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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同心而离居 (13)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座殿门前停下了,内廷总管在阶下整了整衣衫,方才打帘子进去,她见另一个小太监跟着进了,便也垂首跟在后面,轻轻走进殿内。

一进殿便闻见一股浓烈的药香,混着原本檀木沉厚凝重的香气,越发显得沉闷。殿里放了数个暖炉熏笼,正月里倒暖得似小阳春一般,再被这厚重香气一熏,几乎要滴下汗来,断云只觉两颊已然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否更出于紧张。

郎溪进去很久,也不见出来。只看见四周家具的底座,金砖上映出的器物的倒影,还有肃立的一动不动的脚尖,除了里头偶尔传出的一两声低咳,整个殿宇似一潭纹丝无波的死水。也不知是不是热得,让她有要窒息的感觉。

她忍不住抬睫,瞥见东边暖阁后明黄的帐子,前头拥了一堆人,猜那便是天子卧室,忙又垂了眼。终于听见里头郎溪轻轻唤了声:"小顺子--"

她忙低头进了暖阁,眼前一片青碧袍色穿梭,知道是御医,果听郎溪道:"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她忙点头,抬头看见一银吊子就架在殿内烧着,吊内汩汩,看汤药颜色,已是好了。正要取下,便见一只青袖赶在她前面取了吊子,倒出药来。她只得看向郎溪,见郎溪看着那御医滤了药渣,便直接将药端到了床前,便接了过去,并不再看她。

挡在那明黄帐前的人头终于有所松动,郎溪端着药,向那床上道:"皇上,药好了。"

这才终于一睹天颜:明黄靠枕上歪着一清癯身影,只着了雪白素纱中单,外头披了见玄青色的龙袍,深底金龙素纱,衬得那消瘦的容颜雪一样的白,霜一样的寒--她记得上两个月才见过,几不敢相认,直到那人抬了抬睫,青羽之下寒波不过不经意的一闪,这才惊觉这便是那天所见高高在上的天子--那人与他,一瞥之间仍是似极。

顿时想到那人,记起来的目的,心头狂跳起来,却见靖平帝服了药,便躺下合了眼。

御医们纷纷退下,郎溪走过来,递她个眼色,她只得跟着出了暖阁。

太医们都依着规矩回了偏殿候传,寝宫内便只剩睡熟的皇帝和伺候的太监宫女,她看见郎溪捡起那堆药渣,看向她。她走过去,心跳越发剧烈。

郎溪开始翻看那些药渣,有意无意拨到她眼前。

断云屏着息,用目光一一辨别判断,知道天朝最大的机密便在眼前--

皇帝已然病入膏肓。她告诉自己。

药渣无误,药材和份量都无不妥。用眼神告诉郎溪。

内廷总管眉间的愁云却并未因此减少一分,她亦是。

龙床上憔悴的剪影,如她心头原本蓬勃的希望,一点点破碎在眩目明黄之间。

直到黄昏,靖平帝才醒过来,面色看上去已然好了许多。

她心便又开始狂跳,却被郎溪一记冰冷的眼神压下,只得看着郎溪走过去,扶皇帝坐起。

靖平帝的目光扫过来,她觉自己直觉的缩了下,却见他根本不是看她,而是注视着她身旁案上的一具古琴,低声道:"拿过来。"

郎溪便劝:"皇上,您这刚起,要不,先吃点东西?"

靖平帝还是那句:"拿过来。"

断云便伸手,将那琴托到他面前,见皇帝的目光一寸寸留恋过那琴身,点点波光,竟那般分明。心弦一动,立时跪下了,唤道:"皇上!"

清清楚楚的女子嗓音,靖平帝一凝:"什么人?"

