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于通道中站定,却出乎意料地都安静了下来,然不过一瞬,石头便松手急速朝外赶。木头也慌乱起来,提着衣摆急火急燎地追了上去。离歌紧随其后,三人齐齐离开后,原先的石室里方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回到西苑时,小院几乎已被破坏殆尽,里面更是围着几重人马。离歌瞧了一圈,方知除了逍遥阁二人,其余门派皆是有来人,依此情形,怕是若非铸剑山庄的侍卫拦着,这些门派中人早已将这里踩踏过几个轮回。石头未做停留,直接奔入沈醉房间,木头则上前,对天机略一抱拳,颇有些怪责道:“庄主,我们主仆四人虽非什么世家大派,但到底也是仰慕山庄之名而来。可现如今我家少爷不仅身重奇毒,更被人掳走,不知铸剑山庄可有何解释?”
“你家少爷在山庄内失踪,此事自是我们安排有欠妥当。至于中毒一事,待查证后方能有结果。”在火光的映照下,天机面上已隐隐有了怒意,不知是为此疏漏还是木头的质问。
须臾,石头自屋内走出,对着木头摇了摇头。
木头脸色更冷,即道:“庄主,既然贵庄无法相助,我们这便告辞了,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说罢,木头和石头便绕过众人走向前方,但天机却是一挥手命众侍卫挡住了去路。见此架势,木头反倒冷静了下来,习惯地将手拢进袖中,浅笑道:“庄主还有何吩咐?”
“要走可以,把我庄的东西留下。”天机双手负在身后,不怒自威。
夜色黑沉,只余跳动的火焰照亮众人各异的神色。
“哦,不知我们拿了贵庄何宝物?”
天机未答,却是眸光沉沉地看向离歌手中的刀。木头顺着看过去,不由笑道:“庄主若是指阿离手中的那刀,我木头便奇了,铸剑山庄向来铸剑,何时同刀亦有了渊源?再者,这不过是阿离故人送她的礼物,你铸剑山庄又有何权利干涉?”
离歌面上无反应,可心里却是好奇起木头的说辞。木头出现时天寅应该已经离去,他是如何来的“故人”二字?
“年轻人,莫要认为我铸剑山庄可随意糊弄。想走可以,东西留下。”
木头低笑摇头,铸剑山庄的侍卫当即拔刀,石头和离歌见此皆是手腕一动,随时准备应战。围观的众人却是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更有人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两厢僵持不下,离歌想着沈醉下落不由便想突围出去,然这时天机身后却跑来一人,对他附耳低语几句。离歌只见天机双眉登时蹙拢得更紧,眸中怒气似要喷涌而出,可到最后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头,让那人退下。
“既然你家公子是在我铸剑山庄失去踪迹,我们自由责任相助。你们不若留下,如今山庄内聚集多方人马,相助起来也更为容易。”
如此生硬的转折让在场诸位皆是诧异。石头向来无甚表情,而离歌约莫想到是因为天寅,至于木头却是谢道:“那便多谢庄主了,只是这西苑显然已无法再入住,还烦请庄主另给安排个住所。”
“这是自然。你们先稍事休息,老夫很快便会安排好。今日劳烦已久,想必诸位都已劳累,不若就此散去,明天亦好相助。为绮罗而来之人,明天亦会安排前往绮罗所在剑池。”说罢,天机一甩袖带着一众侍卫离去,而其余的人一听闻明天可见传说中的绮罗便都兴奋地随后离开。不过片刻,除了离歌三人,便只剩下云阳同颜歌。
木头无意纠缠,遂道:“世子,我们尚且需收拾一番,不知您可还有什么事?”
云阳将离歌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在她手中刀停留几瞬后便笑答:“若有需要之处,云阳定会相助。”
“我仅代表少爷,对您表示谢意。”
云阳微微一颔首,便携着颜歌离去。这时,离歌方急切问道:“我们该去何处寻少爷?他身上的毒怕是撑不了许久。”
“少爷他暂时应该没事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等着,看这绮罗究竟会落于何人之手。”
听了木头的话,离歌非但没有放松,反是拧起了双眉,质问道:“少爷他究竟是被何人下毒,又是被何人带走?”
木头回身,于月光中静静看了离歌片刻,方道:
“下毒应是绝杀岛所为。至于何人带走少爷,我亦是不知,但他应该没事却是真的。不过,绝杀岛既受了此次任务,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加之绮罗争主,他们也必定会派人潜入伺机夺取,故我们只需注意争夺绮罗之人便可。说到现在,阿离你可要说说那天寅?”
