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巅峰之夏”传媒峰会,A市所有的传媒界人士,商界骄子都会出席,会场租用了凯宾斯基酒店整整一层楼,白天是大大小小的发布会和宣传会,晚上就是一场商界盛宴,不谈用了多少高档食材,不谈来往宾客穿了多少独家定制,单单在台上演奏的乐队,都是爱乐乐团请来的。
这次盛会起名为“巅峰之夏”,一个原因是此时已经立夏,另一个原因,是主办者的姓名——夏胜辉。
宴会开始后,夏胜辉才姗姗来迟,美人在侧,拄着手杖微笑和每个人点头打招呼,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赞誉之声响起。郑梅雪搂着杜安邦的胳膊,咬着嘴唇含着一抹笑:“瞧瞧,风光啊。”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你的业绩如今能够资格参加峰会,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见到他的。”杜安邦有些疲倦,郑梅雪斜眼看看杜安邦,冷笑:“安邦,别小孩子气,难道你被传染了么?”
“他快走过来了,想想怎么开口吧。”杜安邦没有看她,转身端起一杯香槟,看着被子里的气泡翻涌,猛的想起了那一天,在包厢里程意被人灌了那么多的香槟,吐成了一滩烂泥,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郑梅雪没有注意,绽放了一个笑容在脸上,深呼吸了一下,直勾勾的看着夏胜辉的脸:“夏总,你好,我是郑梅雪。”
夏胜辉微笑着,凝视着郑梅雪的表情,眼神轻飘飘的扫了一下心不在焉的杜安邦,嘴角又上翘了一点点:“郑总,一匹黑马啊,恭喜恭喜。”
“夏总,如果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如何?”郑梅雪微笑,说的很轻松,夏胜辉眨了一下眼睛:“没问题,有美女相约,夏某不胜荣幸。”说完,把自己的胳膊从美人手里抽了出来,递给了郑梅雪:“一起走走?”
“多谢。”郑梅雪笑着,挽上了夏胜辉的胳膊,袅袅娜娜的走了杜安邦无心再停留此处,与相熟的人强颜欢笑寒暄两句后,悄然离去。
“你的确厉害,比你母亲厉害的太多了。”夏胜辉受了笑容,此时在这包厢里,只剩了两人面对面,郑梅雪仍旧是一脸的笑,手指在咖啡杯上摩挲着:“她还好么?”
“医生说,最近很平稳。”夏胜辉的眼神软了一下。
郑梅雪霍然抬起头:“你看我现在,算不算配得上你了?”
夏胜辉挑了一下眉头,神色冷了:“当年是我荒唐,如今我这么大岁数了……”
“活再多岁数,也磨灭不了你当初犯的错。”郑梅雪不为所动,夏胜辉听了这句话,哼了一声:“你想要什么?”
“娶我。”
开了门,房间里死寂,二楼书房有灯光,黄莹莹的照亮了走廊,杜安邦上楼,从门缝里看进去,程意正在画图,大书桌上的东西都被她搬到地上放着,零号图纸铺满了桌子,灯光有些暗,不适合绘图,她趴的很低,一大把头发在图纸上扫来扫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杜安邦想推门进去,迟疑了一下,想要下楼去热一杯牛奶再来,书房里手机响了起来,他紧张了起来,有折回来趴在门缝上看着。
程意接起来:“喂,啊,对啊,我这不是正画呢么!不是!你脑子进水了啊?中间用曲轴?多大的东西你中间用曲轴?汽车能有多重啊?你做没做调查啊?你们家立体停车架上停着卡车啊?……”
杜安邦松了一口气,看来打来电话的是她的同学,这口气松了,他却突然自嘲起来,前两天才帮程意安装了拦截软件,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小子根本就不可能联系到程意。
程意翻看着蓝庭拿来的图纸,上面的作品设计十分合理,动能调控根本就是专业的级别,程意知道自己如果照搬必定会成为优秀毕业设计,可是这也太假了!程意研究着这些图纸上的传动机构,想着怎么才能用看起来比较笨拙的设计替代这种机巧的设计,使得整个图纸看起来更像是自己的手笔。