她感觉那淡淡目光却像压在头顶,旁边郎溪回了句什么也听不分明,只觉四下退潮似的恍惚一下空了,只自己的心跳响得让自己心惊,待终于鼓足了勇气发出声来,声音已是颤的:"启禀皇上,臣妾乃是兰王之妃柳氏。"

靖平帝没作声,只听见床上衣料和被褥的摩擦声。

她手上古琴被郎溪接过,看过来的眼神里带了责备之意,却还是示意她说吧。

她自知是皇帝的意思,便伏地叩首道:"臣妾万死,冒犯圣驾,乃是为臣夫请罪。"

"哦?"靖平帝终于出了声,语带冷笑,"他有罪?"语气里果然是感了兴趣。

她是早准备好的,当下伏地道来:"臣夫有罪,不该因循私情,携臣妾于灵水,听从女子之见,耽误平疫之进度,以致城内瘟疫久治不愈,自身又染痼疾。虽最后上天庇佑,均得以康复,却毕竟贻误时机,耽搁救治,引起朝野议论,人心动荡。以致虽疫平,却不能明宣,虽平疫,却竟成抗旨。臣夫虽有狂悖之行,却无不敬之心;虽有轻动兵戈之嫌,却实出于保家卫国之念。臣夫举动固有不当,起因却都在臣妾一人身上,臣夫对社稷之心昭然如日月。倘若必要治其狂悖渎职之罪,臣愿代夫诛。望圣明烛照,宽宥其罪,则臣夫于沙场之远,必能竭效死力,以报君父。"

一席话说完,大半晌沉默。

她大冬天的,冷汗一滴滴流进金砖缝内。

终于,"呵呵呵呵......"靖平帝竟笑出声来,面色却越加苍白了,却是看向郎溪,"谋逆大罪便这样变成'狂悖'之罪了,呵呵,朕看大理寺卿该是这位女状元。"

郎溪扑通也跪了:"请皇上开恩......"

话音未落,便听靖平帝冷笑:"带这样的话来,你拿了人家多少好处?"

郎溪伏地:"奴才万死。"

靖平帝依然在笑:"死?个个都会拿死来要挟朕啦!"说着,声音陡然一沉,听在人耳里却如炸雷,"拖出去,杖四十。"

郎溪只是静静的叩首:"谢万岁。"

几个内侍进来,将他带了出去,立时就听见木棒捶打在血肉上的声音。

她不敢亦不能动,将额头贴在金砖上,那一点凉得似能将皮肤黏上,丝丝痛楚,丝丝寒冷,砭肤欲破。她只觉整个身体里的血都涌到了和砖地接触的那一点上,好像马上就要沿着那些针孔喷发出来。可是,却没有,沉厚的药香檀香里,终压不住能闻见的,是他人的血腥。

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刚卯足了劲想要出言,却当先发现,失声便道:"皇上?"

靖平帝歪在靠垫上,面如金纸,一头的冷汗,右手死抓了胸前衣服,仿佛是要将一颗心给拽出来。

她意识到他这是病发,也顾不了许多,跳起来就在床旁翻找。五六个瓷瓶摆着,急忙一一打开闻过去,幸好第二瓶就是,忙倒出药来,递过去。

皇帝几已疼得失去意识,下意识的张嘴,让她将药放在舌下。须臾,手便松了些,只是仍在出汗。

断云再管不了什么,蹬蹬就往殿外跑,叫道:"郎总管!"

院中正伏地受刑的郎溪转眸见她神色,立时脸色也变了,顾不得身上血肉模糊,竟一下子跳了起来,便往暖阁里跑,看见靖平帝病情,也不顾自己伤势,又往外跑,吩咐下去:"传太医!"

却听背后断云叫他:"郎总管?"

他看了眼床上,点了点头。

断云便取出随身带的针囊,抽出几分银针便往皇帝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待到太医们冲进来时,靖平帝仍神志不清,出汗却缓解了。御医们虽面色沉重,却也都道庆幸。连久在他身边服侍的郎溪也知道,以前皇帝虽也不时胸痛,却尚服药后片刻便能缓解,但现在却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剧烈,一出大汗,便意味着又要抢救半天。早有太医悄悄暗示过,若痛时伴大汗,便有可能山崩地裂......

