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淘刚跑了几步,就觉得脖领一紧,一只大手如同捉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都达那粗野的大笑在他头顶响起:“哈哈,小鬼,这下跑不了了吧?”
吉蒂被提在都达的另一只手上,包笑笑则被莫汗牢牢地抓住。三个伙伴都愤怒极了,竭力挣扎着。陶淘喊道:“你们说话不算数,你们说好得救了就放我们走的!”
包笑笑一个劲儿地嚷着:“放了我!放了我!”
吉蒂的声音像刀子似的,从几个人的声音中穿透出来:“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不遵守诺言!”
都达阴冷地笑着:“诺言?和一个装神弄鬼的巫师,还有一个国际偷猎者讲诺言,不是太天真了吗?到底是孩子。”
听了都达的话,莫汗得意地“嘎嘎”大笑起来,笑得比夜猫子的叫声还要难听。
都达看了一眼摔成两截的操作平台,怒容满面:“你们撞坏了我的操作平台,我要把你们卖去当童工,多少还能换回点损失!”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池子上方响起:“放开他们!”
陶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孟子夫舅舅站在高高的池子上面,紧挨着他的,是罕贝叔叔,旁边还有几十位海岸警卫队员。一路上,“星辰号”和海警船全速前进,不约而同地赶到这里。为了不惊动都达和莫汗他们,海警船和“星辰号”悄悄停靠在一个僻静处。直到海岸警卫队员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包围,都达和莫汗他们都没有察觉。
三个孩子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连揉着自己的眼睛。都达和莫汗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屁股瘫坐进水中。都达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看到罕贝叔叔“死而复生”,三个孩子都激动得哭了,罕贝叔叔也禁不住泪水涟涟,与孩子们紧紧抱在一起。
孟子夫舅舅告诉了孩子们一个好消息,他们决定用一种最新的方法,为弯刀治疗脑伤。孟子夫舅舅说,在动物界中,鲨鱼是仅有的在心脑组织受到重创后能够恢复的动物,因为鲨鱼的脑组织中,有一种鲨鱼脑素,又叫做鲨鱼酸。而在所有的鲨鱼中,鲸鲨,也就是大憨鲨,脑中的鲨鱼酸含量最高。这也是大憨鲨脑液为什么这么值钱的原因。虽然弯刀的大脑受损严重,但是按照它的自愈能力,应该很有希望恢复健康。现在要做的,是帮这个可怜的大块头一把,让它加速痊愈。
很快,弯刀又被运进了提取大厅。不过,这回不是提取它的脑液,而是帮助它早点解除痛苦。
在治疗弯刀的同时,孟子夫舅舅还特地留一号池的大憨鲨们多待了三天,一来观察它们的健康状况,因为都达在捕捉它们时,使用了超量的麻醉剂,对大憨鲨的身体会有很大的伤害;二来,想让它们跟弯刀一道重返大海,大家一起做个伴。
三天后,弯刀“出院”了。看上去,它安静了许多,眼睛也不再红彤彤地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甚至,在被放进一号鲨池内时,它一点也没有挣扎,就跟换了一条鲨似的。
一号鲨池通往大海的铁栅栏已经被打开了。出口处,孟子夫舅舅坐在一艘小艇上,拿着大憨鲨们爱吃的鲣鱼,往水里抛着,引导它们朝外游。终于,有的大憨鲨禁不住诱惑,游出了缺口,游进大海。然后,又是一条……
轮到弯刀的时候,三个伙伴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实在怕弯刀把小艇拱翻,再一口吞下孟子夫舅舅。陶淘忍不住提醒舅舅:“舅舅,快上岸!”
舅舅盯着弯刀的眼睛:“没事儿。我跟海洋动物打了几十年交道,它们想些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看那双眼睛,现在它已经不是三天前的弯刀了。”
弯刀看上去似乎有些懵。不,其实它不懵,它只是对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太适应。刚才它从缺口处往外游的时候,还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现在它和许多伙伴们不是已经在大海里了吗?眼前的这些人怎么跟红袍人他们不一样呢?红袍人与大胡子他们老是想抓它,抽它的脑液,杀害它的同伴,这些人却把铁门打开,放它们出来,还喂它们吃美味的鲣鱼。恍惚间它又想起了从前,那时候人们跟它们相处得也是这么融洽,也有人拿东西喂过它们。自从大胡子他们来了以后,一切才变了。一时间,弯刀有种想哭的感觉,要是一切还跟从前一样,该多好啊!
孟子夫舅舅觉得小艇一晃,陶淘跳了上来。舅舅没有制止,因为他知道眼下不会有危险。陶淘也拿起一条鲣鱼,朝弯刀丢去。
“弯刀,来,吃!鲣鱼可好吃了,你们不是最爱吃这个吗?这是特地为你们买的。吃吧!别害怕,那些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你不用再仇恨人类了,以后我们人类还是你的好朋友。”
弯刀瞪着那对小眼睛,静静地回望着小艇上的两个人,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吃。一分钟后,它放弃了人类的馈赠,一摆尾巴,扭转身子,朝着大海里游去。在它转身的一瞬间,舅舅和陶淘都看到,弯刀的眼睛里泛起一种陌生的东西,准确地说,是一种警惕,对人类的警惕。孟子夫舅舅和陶淘都清楚,人类对它的伤害太深了,虽然它攻击人类的欲望已经不再强烈,但是,它对人类的警惕一时还不能消除。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目送着弯刀远去。虽然它越游越远,但是,它背上的那道弯刀形伤疤还是那样醒目。直到它消失了,人们还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一个问题萦绕在大伙儿脑海里:弯刀还会碰到都达和莫汗那样的人吗?
一股泪水突然涌进陶淘的眼眶。这个小男子汉生怕别人看见他在哭,赶紧低下头,为可怜的大憨鲨们祈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