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难有人温柔以待,其次温柔待之。)
薄云然回到薄家,薄母许槿夕早就为薄云然打点好了一切。
薄云然一进门,就看见许槿夕在厨房为她准备中饭的身影,她眼睛一热,立刻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许槿夕。
“妈,我回来了。”薄云然鼻子突然很酸,差点哭下来。
许槿夕顿时高兴得转身,惊喜回抱住她,“宝贝,你可回来了,妈妈好想你。”
薄云然扬起笑容,“我也很想妈妈。”
立在她们身旁的厨娘也是眼眶湿润地看着薄云然,“小姐,你不在的半年,我们都好想你呢,你可算是回来看看我们了。”
许槿夕拍了拍薄云然,笑道,“宝贝,先去洗个澡,待会下来就可以吃中饭了,一定饿坏了吧?”
薄云然应了声之后就拿着行李上了楼。
薄云然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切还是半年自己离开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变过,也没有半点灰尘和脏乱的痕迹。
薄云然拉开窗帘,深呼吸了口气。
此刻,中午一点,我在千里之外的法国。
这里,没有你。
我很想你。
据说做梦梦见对方,是因为对方想见你,是这样吗?
午觉醒来的时候,盛译非一直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发了一个下午的呆。
回忆了很多事情,却好像又什么都没想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绵长悠然的梦中时光,有她,薄云然。
都说梦境是和现实相反的,不然,怎么会如此清晰的看到薄云然对他笑的妩媚潋滟,那么真实,就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还是叶暖离开之后的事情了。
说到底,也是自那一次,便也彻底对薄云然卸下了防备,不再抵触,不再厌恶,开始顺从,开始关注,开始上心,开始——在乎。
一切,都是如此有迹可循。
叶暖离开不久之后,盛译非的外公因肺癌去世,盛译非的母亲匆匆把盛译非从薄云然那里带走后便一去再无了消息。
薄云然心如明镜,盛安在商界虽远不及薄氏,却也是豪门,是以绝不会言而无信,她才放心盛母带着他离开,不问归期,只求平安。
在盛译非彻底没了消息之后,薄云然终于按捺不住,拨了他的号码。
直到晚上盛译非才接薄云然的电话,口气因为至亲的离世极度不好,开口就冲她发脾气。
薄云然沉默了一会儿后,温柔地说,“没关系,闹吧,我知道你难过。我不会挂电话的,我听你说就好。“
后来盛译非夜里守在殡仪馆,后半夜难受之极,又不自觉地手指拨出薄云然的电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他知道其实半夜这时候薄云然平时早就睡下了。
盛译非却是没有想到电话在接通的第一时刻就得到了回复。
盛译非惊讶地问,“你不是睡了么?怎么还在?”
薄云然说,“我怕你难受时候会打给我,所以今晚没有调成静音,就放在了耳边一直等你电话,幸好没有白等。”她说完笑了笑,然后继续说,“你等等,我下床去喝一杯咖啡,这样精神一下,就可以陪你了。”
世上最难有人温柔以待,其次温柔待之。
很早就知道,若薄云然真的用心待一个人,是极易让人沉溺的。
刻苦铭心,挥之不去。
自此,一颗心是不是就沦落了去,陷在了温柔之乡,走不了,离不开。
爱情开始的理由,往往都是如此肤浅。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拥有着蛊惑人心的致命力量。
那天的最后,薄云然对他说,我不能保证以后一切都会变得很好,但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就是至少让你不再单独面对。
方锐晚上送作业给盛译非,先是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笑道,“还是第一次在你这里没有看见唐凝萱的身影。”
盛译非抬起白玉下巴,往门口的方向偏了偏,“班长,你如果是来和我来讨论这个女孩的问题的话,你可以现在就走了,不送。”
还真是触到了某人的地雷啊,看来这几日真是被唐凝萱折腾了不清,留下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哎,我就是说说,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兄弟,别介意嘛。”方锐笑。
盛译非皱了皱眉,嫌弃道,“你那口气倒是和简颜学了十成十,好二。”
“……”
这一局,盛译非胜。
于是,方锐决定使出杀手锏。
方锐指了指在门外在和医生询问病情的丁管家,然后笑说,“我刚才来的时候,听丁管家说,你在梦里不停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不可能。”盛译非立刻矢口否认。
方锐就是看着他,可有可无地笑着,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盛译非清俊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显而易见的羞涩,然后恼羞成怒道,“是他听错了!根本就没有的事情!我才不会喊薄云然的名字!”
