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跑回去经过男生宿舍楼下，二楼凭栏处一个玉树临风明眸皓齿的人影连声亲切呼唤：“程意程意，抬头哎，抬头！”
“哎呀，今天没去会网友啊？”程意站住，仰头看着，二楼站着江金贵，此君人生最大爱好就是上网泡小姑娘，以会网友为乐，并以拉小姑娘去宾馆为荣，每每消失48小时后面无人色体虚气弱回到宿舍，用垂死般颤抖的声线向远近宿舍几十号弟兄们夸耀自己这48小时没人性血淋淋的战况。
“刚回来，前天做实验了是吧？数据算好了么？明天要交了！”江金贵颤抖着嗓子，歪在栏杆上，要死不活的样子，程意鄙夷的看着：“等着吧，我今晚算完，明天你抄。”
“别啊，明天就交了，来不及怎么办，这么着，明天一早食堂见，我请早饭，你带着作业，你吃我抄。”江金贵慌了，话说实验数据浩浩荡荡，光公式能写好几张纸，要是拿去教室抄，狼多肉少，自己能不能顺利交上还很难说。
“行，好说！”程意笑了，明早早饭钱省下了，是个好事儿！
回宿舍扔下东西，就往校外跑，坐半小时公交车，赶到家教补课的家庭门口，女主人刚刚穿戴整齐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出门，看见程意，皱眉含笑：“程意啊，来的太晚了，我等了你好久了，快进去吧，卫生间我泡了个衣服，八点你走之前帮我揉两下晾起来，谢谢啊！”说完，踩着小高跟蹬蹬蹬走了。程意被20元一小时雇来当家教，女主人总觉得只当家教有些亏本，时不时要求程意帮着做个宵夜啊，帮着洗一件衣服啊，帮着擦一双鞋啊之类的。程意也不吃亏，顺便吃吃宵夜，或者拿走两个苹果，时不时这家的高中小萝莉看不上的衣服还能转赠程意。
补课结束，洗过了衣服，吃过了苹果，小萝莉递给程意一个塑料袋：“我妈买的，我没看上，你看看你能不能穿？”程意接过去，一看，不是名牌，不过也要一百多一件的T恤，放在这家人身上，买一件跟买白菜似的容易，放在程意身上，买一件跟割肉似的。程意卷一卷塞进包里：“谢谢你妈啊！”说完跑出门去了。
八点半，去奶站取了牛奶，给学校外四个校区送晚间牛奶。程意看着高档小区和筒子楼区，暗地里感慨：到底是高档小区，都有电梯，筒子楼这边还得爬楼梯，怪不得说电梯是上上下下的享受！送完了牛奶，跑回学校，刚刚好是教学楼赶人的时候，大爷看见程意跑来，呵呵一笑：“我当你偷懒呢！”
“哪能啊，来了来了，大爷等会啊，我扫完了给您关灯。”程意去水房抄了扫帚簸箕，蹬蹬蹬跑上楼去了。大爷看看，背着手往传达室走，一路走一路感慨：“好姑娘，就是家里穷点。”
六楼是绘图室，一般没人在这上自习，程意大概看一眼，能偷懒就偷懒，没扫六楼，从五楼开始，学生都走了，剩下占座的书和一地零食，程意一边扫，一边听着自己肚子里五脏庙传来的晨钟暮鼓，微微一笑：“回宿舍还有吃的！哈哈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
“唱上了，挺高兴啊！”一声从背后传来，程意被吓了一跳，扭头，刚才想到食物的快乐一扫而空，笑容瞬间烟消云散，教室门口站着孟亭春。
“孟老师，怎么还不走啊，大爷要关门了。”程意皱眉，心里很别扭，低头继续扫，扬起一阵阵灰尘，故意把垃圾往门口挥舞。
“哦，我就是加班，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人没走，程意啊，不容易啊，小小年纪这么辛苦。”孟亭春不以为意，跳着脚挪进了教室，程意索性抬起头来，握着扫帚一副随时把扫帚扔出去打人的意思：“哪里，不辛苦，一分两分，攒到结婚。”
“呵呵，小小年纪，这么乐观，很好啊很好，程意啊，我之前跟你说的毕业推荐工作的事你可要想清楚啊。”孟亭春没敢太靠近，有些得意洋洋的看着程意：“推荐一般都能进研究所或者国企，你的未来可就有保障了，你年年优秀，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的哦。”程意听了，明白孟亭春的小九九，推荐大权在他的手里，他要是真的不推荐，程意就只能自己参加招聘会找工作了，研究所的确很吸引人，毕竟理工科的女生找工作总不是很顺利。
“谢谢孟老师啊。”程意不耐烦的用扫帚用力拍打着桌面，孟亭春看出程意不待见自己，不觉得没意思，反而越看越有兴致，往前凑了过去，伸手去搂程意的肩膀：“程意啊，老师可以帮你的，你知道么，我爸是教育厅…”
“干什么你！”程意被卡在两排桌子中间，挥舞起扫帚，朝着孟亭春劈头盖脸的拍打。
