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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星宓看着懿祯的眼睛,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道:“就算你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但是我在乎,我要你每一天都是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痛的站在我的面前。”

懿祯屏息地听着,反握住星宓的纤手,紧紧地,感觉到幸福满满地充塞着胸口,仿佛会溢出来也似。

一时情动,他低下头,轻轻地,柔软地唇瓣落在了星宓的手背上,承诺道:“好,我答应你。”

本来只打算睡到日上三竿的星宓,再睁开眼睛时却早已是日落西山了。

推开窗子,深深地吸上一口弥漫着花香的新鲜空气,星宓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地疼痛,料想定是昨日长时间骑马赶路所致。

都怪阿玛和额娘整日的要她学习淑女礼仪,每次哥哥们去草原骑马打猎都不带着她,害她可以策马奔驰的次数少得可怜,以致现在将小时候跟蒙古骑师学习的驭马术都快忘光了。大清国是从马上打出的天下,而身为满洲格格的她的骑术却越来越差,说来真是丢脸极了。

正这么想着时,星宓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隐约地人语声,于是将脑袋伸出窗外,果然看到是翠儿和另一个作丫环打扮的女孩子正转过回廊向这边走来,还边走边说着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是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

梳妆台前,星宓端坐在那里,翠儿正细心地在她的发间插上一支玳瑁簪。

“你和小桃刚刚在聊些什么?表情怪怪的。”星宓打了一个呵欠,还在犯困当中。发现黑天白日颠倒的生活方式实在不太舒服,休息了一整天,身体没有缓过乏不说,连头也有些微微地疼。星宓揉着太阳穴告诉自己,以后再不能这样子熬夜了。

“嗯……”翠儿沉吟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告诉主子,怕主子听了会害怕,却又觉得这么奇怪的事,不和主子说心里又忍不住,便道:“格格,是这么回事……”翠儿把从小桃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如实汇报开来。

星宓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偶尔发出一声——“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虽然翠儿也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好多丫环和侍卫们都是这么说的,现在连富察老爷都被惊动了,并且放下话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谁也不许外传。”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星宓摇头,一想到翠儿口中描述的那个画面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月上柳梢头。

晚饭后,星宓要懿祯早早躺下来休息,便与翠儿退了出来,因为她一个健康人对于熬夜都觉得浑身不舒服了,更别提懿祯还在病着。

星宓站在通向花园的月亮门儿旁等翠儿,因为夜里突然起了很大的风,有些凉意,翠儿怕星宓受寒,便执意要回卧室去拿件披风。

有一大片云朵遮住了月光,天地在瞬间变得昏暗起??,房檐处高高挂着的灯笼被风儿吹摇得很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令人担心。

手扶住墙壁,遥望远处,假山对面的靖月的卧房,依旧没有半丝光亮。星宓思忖,难道还没有睡醒么?傍晚的时候,她命翠儿去看过一次,因为昨晚靖月似乎很生气,她想知道他的气消了没有,所以一直忧心着。但是翠儿却说她在门外轻轻叫了靖月少爷好久,屋子里也没有半点声音,想来定是还没有醒,便作罢了。

可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睡了这么长时间,靖月也一定会像她一样头疼的,而他再不起床吃点饭,等到半夜里醒来,定是会饿的,到时厨房熄了火,又到哪里去找厨子给他做饭吃呀?

于是,星宓打算去叫靖月起床,等靖月吃过饭之后,他们再一起去舅父的书房写悔过书。

视线落在假山上的时候,星宓忽然想起刚刚翠儿说的那件奇怪的事:听说一大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关在后院的一只家丁养来看家护院的大黄狗忽然挣脱铁链跑进了花园里,家丁怕黄狗冲撞了主子,赶忙和路过的一个小丫环去追赶,谁知那黄狗不但不肯听主人的呼唤,反而是越跑越快,仿佛有着什么目的似的,一路嗅闻着一路狂奔到假山后,转眼就不见了。紧接着,假山后面传出了慌乱的犬吠声,却在只叫了一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清晨的天地,猛然间安静得可怕。

家丁和小丫环怕惊动主子们挨骂,都不敢放声喊狗,只能加快脚步跟过去。家丁拿着链子,和小丫环从两面包抄,打算抓到狗后立即套住它拖回后院。可是,就在家丁刚刚绕到假山后,正烦恼着并没有看到他那只平日里很乖顺,今天却不知抽了什么疯的大黄狗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小丫环的尖叫,接下来便再没有了声音。

家丁立即寻声跑去,当他在假山的隐蔽处找到小丫环时,小丫环早已昏厥在地,叫也不应了。家丁忙的掐压人中穴,好一会儿小丫环才缓缓醒来,可是醒来后,小丫环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指着假山的深处,全身颤抖得像筛糠,语无伦次地结结巴巴地说道:“蛇……有一条很大很大的蛇……它把……它把大黄狗给……给吞了,好可怕……好可怕……”

家丁闻听,虽然觉得奇怪,但仍是攀着假山仔细找了一圈儿,直到有好几个丫环、护卫、老妈子听到尖叫声也都纷纷赶来,听到小丫环的描述后加入到找蛇和狗的行列,但是,大家伙找了很久,仍是一无所获,别说大蛇没有找到,就连那只狗也凭空消失了。

黑云越积越厚,乌压压的遮盖住了夜空,渐渐地将月亮和星星逐个儿地吞没了,于是,远处的假山变得越发的可怖起来。

真的有大蛇么?星宓皱紧眉头,这里是坐落在镇中心的华丽大宅,又不是什么乡野村舍,那些个会令人毛骨悚然地野生动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呢?