“哦?我有说是薄学姐的名字吗?”方锐反问。
“……”
“还真被我猜中了啊,其实丁管家什么都没和我说。”方锐笑眯眯道。
这一局,方锐胜。
盛译非立刻飙出身后的枕头,扔到方锐身上,“你还可以更无聊一点,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消遣我是不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平时拒绝了那么多示爱,冷漠高傲,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视线分给别的女孩一点点,却对自己的感情偏偏那样迟钝。
不过也好,量变达不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发生质变的,究竟是止步不前还是奋不顾身的踏出第一步,希望这个别扭骄傲的少年要想得明白。
方锐最后到底还是没有从盛译非嘴里听到类似(我想薄云然了)(我刚才做梦梦到薄云然了)这样实诚的话,满怀遗憾地离开了,答应明早过来帮他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 本以为晚上也不会再有其他人过来打扰,平静地度过住院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偏偏,却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呢。
唐凝萱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抱着一束红色郁金香出现在盛译非病房的时刻,盛译非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了。
“我说过我最讨厌红色郁金香了。”盛译非眼睛看着书,声音冷漠。
唐凝萱放好红色郁金香后,才面对着盛译非,笑容甜美道,“那你喜欢什么花?”
盛译非不予理睬,自顾自地看着书。
“其实,我是想过来和你说声抱歉的。那天我不该那样说薄学姐,毕竟她对我哥还是付出真心的。你大概还没有听说吧,我哥已经和薄学姐复合了,说不定,两人会订婚哦。”唐凝萱眨了眨眼,很开心地说道。
订、婚!
盛译非手里的书一时没拿稳,啪地掉了下去。
“薄学姐也说只要一从法国回来就去拜望我父母呢,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哦。”唐凝萱继续说道,余光偷偷地关注盛译非的反应。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盛译非说的是云淡风轻,心里却是听得咬牙切齿。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要隐瞒我。
让我彻头彻尾成了最后一个才知道真相的傻瓜,多可笑。
这就是那天简颜说你不方便告诉我的事实么?
你对我,可真是,用心良苦呵。
既想和你的情人双宿双飞,又想对我瞒天过海,等哪一天再想起我时便肆意逗弄,哪里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我偏偏,不如你的意。
唐凝萱眼神真挚,“你可以打电话给薄学姐问一下哦,就什么都知道啦。”
“不用你说,我自然会问。你走吧,我想休息了。”盛译非此刻心中已经怒极,根本就不想再和唐凝萱多说一个字。
唐凝萱见他的反应已经达到理想中的效果,便从善如流,关上门离开了。
关上门的唐凝萱眼中嘲讽尽显。
薄云然,你看你啊,光是一味地宠爱呵护纵容有什么用,他不信你,什么都是白费呢。
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不信任,永远都是感情交往中的大忌。
由爱生妒,由爱生怖。
盛译非没有选择打电话,而是发了短信。
他怕会意识控制不住自己一时说出其他什么言不由衷的话语,最后还要以难堪收场。
——你和唐宁宇复合了?
薄云然回短信的时间很快,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盛译非。
——没有。
盛译非看到简单两个字的否定却没有喜悦,更是怒极。
——薄云然,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唐凝萱都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还要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到什么时候你才开心?
原来,哪怕是短信,也无法控制著自己的口不择言的伤害啊。
这次,薄云然没有再回复短信,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你信她,不信我?”即使是说着问责的话语,薄云然的声音听起来仍是平静。
盛译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声音清冷,极力压抑着情绪,“薄云然,你有前科。”
薄云然说出“随你怎么想好了。”便啪的挂了电话。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真的变化无常,爱就如残雪一般不堪一击。
远在法国的薄云然几乎是一整天都抱着手机,看着收件箱发呆。
等了那么长的时间,总算是等到了那个人的短信,却没有半点的柔情蜜意,劈头盖脸就是指责,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寒心。
刚才几乎是掐着自己的手心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愿意两人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发生争吵。
什么都被你牵动,感觉真的好脆弱。
很多次了,真的是很多次了。
有人说过,气话很多都是真话,愤怒是酒醉的另一种形式,只不过为以后能收回吐出的真言,其实是早早预设了伏笔。
盛译非,这么长时间了,你依旧是没有一点改变呢。我试着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剖析给你,可是,还是没有用呢。
你喜欢过, 你沉溺过,你残忍过 。
为什么有些事永远不得善终,总是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我不会,再心疼和纵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