“干嘛呢你们？”门口传来一声疑惑的询问，孟亭春停止了拉扯，程意却全然不停，暗骂：管你奶奶是谁看见了。一边不断用扫帚拍孟亭春，一边撒泼似的大骂起来：“你个下三滥，你个变态色情狂，你敢动姑奶奶我？”
孟亭春抱着脑袋冲了出去，将站在门口的男生撞得一个趔趄。程意松了口气，扶着桌子，两臂都有些颤抖。
“你没事儿吧？”男生询问，程意看他一眼，是个架着厚瓶底眼镜的男生，抱着书背着书包，看样子是个勤奋的好学生。
“没事儿，这会教学楼要关门了，你快走吧。”程意看着这个男生，如今已经大三了，在学校里看谁都像是学弟学妹，口气也威严了不少。
“我陪陪你吧，跟你一块走，顺便再看看书。”男生干脆走了进来，坐在第一排，说是要看看书，却傻呵呵的坐在那里，看着程意扫地。
“哎，你，叫什么名啊？”程意看着男生，心头一暖，到底刚刚打跑了个变态，要程意真的一个人呆在教学楼里，还真有点害怕，这男生看起来书呆子似的，竟也能有些男子汉的气概。
“我叫冯良谦。”男生回答，厚瓶底反着灯光，让程意想起名侦探柯南。
“你拿个簸箕跟我一块打扫吧，咱俩还能快点回去。”程意也不客气，直接将簸箕扔了过去，冯良谦一愣，双手接着，无奈的起身将书塞进他那已经拉不上拉链的书包里背在背上，低头帮程意捡垃圾。
俩人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打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也大三啊？”程意有些惊讶，看冯良谦的样子，再和那个堕落糜烂的江金贵比比，实在是联系不到一块去。
“恩，土木的。”冯良谦话不多，一说话就推眼镜，程意觉得有趣：“你近视多少度啊？”
“七百多，你看我眼镜厚是不是？”冯良谦有些不好意思，程意笑了：“我宿舍有个也七百多，没你眼镜片这么厚啊。”
“我的镜片不光是近视，散光，一个远视一个近视，才看起来这么厚。”冯良谦推着眼睛，程意张大了嘴：“你怎么看书看成这样的？”
“嘿嘿，我也不知道。”冯良谦傻呵呵一笑，俩人合作，清理出满满一大桶的垃圾，程意拖着垃圾桶习以为常，冯良谦吐吐舌头：“教室这么脏呢？”
“你以为！”程意将垃圾桶推着靠在墙边，跟传达室大爷打个招呼，整栋楼已经全熄了灯，外面的小路上只剩下一对一对的情侣相拥于昏暗之处，冯良谦跟程意往宿舍区走，走了几步冯良谦一笑：“你知道不，我大学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有女孩跟我一起夜归。”
“幸运吧，姑奶奶也是第一次跟男生夜归，第一次给你了啊！”程意大咧咧习惯了，一句话差点把冯良谦噎死，看着冯良谦尴尬的模样，程意笑了个半死。冯良谦无奈的摇头，苦笑：“你这女孩子，怎么说话跟老爷们似的。”
“理工科的，装什么琼瑶。”说完二人又笑，冯良谦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一句：“那个孟亭春总是骚扰你么？”
“不提这个，扫兴。”程意摆摆手，冯良谦点点头，没继续说那个，看着程意，有些敬佩，女孩子遭遇这样的“惨剧”，能够淡定应对的很少，应对之后还能不哭爹骂娘的就更少了。
“我到了。”先到男生宿舍，冯良谦指指宿舍楼，程意看着冯良谦语重心长的说：“小冯啊，你知道为啥大学三年了都没有女生陪你夜归不？男生要有风度，你说咱们楼前楼后的，你送我一下能死不？不能吧，就算你不想送，可以客气一句‘我送你去楼下’，万一我不好意思说句‘哎不用了不用了’，你不就又能回宿舍又能有风度了？”说完，看着冯良谦一脸无奈的苦笑，又加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孺子不可教也，走了。”
“用我送你不？”冯良谦紧忙加上两步，程意扭身连连摆手：“哎不用了不用了，假惺惺的，不想送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我还是送吧。”被程意一番话挤兑的无地自容，冯良谦只能跟在程意后面。
“姐姐今晚让帅哥护花而归！”程意回了宿舍，扯开铃木给的食品袋，大口咬嚼向宿舍里通报。
“谁谁谁，谁这么不开眼？”宿舍里的流氓文艺女青年们一拥而上，不是冲着这个新闻，而是冲着零食。
“有没有人性啊，我今晚还没吃饭呢！”程意惨叫着在群狼口中夺食：“土木工程的，大三的，叫冯良谦儿。”北方人习惯于加儿化音，名字叫出来，刘欣噗嗤一声笑了：“还上上签儿呢。”
听了刘欣的话，程意一边嚼着食物，一边思索着，上上签？还真有点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