笑。
好容易熬过这顿饭,天也暗了,夕阳的余晖已经不足以照亮屋子,我见云美和三娘低头收拾碗碟,心下又起了逃跑的念头,打着哈哈道:“这么暗,我去开灯。”
然后走到门口,面对着她们一手拉灯绳,一手在身后偷偷去拧大门的锁。
“咯噔”一声,锁开了。
正在埋头收拾碗筷的云美警觉的抬起头:“什么声音?”
我一手正在背着拧门,一下子就僵住了,干笑着问:“声音?什么声音?哪有声音?”
三娘没说话,弯着眼睛看着我,目光落在我放在身后的胳膊上。
吃的满嘴油光的雷迪嘎嘎举手道:“他开门的声音。”
我愤怒的瞪向他——你是站在哪边的!
云美放下碗筷,朝我走来:“马力术,你不能出去,外面……”
眼看她越走越近,我心道一声“听你的才有鬼!”转过身拉开门就准备往外跑。
一拉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个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老头——正是那黑胡子老道。
我立在门口,前面是黑胡子道士,身后是云美和三娘。
此时云淡星稀,门前月光下是一棵秃脖子杨树的倒影,远处传来阵阵狼嚎。
我心里却是豁然开朗。
黑胡子道士摸着胡子,朝我云淡风轻的笑道:“有两个鬼差找我来救你,怎样,我说的没错吧?”
这就是希望的感觉,我一瞬间觉得他的道袍都在发光,用荧光虫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意外之喜在我心中燃起的亮度,硬要比方的话,这老道整个人就像黑暗中的夜明珠一样!没错!像珠一样!
“仙人!”我再激动不过,一闪身躲到道士身后,拉着道士的道袍嚎道,“恩人,救命啊!”
那道士侧过头,对我微微颔首:“发现你屋里有妖怪,终于相信我的话了?”
“相信了!相信了!”我伸手指向云美,“你看。”
道士微笑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转过头。
“怎么了?”云美正好追过来,走到门口,忽然停住,看着老道,一脸警惕的问,“你是谁?”
“我本来以为是无名小妖,竟然是传说中的画皮妖!”黑胡子道士看着云美,脸色微变。
本是坐在一旁的三娘闻言也站起来看,望着老道怒道:“好个不要命的道士,竟然闯到这里来了!”
黑胡子道士脸色大变:“千年狐精!”
这道士不知道原来收过多少妖,面前两个女妖精看着那道士,眼睛几乎要喷火。
天敌相遇,一时间风起云涌,雷电交加,战争一触即发。
这气氛如此紧张,我担心黑胡子老道打不过他们,问道:“你能不能打过她们?”
“这两个妖孽修行不浅。”黑胡子老道低声说,“我之前收妖元气大伤,毫无胜算。”
我一听,急了:“那怎么办?”
“无妨,莫要慌张,不碍事。”老道气定神闲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递给我,“你速速上前,用这张符镇住她。”
我拿着符,问:“那你呢?”
那道士后退一步,义正言辞的抱拳:“贫道法力不济,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就跑。
我真想一脚踹死他!
雷迪嘎嘎有个和狗一样的毛病,见到有人跑,一路哈哈哈哈哈的追了上去。
我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身后两个女妖怪的怒火,再也顾不上什么,拔腿就追着雷迪嘎嘎和黑胡子道士而去。
云美在背后喊:“马力术,等等!马力术!不要跑出去!”
我一扭头,见那两个女妖精也追了上来,撒开蹄子跑的更快了。
老道望望我们,又望望后面紧追不舍的两个女妖精,张嘴就骂:“我嘞个擦!你们追过来做什么!”
我们三人跑到村旁一个废弃的屋子里,我一看三娘和云美追过来,连忙关了门。那门破的快要散架了,我到处找东西堵门,这屋子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我顺手摸了个破椅子,正准备堵门,黑胡子老道一挥手道:“不用那么麻烦!”然后伸手掏出几张符,啪啪啪的贴在门上,然后说,“这样她们就进不来了。”
果然,那破门上只贴了那几道符,云美和三娘两个人到了门口,只是敲门,却进不来。
雷迪嘎嘎蹲下来研究那符,伸手就要撕:“这是啥锁头?孔呢?”
我怕他一伸手给撕了,连忙打开他的手:“别动。”
“没关系,这符安全的很。”黑胡子道士摸着胡子道,“只要贴上,屋子外面,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同时,屋里面任何东西也出不去,而且六个时辰之内没人能取下来。”
“马力术!”云美在外面敲门,“出来。”
我惊魂未定,喊道:“傻子才出去!”
“马力术!”云美说,“里面很危险,快出来。”
我听她这么说,心里忽然发毛,转身问黑胡子道士:“你不是妖怪吧?”
老道指着门上的符问:“你看呢?”
云美敲着门说:“马力术,快出来!”
我见她果然进不来,瞬间气足,对着门喊:“老子说不出去就不出去!”
门外安静了,我指着门对老道说:“你看看,不敢说话了吧,这些妖怪都欺软怕硬。”
“小马哥……”三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你当真不出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拍着门说。
“那你以后想出来,别求我们啊!”
我气很足:“那是,要是求你们我叫你们爷爷。”一扭头,黑胡子道士已经被我的男子气魄折服,向我伸出大拇指。
三娘笑道:“好呀,那我等着。”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语气。
外面安静了。
“怪不得我觉得这里妖气冲天,竟然是这两个大妖怪。”黑胡子说:“这些妖怪都是连环作案,害人之后,尝到了甜头,就待在附近等待下一个目标。不过你放心,现在有符咒护着,他们绝对进不来。”
我这才放心打量四周,这屋子挺大,后面堆了一堆垃圾,黑乎乎的占了很多空间。
我看着这屋子的摆设,忽然觉得面熟,问黑胡子:“这是哪?”
黑胡子说:“我今天刚找到这个地方,是个废弃的空房。”
我明明没来过这里,可是越看这房子越面熟。
黑胡子站在门旁,摸着符咒奇道:“怪了,那两个妖怪明明在外面,为什么总还感觉有股妖气就在身边。”
雷迪嘎嘎四处瞅瞅,然后手脚一摊,倒在地上,喊:“皮和脑袋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