“喝杯牛奶,热的。”杜安邦进来,程意扫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哦,先放着吧。”
“明天再画吧,我明天让人来安装个绘图灯。”杜安邦放下牛奶,伸手去扳程意的肩膀,程意烦躁的呼出一口气,扔下了笔,端起牛奶:“好。”杜安邦看着程意不耐烦的样子,想怒,却压了下去:“早点休息。”说完,转身甩手回房间了。
看着杜安邦动了气走了,程意坐在椅子上,牛奶在嘴里含着,心里却莫名有些难受,明明讨厌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只要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就烦躁的想要骂人想要摔东西,可是当他一生气撇下自己走了的时候,却又突然觉得恐惧觉得想要追上去。
“你贱么?你忘了他怎么对你的么?要离开他,要靠自己!”程意攥着拳头,低低的说着。
每年毕业设计的后期,就是学校印刷社的旺季,那时候印刷社里五台打印机都热的冒烟,打印出来的纸张都烫手,整个印刷社被墨水的气味充满,熏的人头疼,可是学生仍旧满满的挤在里面,为谁插队吵嘴打架,也为印刷社充满病毒木马的电脑拍腿骂娘。
程意背着图纸筒,抱着刚刚从人群里抢出来的九十多页毕业论文,匆匆赶往导师那里,这次审核通过了,才能装订,才能开始准备答辩。
“程意,这个设计很好,很合理,这几个地方我用红笔画出来的,你该一下格式,重新打印一下,然后就能装订了。”导师很满意,程意松了一口气,终于通过了!
程意抱着东西出门,想要赶快去打印赶快排队装订,下楼梯几乎一步下三个台阶,刚刚跑到图书馆楼下,就听自己身后一片惨叫声,程意被吓了一跳,腿软了一下,停住了捂着心口回头看,自己刚刚跑出来的教学楼下围了一大圈人,外围有一个女生惨叫着晕了过去,好几个人围在那个晕过去的女生身边掐人中,叫唤着。
“哎,那边咋了?”人们很好奇,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程意好奇的很,往那边挪了几步,听到议论的声音:“哎呀,跳楼了跳楼了。”
程意一愣,原来是有人跳楼,看看时间,程意扭头跑了,自杀这种事情,每年学校里都会有个一起两起,大多数是胡闹,程意并不担心那个跳楼的女生,因为她跳下来的那栋楼只有四层高,除非头着地,否则只能断骨头。
等程意装订完,被挤得精疲力尽回了宿舍,宿舍里其他人已经都回去了。
“哎,听说了么,咱们学院有人跳楼了。”马雯雯叫唤着,程意连连点头:“听说了听说了,四层楼,死不了吧。”
“没死,隔壁小芳看见了,说跳下来以后摔得头破血流但是神智仍然清醒,还在地上撒泼打滚呢,救护车来了以后还一个劲叫‘让我死,我不去医院’。”
其他人听了,觉得有些可笑,程意皱眉:“大几的?”
“大二的。”马雯雯笑着。
“现在的孩子,真是,有点大不了的事儿就寻死觅活。”程意摇摇头。
跳楼风波过去一周后,学校布告栏贴出了两张处分通知,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张上写着:机械学院机械制造专业学生刘某某,破坏学校公物,扰乱教学秩序,造成恶劣影响,经学院研究,开除学籍处分。
第二张布告里写着:机械学院教务主任孟亭春,任职期间行为不检,挪用公共物资,篡改学生档案,给学校形象造成极恶劣影响,经学院研究,做出开除处分。
程意站在这布告栏的面前,心里澎湃了,很想大笑,却忍住了没吭声,抿紧了嘴蹭蹭蹭朝着教务处走去。孟亭春正在收拾东西,门口有很多探头探脑的学生,大家都是好奇害死猫,想要看看孟亭春到底是个什么状态,程意大步挤了进来,看着孟亭春灰头土脸的样子,笑了出来,这一声笑,发自肺腑。
孟亭春一扭头,看到门口全是人,愣了一下,皱眉想要呵斥,却猛地想起自己如今已经是这个学校的路人甲了,开口呵斥没准反而会让情况变得更尴尬,低头忍住了,眼睛余光看到了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程意,程意笑得几乎连大牙都露了出来。
“你也有今天!”孟亭春经过程意身边,程意大声笑着,指着孟亭春的脑门:“你也有今天!”