幸好,这次又救了过来。内廷总管不由看眼旁边已又垂首而立的女子,多亏她救命,但转念又一想:却又是谁引发了这次发作啊?想着想着,背上终于觉出了剧痛来。

待太医们又一次稳定了帝王病情,又一次退下,断云走到郎溪身边,轻声道:"对不起......"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眸如点漆,半点不变。

她听在耳中,却觉出另一番滋味。

天渐渐黑了下来,见靖平帝睡沉了,郎溪终于下去处理自己伤口,留她一人在暖阁外,看着一团冷月悬在半空,照亮了檐上一只只趴伏着的瑞兽,幽幽的,几分狰狞。一颗心早飞到了瀚海边疆,偌大深宫只觉像个牢笼,胸中越发焦急烦闷。

正出神,忽听有人唤:"小顺子--"

她反应过来,忙答:"是。"

一个不知品级的内侍走过来,给她一个盒子,道:"送钟粹宫去。"

她只得接过,正要迈步,却听暖阁内咳嗽了一声,她下意识的道:"皇上醒了?"随即便意识到失言,忙噤声。

那内侍便道:"还不进去伺候?"竟匆匆的就走了。

她放下盒子,走进暖阁,见靖平帝仍睡着,双目紧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又走出去,正遇见郎溪回来,一进门便见多了个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她摇头:"刚一个公公让我送到钟粹宫。"

郎溪一听,立刻就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又盖上,招来外头侍立的一个小黄门:"送去钟粹宫。"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脸来对她道:"记得就呆在钦庆宫里,哪里都不要去,就说是我吩咐的。"

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门口,那小黄门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红墙黄瓦之间。

郎溪淡淡道:"王妃今天出门叫我,叫得太大声了,一听就是女子的声音。"

她后退了一步。

郎溪却不再说什么。

只龙涎香烛青烟袅袅,一只只烟雾织成的龙凤纠葛在殿宇中,如幻似真。

就这样又浑浑噩噩挨过了一夜,虽思虑万千、忧虑万千,可在这沉沉宫禁之中,却只能都强锢在心底,终于明白这"紫禁"之名的由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一大早就忙奔了暖阁,欲进不进间,见大内总管并未露出反对神色,便跟着侍立一旁。

这天,靖平帝虽仍病容满面,但精神头却还可以,硬撑着起了床,看见她在,也没说什么,活动了活动筋骨后便走到外间,坐下翻看折子。

见他面色和缓,断云几句话不觉又提到了嗓子眼,却见立在帝王身侧的郎溪一径摇头,她怕又像上次似的连累他人,只得暂压了压。忧心忡忡又百无聊赖,无处排解,唯能眺望殿外屋宇深深,红墙重重,覆雪金瓦上透露的一片多云天空也似压得格外低,格外浓重。

不知是否也感受到了天色的阴沉憋闷,一天之内,靖平帝竟也几次抬眼往门外头望去。她不由也跟着看去,却只见昨天那小黄门所立之处已换成了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太监,心头不禁一颤,耳中忽听得"啪"的一声--靖平帝将一本折子扔在了桌案上--她偷瞥了眼,愈加心惊肉跳:竟是自己父亲的字!

只听靖平帝冷哼了一声:"这小子......想不到竟还有些人缘啊。"

虽未明指,却如一根芒刺,扎进听的人心里。

"就这么多了?"只见靖平帝指指御案上一摊奏折。

旁边郎溪上前,躬身回道:"回皇上,这些都是能够资格递进宫来的--三品以上官员的全都在这里了,三品以下的则由内阁先转往了天坛那头,据说不少,太子已遣人来说明了:待他先整理归类清楚了,再呈预览。"

靖平帝笑了笑:"他倒是会心疼老子啊。"

"奴才让人去打探过,这两天的折子着实是不少呢,若都一一呈上,怕也真是一时片刻都翻不完。"郎溪唇角微勾,一面上来收拾桌上的折子,一面道,"太子这么做也是一片孝心。圣上,您现在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不妨事。"皇帝咳嗽了两声,声音里也不知是喜是怒,"不看朕也猜得到那些折子都写了些什么--呵呵,终于要分庭抗礼了?"

话说得清淡,弦外之音却极沉重,郎溪面色不由一凝,不再多言,将折子整整齐齐分成两摞放好后,便退回去肃立一旁。断云只觉铅云垂野、寒风扑面,凝立在地,连睫毛也不敢抬起,只拿余光瞥见内廷大总管的视线似也投向了门外。

可那里,始终只有不变的琼楼玉宇,空寂云天。

沉默半晌,她看不见靖平帝的目光终于看向她,只听见他沉声问道:"之惟这案子里头......有人说......有冤情?"