可是,那个小丫环说得言之凿凿,听说直到现在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再加上至今也没有找到那只大黄狗,也没有门卫看到狗跑出大宅,甚至就连狗毛也没见到半根儿,除了像小丫环说的,是被大蛇给吃了,要不然真的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了……

蛇呀,那种只是想着都会浑身发寒的动物……星宓想起两年前在孤岛上的两次与蛇交锋的经历,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的……

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地声音,有几片落叶在石地上打着滚儿地滑动,仿如蛇在游走……

有一只纤白的手从后面伸过来轻拍了一下星宓的肩膀,星宓惊叫一声,蹦得老高,差点撞上墙壁,正沉浸在往日的恐惧中的她,在此刻的环境下,哪里经得起这样子的一拍啊?

一双有力的手掌快速的扶住星宓的双肩,阻止了她与墙壁作亲密接触的机会,星宓急急地转身,未看清来人,便在下意识地反应中,胡乱推拒着保护自己。

“星宓,是我,你怎么了?”靖月箍紧星宓的肩,大声地让她安静下来。

星宓停止了挣扎,瞪着靖月,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靖月脸上隐约浮现出的纹路——仿如蛇的鳞片,倒吸一口凉气,骇然到全身僵硬。

靖月知道他的突然出现一定吓到了她,但是为什么她在看清是他之后,还是这样一副受惊的表情呢?靖月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击了一下似地疼,脑中也同时一个晴天霹雳,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星宓?”靖月试探的轻唤。

“啊?”星宓像是在瞬间魂归本体般清醒过来,望着靖月的眼睛里实实在在地有了焦距。

“对不起,”靖月更加小心翼翼地道:“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所以我才拍了你的肩,我一定吓到你了吧?”

“哦,没关系,刚刚是因为我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星宓完全恢复过来,并在心里暗骂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刚刚的表情可能伤到靖月了。

“没事就好。”靖月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再次松了一口气。

急风将乌云卷走,月亮和星星重新又展现出温柔地光,俯照大地,终是没能下起雨来。

青灯淡吐光。

书房里,星宓与靖月面对面伏案写着悔过书。

偶尔,靖月会忍不住停笔,看向星宓,静静地,长时间的挪不开目光。

像是好久没有听到对面人发出的声音了,于是,星宓会从满篇的悔过书中抬起头来,迎上靖月还来不及收回的眸子,温柔一笑,道:“是不是饿了?翠儿做菜很快的,你再等等。”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大厨师傅们都已经离开了,虽然也可以找到人家再为靖月做上一顿饭,但是现在他们几个毕竟是在富察俯里做客,太麻烦人家不太好,即使是下人,星宓也不想给人留下难伺候的主子形象。于是她要翠儿趁着厨房的火还未熄的时候,赶快去为靖月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来。

“我不饿。”靖月道,刚刚星宓吩咐翠儿去做饭的时候,他就说过了,但是星宓却坚持着——一天都不吃饭可不成,胃会受不了的。

他是真的不饿,其实靖月想说,早上他已经吃过了,是这些天以来,吃得最痛快的一次,当然,他知道他是永远说不出口的,刚刚星宓会那么害怕的盯着那座假山看,应该是听说了早上的事了吧?他也不想的,但是那只狗真的很讨厌……还好他藏得快,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这一次的回复真身是个突发状况,昨晚他为了让星宓高兴,暗中施法令夜兰香提前开花,耗损了太多的元气……最后还险些在星宓的面前露了馅儿,现在想起来都不禁后怕着。

“差点儿忘了,”星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拿出几样包装精美的各色干果,递给靖月,道:“这是外国使臣献给朝廷的贡品,很甜很好吃的,你尝尝啊?”

靖月接过,烛光下,星宓的笑容美得令人窒息,却又让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星宓,如果哪一天,你知道了我是什么,你还会这么温柔地对我吗?

或者,有一天,当你面对我的真身时,明知道是我,却仍是会害怕,会不自觉地露出厌恶的眼神,会转身拂袖而去,再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如果是那样,那么,我宁愿在看到你的反应之前,死去……

用过饭后,两人的悔过书也接近了尾声,拿过对方的朗读出来,然后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相视一笑。

“吱嘎——”一声轻轻地开门声传来,两人立即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认真悔过状。

咦?走进来的脚步声有些轻,不像是舅父那种身材可以做到的。

抬起头来,两人看到原来是袥辰一步三挪地蹭了进来。

“袥辰呀,进来怎么也不出声呢?害我们以为是舅舅他老人家要来收悔过书呢。”星宓起身,招手让袥辰到身边的椅子里坐下。

“表姐……”袥辰的小脸儿揪成了一团儿,仿佛有着无限的心事。

“怎么了?”星宓细瞧着小家伙的表情,猜测道:“是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表姐,对不起。”袥辰忽然道起歉来,转过身,又对靖月道:“靖月哥哥,对不起。”

两人同时一愣,看看对方,都不明白这小家伙是受了什么刺激。

“为什么忽然说‘对不起’?”星宓问。

“阿玛都和我说了,其实靖月哥哥并不懂得什么武功,那些降服海盗的本事都是从野外生存中锻炼出来的……但是我还非要逼着靖月哥哥教我武功,是我的不对。”袥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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