“今天是个好日子……”程意哼着歌,拎着半只烧鸡进了宿舍:“同志们!今天吃烧鸡!”
“哎哎哎,程意,你知道么,孟亭春被开除了!”刘欣马后炮的兴奋着。
“看到烧鸡没?就为这个买的!”程意笑着,心满意足的将烧鸡放在桌子上,群狼扑上,程意尖叫着从一片爪牙之下抢出了一个翅尖。
“你知道,他为什么,被开除么?”刘欣吃的满嘴流油。
“为什么?”程意委屈的啃着翅尖。
“那个跳楼的女生你们知道么?”刘欣神秘兮兮的看着众人,嘴上的油闪闪发亮,宿舍人都塞了一嘴,一边咀嚼一边点头。
“她让孟亭春祸害了,怀孕了,孟亭春想不负责任,那女生想不开就跳下来了,事儿败露了!”刘欣抽一张纸巾擦擦嘴:“以前总听人家说孟亭春老爹是教育厅的这个那个,这回遇见厉害的了,那女生老爹是公检法的,孟亭春这回惨了。”
程意默默的吃完了翅尖,心里总是有些别扭,想起几乎是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幕,孟亭春搂着一个小姑娘的肩膀从自己面前走过,那时候自己还庆幸,孟亭春转向了别人,此时,程意却有了负罪感,也许那时候,自己多事一些,今天这个女孩子就不会跳楼,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女孩子也是幸运的,她有个厉害的家庭,足够整死孟亭春,若是孟亭春又找了个家庭薄弱的女生,只怕他仍能够逍遥法外吧。
答辩正是开始,学生们不约而同的穿起了自己找工作的衣服,希望能用人模狗样的打扮换取老师的印象分。答辩教室外面,安安静静站着人,每个人心里都在琢磨着待会怎么应付老师的提问。
“下一个,快,进来了,程意,快!”辅导员开门,答辩完的同学出来,程意深呼吸,走了进去。
“这位同学,给我讲解一下你找这篇文章作为外文翻译的原因!”介绍完毕,教授们开始提问,程意深呼吸,微笑着开始回答问题,毕业设计的准备是很充分的,而且在座的教授很多都是机械设计专业的代课老师,他们大部分都很熟悉程意——一个勤奋刻苦的学生。印象分足够,提问也颇为手下留情。
程意心里暗暗想着:“兴许真能评优。”
咣当!
教室门被踢开了:“老师,程意的设计是剽窃!”程意大惊,全体教授大惊,门口站着陈彤,因为挂了三门课,被推迟毕业设计,程意看着她:“你胡说!”
“我有证据!”陈彤气哼哼的踩着小高跟冲了进来,将一大卷图纸扔在了教授们面前:“这是六年前的一份这几图纸,画的就是立体停车架,程意的设计和这个几乎是一样的!”
教授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拿起图纸,仔细的看,眉头抬了起来:“程意,你借鉴过这图纸么?”教授有意手下留情,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学生毕业设计到处查资料,偶有照搬并不奇怪,虽在设计理念和传动机构的结构基本相同,但是没有严重到像陈彤所说的“剽窃”的地步。
“是。”程意脸红了。
“但是你的设计很笨。”教授笑着,将图纸轻描淡写的扔给了其他人,其他人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陈彤:“借鉴可以,你们这些学生,我们也没指望你们毕业设计就能设计出国际水平。”
“是。”程意松了口气,心里疑惑陈彤怎么会拿到这图纸。
陈彤尴尬了,看着教授们,辅导员过来拉着陈彤的胳膊:“赶紧出去吧。”
“程意行为不检,应该被开除,我有证据!”陈彤涨红了脸,从小坤包里掏出了一叠纸,扔给了坐在教授席最中间的学院院长:“这是她堕胎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