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9月,盛世才接到重庆密电,命其枪毙毛泽民、陈潭秋等人。盛世才看到电报,内心五味杂陈,毕竟毛泽民、陈潭秋都是他请来的,重庆要他杀掉这些共产党人,他也有些难以下手。而远在重庆的陈立夫,也深知盛世才优柔寡断,唯恐他不肯执行命令,所以派了季源溥等特务到新疆来协助盛世才执行总裁的命令。
1943年9月27日,几个打手把毛泽民从牢房里拉出去,毛泽民跟着打手们往前走,走着走着,一根棍子猛击在他的头顶……毛泽民就这样死在了特务们的手里,时年47岁。
4.筹划暗杀杨虎城
在毛泽民、陈潭秋被害之后,季源溥日渐受到陈立夫的重视,逐渐成为陈立夫的“一只手”,这只手的任务就是“杀人”。
季源溥之所以愿意充当陈立夫的身前打手,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陈立夫是CC系首脑,CC系控制着国民党的党组织;
二、陈立夫是自己的上司,曾经有恩于他。
陈立夫对季源溥可谓恩重如山,季源溥之所以能够留在党务调查科,主要依赖陈立夫的认可。后来,陈立夫推荐季源溥去日本留学,留学归来后,又推荐他去上海工作。季源溥与徐恩曾曾经关系吃紧,多亏了陈立夫从中斡旋。而1946年季源溥当上中统局副局长,也是陈立夫所赐。所以,陈立夫是季源溥的大恩人,季源溥自然愿意做陈立夫的一只手,替他去杀人。而陈立夫只要有“露脸”的机会,也会交给季源溥处理,比如“毛泽民案”,再比如,“西安事变”后暗杀杨虎城一案。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发动军事监禁事件,直接软禁了消极抗日的蒋介石。此时最为“着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戴笠,另一个是陈立夫。作为蒋介石左膀右臂之一的陈立夫陷入了慌乱之中:如果救出蒋介石,必然会得到蒋介石的褒奖;如果救不出,政权恐旁落他人之手!于是他打算采用武力的方式讨伐西安!但是此办法遭到了冯玉祥、李烈钧、孙科的反对。然而陈立夫却坚决不肯让步,他对冯玉祥等将领说:“领袖一身系天下安危,今竟为叛逆所扣押,生命难保,前途堪虞,唯有大张挞伐,聚歼丑类。”在国民党老臣何应钦、戴季陶、吴稚晖等人的支持下,陈立夫决定武力讨伐西安。然而,陈立夫还没派出人马,宋美龄便从上海回到了南京,她主张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救出被囚禁的蒋介石。宋美龄的主张很快就得到了其他党内元老的支持,这就使得陈立夫的“武力营救计划”暂时搁置。
1936年12月26日,令大家意外的是,蒋介石竟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且是在张学良的陪同下回到了南京。得知蒋介石安然无恙,陈立夫便跑去蒋介石办公室问候。
陈立夫先是安慰了蒋介石一番,然后又痛斥了共产党一顿,最后又滔滔不绝地提了许多建议和看法。可是蒋介石始终未正眼瞧他一眼,而是慢慢地说:“有事以后再说,我要休息!”其实届时,蒋介石已经知道,陈立夫之前筹划用武力方式向西安发难,倘若真的施以武力,必然会危及蒋介石的性命。所以陈立夫的武力计划,令多疑的蒋介石感到不满和恼怒。
不久之后,张学良遭到了蒋介石的软禁,蒋介石和陈立夫心里总算痛快了些,然而杨虎城却仍旧“逍遥法外”,这令蒋介石心中不快!陈立夫自然了解蒋介石的心意,他决定对杨虎城下手,以暗杀的方式去为蒋介石消解怨气。
于是陈立夫找到了季源溥:“汇川啊,西安之事你明白吗?”
季源溥点点头:“委员长受惊了!”
“你可知劫持委员长的人是谁吗?”陈立夫竟然兜起圈子来。
“张学良、杨虎城!”
“委员长回来之后,茶饭不思,长此以往会对国家命运不利啊!现在张学良已被控制,但是杨虎城还逍遥法外!委员长对此人恨之入骨,须除掉此人才能解委员长心头之痛啊!”
季源溥一听就明白了,点头如啄米:“您放心,我一定办好此事!”
