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山神地鬼，只要有她莫小茜在，谁也不能伤害到她的家人！
走出房间，莫宇跑过来拉她胳膊：“姐姐，我想吃糖。”
一声“姐姐”，飘渺而遥远，莫小茜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没落下来。多少年了，多久了，再没有听到有人如此亲切地呼唤她？姐姐，仅止一人。
过了年，莫宇就满九岁，别人家九岁的孩子已经欢欢喜喜去读书，而他因为脑子痴呆和间歇性神经发病，竟没有学校可收。
“姐姐给你个苹果，去玩吧。”她这个姐姐没用，也不能够为他做什么。前世莫宇的死是她心头一个结，也曾拼命去研究医书，自己考医校。却在那不论什么时候后门都大大开放的年代，有文凭，被排挤，只能做一个跑腿的护士。
更甚至，后来因为不肯被潜得罪主治医生，被辞退，才会白手起家。
“谢谢姐姐。”莫宇不知道那苹果是莫小茜特意用圣泉水养成的果树之实，抱着苹果欢天喜地离开。纵然没人陪他玩，逢年过节时候，在这思想保守迷信重男轻女的乡下，男孩子窜门依然受人欢迎，意味着吉利。
看着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莫小茜双拳捏紧……她要怎么做，才能力挽狂澜，才能让家人的日子过得更好？
不经意转头，外面院子里，莫江强在晒太阳，膝上摊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读着。
满头黑线步过去。莫江强一直都好武侠小说这一口，金庸、古龙、梁羽生都是最爱，受他影响，其实莫小茜从小对这东西也情有独钟。
“爸，在看小说？”
过年前，又有人来讨债，使得这个家，这个年，过得愁云惨雾，穆春华更是一气之下，扔了莫江强好几本珍藏的武侠！
莫小茜没想到，在这关头，他居然还有心思……只是也好过窜门打麻将。家是莫江强的家，村是莫江强的村，穷归穷，作为一本村男人，厚着脸皮，倒是哪里都可以窜。
“是致富指南。”莫江强晃着手中的小本子，笑着开口，“可惜你妈不同意我的想法，要是真去学一门技术，回来承包土地，搞养殖也不错。”
他的眼神激动中带着犹豫，这个优柔寡断又重情义的懦弱男人，其实也不是完全不顾家。
莫小茜心一动，眼神落在他手中那本致富指南，轻笑拿起来翻看：“这么小本，我还以为是故事会。爸，既然有这打算，就付诸行动好了。男人嘛，敢作敢当，反正你失败次数也不少，不在乎再多一回，说不定时来运转呢！”
反正过完年，莫江强也是出去打工，在外面打还不如在家自己干，有老妈帮衬着，好歹受骗的几率没有那么大，而且女人，总是要依靠男人的，莫江强老是往外跑，似乎也不是个办法啊。
这致富指南，不知是哪个江湖骗子给的，但貌似来的也是时候，更难得入莫江强的眼。
“你这孩子，说的话怎那么不中听。”莫江强满头黑线，伸手往她脑袋一按，眼神极为晶亮，“你也赞成老爸的做法？”
“我一直认为老爸是个很有理想抱负的男人，只是没有一展所长的机会。”莫小茜答非所问，笑得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没人看懂其中的神色。
办事不怕失败，只怕还没有开始，就已经退缩。莫江强不笨也好强，只是缺少那股毅然决绝的勇气。
“英雄所见略同！”莫江强一拍手，乐得几乎蹦起来，略微沉吟，随即脸上掠过几分难色，“建池塘，搞养殖，只怕你妈不同意。她一直都不相信我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不想浪费钱财在无用功上面。”
先例太多，不光老妈不信你，连我都不相信。莫小茜嘴角一抽，当然没把那话说出口。
“不试试怎知道行不通，妈也是希望爸爸有一番作为，毕竟您才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激起莫江强的责任心和使命感，比什么都重要。
“我……”莫江强迟疑着，眼神落在莫小茜身上，顿了顿，迟疑开口，“小茜，不如你帮我去说？”
“大人的事孩子不宜不插手。”莫小茜眼白一翻，用两口子平时最常用的那句话堵回去，见莫江强一脸挫败，又补充道，“爸先去学技术，然后再侦查市场和地势，这样的做法，会更有说服力。”
提议她是说了，采不采纳却看莫江强自己。做生意要看市场，搞养殖自然也是要斟酌一番，没有准备就一头热撞进去，只会头破血流。
任何事情都以实事求是为基础，一步一个脚印来的，像大树一样，惟有把根扎牢，才能在暴风雨中站得更稳。
“小茜……”莫江强眼中有着无奈，才想磨莫小茜，却见她已经转身走到一边去，显然不想再多谈，暖暖的日光铺落在少女身上，有一种超然脱俗超乎尘世的美，静若碧湖，只是看着，恍然间有一种誊定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去信服。细想莫小茜的话，心一动，“小茜。”
“爸，什么事？”寞小茜回头，淡淡笑着，一脸无辜。
“没什么。”应该是他的幻觉吧，小茜一直胆小自卑，又怎会有那番自信的神采？“对于中考，你有几分把握，能不能考上一所好高中？”
莫小茜眼神一暗，长长的睫毛簌簌抖动，在阳光的剪影下投下一片柔和的灰色，沉默些许，抬手将颊边飘过的一缕碎发掠到耳后，嘴角噙着淡不可察的笑容，漫不经心似的开口：“其实考不考上都无所谓，反正好的高中不能读，不好的高中又白白浪费钱。”
莫江强眉头上挑，他好像听到那丫头话中的无奈和嘲讽？做父亲如此失败，他还是头一遭审视，恁厚的脸皮一抽，有些话，不经大脑就冒出来：“只要你考得上，爸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给你去读！”
莫小茜仰起头，眼中狡黠一闪而过，眸子晶亮地看着莫江强：“爸，这话是真的？您没骗我？”
一种被严重质疑的羞耻感，迅速覆盖方才那话脱口而出带来的些微悔意，莫江强眼睛一瞪，横眉竖目：“自然是真的，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就算你考上T城的圣代高中，爸也会送你去读！”顿了顿，补充道，“前提是，你得考上，不然就呆在家里务农吧！”眼角余光瞥到女儿欣喜若狂的模样，额头几条黑线隐隐欲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