闻言,断云只觉一股血气涌将上来,立刻跪倒,急忙点头:"正是。"

靖平帝往龙椅上一靠,她猜到这是肯久坐静听的姿势,果见郎溪也眸清如水,面容霁和,忙感恩戴德的将沈妃即碧儿如何盗文书裱糊假证的经过给说了。最后重重叩首道:"皇上明鉴:臣夫的确是遭人陷害,蒙受不白之冤。假物证一浸即穿,作案人一问便明,只要肯重审此案,天日昭昭,圣明烛照,定能还臣夫以清白。"

"照你这么说:就是一个女人为了要报仇,而陷害了堂堂的亲王?"皇帝一手支在耳前,斜倚在案缘,一手食指似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御案。

她咬咬牙,还是不得不连累了墨生,回答:"回皇上,此女身后有一江湖门派名曰'炀谷',据说野心不小,与朝廷中人似也有关联--只要加以审讯,定能有所发现。"

靖平帝没有说话,却直起了身体,已冷白如雪的容颜愈加冰寒,衬得两道入鬓翎眉锐利如刀。

断云看了,身上一颤,虽猜不透那沉沉帝王心,却还是忍不住为终于得到机会将冤情陈述而生出一丝雀跃,以为终于有望昭雪沉冤。

谁知靖平帝听完她全部叙述之后,却又是长久沉默,最后只略动了下眉峰,转眼看向郎溪,微蹙了眉心,方才那抹犀利之色便随之转瞬褪尽,仿佛只是错觉,只听他淡淡的问道:"昨儿敲大理寺堂鼓的那个......叫......黑还是白的?"

"回皇上:墨景纯。"郎溪回答。

断云一颗心顿提到了嗓子眼:回府之前,她便与墨生商定下计划,由她进宫面圣,墨生则配合她父亲在宫外活动,制造舆论压力,迫使审案者不敢轻下判决。定计时墨生便流露出击鼓鸣冤的打算,但他身无功名,白衣击鼓,召六部九卿重审,必要先滚钉板,因此被她坚决的否决了。却不料墨生竟还是背着她选了这艰难一途--难道,难道是案子竟已被判下,所以不得不采取这激烈手段?不管想到哪一头,方寸间都亦是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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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帝唯一成年亲女二十三年的寿命艰辛努力的成长偶然与丈夫的相爱十八岁成婚次次的打击却袭来最后是否能逃过历史的洪流缘分走到尽头的那天最终可以重来二十三年的奇遇,在另一个时空的另一种生活,其实都是过眼云烟,最后终究会结束.我微微抬起头认真地望着:“你爱我吗?”我突然冒出这一句话,他从来没说过他爱我,我也从来没说过我爱他,我只是这样默默守护着爱着对方,虽然从来没说出口,但是我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爱情谊。他没有惊讶我的话,依旧平静极了似的望着我,忽然微笑起来,说:“我爱你。”我的眼中泛着泪光,屋外的知了还再“知了、知了”地叫着,没有风的袭来,也没有树叶“沙沙”的声音,一切都很宁静,很安详,过了良久我也笑了:“我也爱你。”“上辈子我已经结束了,难道只能期待这辈子吗?”我望着她,又如我们相处的许多年一样,她还是这么站在我面前,可是我已经碰不到她了。“不!”她摇了摇头,望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自己,对我说:“你和他宿缘已结,今生不能相遇,但是你可以回去!”本文系主要历史人物怀恪:和硕怀恪公主,雍正帝第二女,母为侧妃李氏,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初六生于藩邸。康熙五十一年(1712)三月封郡君,七月晋郡主,九月下嫁星德。康熙五十六年(1717)三月逝世,年二十三。雍正元年追封为和硕怀恪公主。言零:皇五子恒温亲王允祺第一女郡主,康熙三十七年戊寅九月二十四日卯时生,母为侧福晋刘氏刘文焕之女;康熙五十二年癸巳八月,嫁喀尔喀乌郎阿济尔莫氏纳穆塞;郡主乾隆二十四年己卯九月二十二日戌时卒,年五十八岁。星德:一作性德;又作兴德,乌拉那拉氏。康熙五十一年尚雍正帝次女封郡主。雍正十二年(1734)奉命往达里刚爱操练蒙古兵,乾隆元年(1736)正月召还。乾隆四年(1739)四月去世。群:38635826作品已完结解禁,受不了BT剧情请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