暗杀杨虎城不是小事,季源溥为此绞尽了脑汁。要暗杀劫持蒋介石的杨虎城,需要一个天赋极高的杀手,季源溥屈指一算,在当时纵横上海滩的杀手里,王亚樵是首屈一指的,但此人是“斧头帮老大”,不会听命于自己。那么到底选谁去刺杀杨虎城呢?季源溥想来想去,想到了特务褚龙吟。
褚龙吟是何许人也?褚龙吟原本是中统局特务,负责管理中统局的监狱,后来因“私放共产党”被大特务顾建中逮捕并投入监狱若干年,“西安事变”前刚刚被放出来。褚龙吟的父亲褚小毖在杨虎城坚守西安时,因暗通刘镇华,主张投降而被杨虎城枪毙。季源溥想到了褚龙吟,就是因为褚龙吟与杨虎城有杀父之仇。1937年春,季源溥给任职江苏监察使署的褚龙吟打电话,说有重要事情面谈!褚龙吟接到电话后,难免有些莫名,中统局的特务找我有什么事?
翌日,褚龙吟一到南京,就来到季源溥的办公室,他没有想到,季源溥竟然没有一点“官架子”,先吩咐工作人员给他倒茶,而后竟然同褚龙吟家长里短了一番,颇让褚龙吟摸不着头脑。
“老弟近期工作是否顺利?”
褚龙吟点点头道:“好好,托您的福!”
“老弟坐了那么多年牢,也是受尽苦头了。如今出来,就要好好享受享受生活!顺便把自己想做之事做好,以了心愿!”季源溥话里藏话,暗指褚龙吟的“杀父之仇”。
褚龙吟听得云里雾里,虽然隐约觉出季源溥有事要自己去办,但怎么也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褚龙吟直接问季源溥:“季主任,这次您找我有什么事?”
“呵呵,事情明天再谈!”季源溥埋下伏笔,“老弟今日鞍马劳顿,先好好休息,明天陈立夫陈先生有话跟你面谈!明天一早9点,我去你的住处接你。”随后,季源溥让手下的特务为褚龙吟安排好了住处。
当夜,褚龙吟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季源溥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觉得压力空前。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后来干脆起来坐在床头一根接一根地吸烟。
一大早,季源溥的黑色小轿车就来了。褚龙吟上车后,颇为紧张。季源溥见褚龙吟忐忑不安,笑着对他说:“老弟别害怕,陈先生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
半个小时后,轿车抵达陈立夫的官府,褚龙吟与季源溥一前一后上了二楼会客室。
到了会客室,季源溥故作热情地说道:“过去你也在中统工作过,成绩也是有的,顾建中关了你那么多年,真是不应该。你的个人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虽然你放走过一个共产党,对党国不无微疵,但毕竟是仗义救友,道义上是说得过去的……”
季源溥说了半天,直到陈立夫走进会客室,才闭上了嘴。
陈立夫进来后,径直坐到褚龙吟的身旁。他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直入正题:“龙吟哪,这次请你来是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等你去做!西安一事,想必你有所耳闻!此事引起了国内外的极大关注,这对我党‘清党’一事极为不利!‘挟持’一事不但损害了委员长的人格,而且还被共产党所利用,将党国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这也不利于抗日啊!张学良、杨虎城不但不执行委员长的命令,反而拥兵叛变,劫持统帅,党国上下,无不愤慨!对此次犯上作乱的张学良,委员长豁达大度,仅判他十年徒刑,呈请国府特赧。然而对于杨虎城,委员长却未加惩处,让他逍遥法外,党内军内对此意见纷纷。如果说张学良东北易帜、统一华北对党国是有功劳的,那么杨虎城则是委员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做这种忤逆师长之事,实在当诛!许多人问过我,有功之臣张学良被判十年有期徒刑,那么杨虎城该当何罪?我自入党以来,一直跟着委员长,前后不离,委员长视我如亲生儿子一般……作为党国秘书处负责人,我应该为委员长着想,为党国利益考虑。所以这次请你来,就是为了商量此事!”
褚龙吟听完这番话,倒吸一口冷气!他当然明白陈立夫的意思是让他去杀杨虎城,但他深知杨虎城刚正不阿,虽然杨虎城杀了自己的父亲,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为父报仇,杀死杨虎城。
陈立夫盯着褚龙吟,似乎看到他眼中的软弱和退避。
陈立夫拉长了声调,拍拍褚龙吟的肩膀道:“这是一项集体行动,不一定由你亲自动手。只要你承认人是你杀的,我以人格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事情搞定后,顶多让你坐上五个月的牢。风波过后,我会请提党国特赦,资助你出国留学。学成归国后,工作官衔全权由我负责,请你放心!此事季长官会与你商量具体事宜。这是报效党国的好时机,希望你要好好珍惜。”
“可是……”褚龙吟还是迟疑不决。
陈立夫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对他说:“你不必再多想了,做完这件事,我保证你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褚龙吟犹疑了半天,还是开了口:“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能做!”
“为什么?”陈立夫颇有些不解
“我已经离开中统局了。”褚龙吟说着低下了头,不敢与陈立夫对视。
“杨虎城杀了你父亲,难道你不想报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