“今日,我亦是第一次见到他。”
木头看向离歌手中的刀,忽然叹道:“这刀,确是一把好刀。你可知,天寅的曾祖父便是铸剑山庄的第一任庄主,其祖父便是苍阳的铸造者,而其父则铸就了墨痕。让人诧异的是,天寅在任庄主时却动用铸剑山庄所有人力去寻铸刀的材料及法子,江湖皆是以为铸剑山庄想要将刀也纳入其家族体系,却不想天寅很快便卸下庄主之位,自此再无音讯,而山庄也再无有关刀的任何消息。现在看来,这天寅终究还是铸成了一把不逊于苍阳墨痕的绝世好刀。不过,既是他耗费毕生心血所铸,何以会如此轻易地便给了你?”
“……你可有找到少爷的法子?”
看出离歌的闪躲不愿,木头停顿片刻方摇头,尔后便转身回屋同石头一般收拾起行李。
次日清早,离歌等人即被唤醒,简单收拾一番便随众人一道前往绮罗所在的剑池。途中,离歌来回瞧了瞧,仍是未见到子苏同尔雪,连云阳和颜歌的身影都不在。为首之人领着众人一路进入到铸炼坊,又前行了约莫一盏茶的时辰方才停下。离歌抬眸看去,果真是昨日同捻阳一起的那把剑。
离歌看向木头,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退到队伍的末端,正垂眸思量着什么。而身边之人则早已为绮罗而激狂,一个个争执着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这时,带领众人前来的那人高声道:“为表明我铸剑山庄诚意,今日已带领诸位见到绮罗。后面七日,山庄会协同十五位德高望重之人对诸位进行试炼。当然,无意争夺绮罗之人可自行退出,山庄亦会安排好一切,定不会让昨日之事再次发生,直到绮罗有主。”
众人唏嘘,约莫仍是有些失望。他们大多以为今日已可一决雌雄得到绮罗,却没想到只是提前见上一眼七日后的战利品。回去短暂休整,即有人前来通知可前往比武场。三人商议后决定,由木头和离歌前去比武场,而石头则去找寻沈醉的下落。
临去前,离歌寻了些暗色的绸缎将捻阳裹覆起,昨夜虽有火光照明,可夜色毕竟深重,以致除了临近之人并无太多人注意到这捻阳。而现如今,沈醉下落乃至生死都不明,这刀又与绮罗同现,且瞧天机昨夜的态度,其中怕是有些诡腻,她自然放松不得。
待离歌和木头抵达比武场,各门派已各自就坐,比之昨日显得谨然许多,看向两人的目光亦多了几分探究。便在木头打量着场地准备寻一处坐席时,早先领众人前往铸剑坊的那人走近前来,道:“两位请随我来。”
离歌同木头跟在此人身后,穿过比武场直接走向那位于场外最高处的席位。木头暗中诧异,这本该是给主持今次比试之人准备的坐席,之人却将他二人引来此地,铸剑山庄究竟是何意?所幸,这人只是带他们去了主座旁边的空席。
下方之人见此,有人轻嗤不屑,有人面露不满,自然,亦有人毫不在意。不一会儿,连接比武场和身后楼宇的悬空木桥上走来两人,最终于主座上落座。木头略一倾身靠近离歌,解释道:“青衣那人为青阳派掌门青楚,亦是当年那青阳的徒孙。旁边那白衣老者,则为现今子氏当家子伤,乃子苏的三叔公。”
离歌颔首,随即面向了下方的比武场。
“准备妥当之人即可上场,唯一规矩便是不得伤人性命。”青楚站起,对着下方朗声道。青阳派见是自家掌门,前来的弟子无一不面露喜色。离歌注意到,此前的那名大师兄却不在队伍之中。
青楚重新坐下后不久,便有一身穿蓝衣的男子自位上跃起,连施轻功跃上了比武台。
离歌只认出是昨日坐于青阳派旁边的一门派,具体为何却是不清楚,木头轻声解释道:“此为苍雾派弟子,唔……现在上去的是离镜山庄中人。离镜山庄背景有些神秘,虽和天玄宫差不多时间出现,却已囊括江湖过半的财富。”
“比之逍遥阁如何?”
木头摇头:“逍遥阁的神秘在于它从不参与江湖之事,且阁主现身之时皆是一身白衣,带着青玉面具。无人知其相貌,无人知其深浅。这一点,逍遥阁阁主倒是同帝师有些相像,除却后者是黑衣和青铜面具。而离镜山庄的神秘在于其行事风格极为乖张,亦正亦邪,庄主离镜擅易容,数次出现皆是不同容颜,自何处而来更是无人知晓。此番也不知他是以何面貌出现。”
离歌看向场中那着黑衣的少年,不由问道:“此人可有可能是那庄主?”
木头又是摇头:“离镜容颜虽几次变化,但手中兵器却始终相同,是一把极长的白色云鞭。他自己亦言,除非身已死,否则他绝不会换兵器。且离镜此人重诺亦是江湖皆知,他既说了,便没有不信的道理。”
“白色云鞭?可是和花姬所用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