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漫天火光中,她紧紧的拉着月流君的手。那时候的月流君还很小,他身子颤抖着,显然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不清,小手也是冰凉的。
那是在她七岁发生的事,那次他们被人追杀,在火海中,她救起了他。
也是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才互换了身份,月流君也开始依赖她,尊敬她。
她和月流君一直在凤月山庄住了近十年,虽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不在庄内,可每次回来她都会和月流君在一起,说说外面的世界,一起看看月亮,编草人放烟火。
他们身上都有着仇恨,所以互相靠近,相互取暖。彼时他还是温柔胆小的小澈,被她保护的小澈,喜欢安静泡茶总是会对她笑的小澈。那段时光,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凤倾凰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一阵阵的寒气从脚底冒出,直接窜到头顶,于是她想要睁开眼睛。
等她渐渐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她不是在凤月山庄,身边也没有小澈,只有一个背对着她的人,绛紫色的衣袍看上去很是熟悉。她不知道那是谁,也看不到那人的脸。
“你醒了?”那人似乎觉察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走进她,在她不远处蹲下身子,视线与她平齐,看着她苍白的脸皱眉:“还是感觉冷吗?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这下凤倾凰才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她身子僵硬,于是下意识的动了动,开口:“东篱夜?”
她嗓子很干,说出来的话也暗哑,但却仿佛没发现般继续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面前的男子,器宇轩昂,分明就是东芜三皇子东篱夜,她还曾和他交过手。
东篱夜没回答她的问题,拿过精致的瓷碗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你睡了好久。”
凤倾凰没接,双眸淡淡的看着他,“我记得我应该在漠北才对,这里是哪里?”她扫视了周围一圈,如此华丽的宫殿,肯定不是在漠北一带。既然东篱夜在这里,那她……
“漠北环境恶劣,沙尘满布,你不适合在那里养伤,所以我就带你回来了。”东篱夜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你睡了两天,肚子饿了吧,我叫人弄粥给你,还有御医说要你醒来喝的药。”
凤倾凰第一次觉得,这个所谓的冷面郎君东篱夜,其实好啰嗦。
“不用了,我又和你不熟,我这就离开。”凤倾凰知道她此时不适合走动,可她和东篱夜也实在算不上有多熟,更甚至她曾经还想过要杀了他。再者他一个皇子收留她总是不好的。
东篱夜眉头一皱,他似乎特别喜欢皱眉,但语气却是温和的:“你想走哪里去?现在战事连连,根本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你一个弱女子,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吗?”
对啊,她怎么忘了,她的武功被废,变成了一个弱女子,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了。
凤倾凰有些沮丧,语气不怎么友好的说道:“不用你管,就算你是天子,也未免管得太多了!”
东篱夜冷哼一声,语气也不似刚才温和,“怎么,无晴公子也有怕的时候?”
凤倾凰一惊,惊异的向东篱夜看去。他认出她了?没可能啊,他怎么可能认出她?
“你说我们不熟?两年前我们在京西街口见过一面,而且还交过手,需要我提醒你吗?”东篱夜略带嘲讽:“我倒没想到你把我们的关系撇得这么清,我更好奇的是传言中厉害的无晴公子竟然是个女子,而且现在看来你武功尽废,那么那个‘假’无晴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你!”凤倾凰气结,东篱夜怕是从一开始就认出他来了,故意耍她吗?
东篱夜固执地举着瓷碗:“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说,至少在你身体痊愈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所以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还是好好把伤养好,之后你愿意去哪就去哪。”
“你到底想怎么样?”凤倾凰拂开他手中的碗,里面的水不可避免地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却仿佛浑然不觉般把水拂去,“恼羞成怒了?”他看着她,有些自嘲的勾着嘴角,“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怎么样,你就当我疯了。”他就是疯了,否则怎么会被她左右自己的心?
他还是那个传言中冷漠残暴的冷面郎君吗?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放下自己的身段。
凤倾凰看着他怔了一怔,这种表情,让她毫无预兆的想起她自己来。不久前,她也是这样自嘲的在月流君面前和他说话,那时的她也是这种自嘲中带着落寞的表情。
这一刻凤倾凰突然对东篱夜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怜悯,或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