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雷拓宇说的那种“适应”,可我一直等到放寒假,我在他爸公司的实习结束,也没有等来他的适应。仍然是我每天主动给他发短信打电话,而他简短地回复。
寒假回家以后我更加郁闷,因为上次暑假分开,我们俩每天至少要通两三个小时的电话,然后睡觉之前肯定躺在床上打电话,直打到他手机没电了为止。可是这个寒假,我们的电话很少,我也知道他忙,也心疼他一天到晚那么辛苦,所以尽量不去打扰他。可是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总觉得雷拓宇背着我跟别的女孩好了。越是这么想,就越想给他打电话,打得越多,他就觉得压力越大,我们的矛盾就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通电话,又说起来这个事情,我说:“我还是觉得你不够爱我了。”
雷拓宇说:“非得用电话和短信来衡量我爱不爱你?”
我非常委屈,“当初是你说的,要我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要让你看出来我爱你。我做到了,怎么你又不高兴了?”
雷拓宇半天没说话。
“小宇,我很努力地改变自己让你高兴,你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谢谢宝贝儿。可是,”他终于说,“我总觉得,你有点儿不像你了。”
我更加委屈--你让我变成这样,现在你跟我说我不像自己了?
雷拓宇继续说:“你总是说我以前如何如何,其实,你也变了。以前你总那么坚强,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你,碰到什么事儿你也不哭,你知道吗?以前你在我眼里,就像个女神似的,呵呵,夸张吧?可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从四川回来那次,你看见我就哭了,你不知道我多感动。我想能让你掉眼泪,肯定是特别特别让你揪心的事儿。当时我特幸福。”
我听着听着,心里很生气,口气也冷了下来,“我知道了,以后我还像以前那么对你。”
挂上电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怪不得人家都说爱情像是跷跷板,你用力多了,对方就高高在上了。
说是像以前一样,可习惯一旦养成了,真的很难改。让我忍着不给雷拓宇发短信实在太痛苦了。我就整天拿着手机,盼着雷拓宇的短信和电话。一旦他来了几个字,我就高兴万分。
我的这些变化,程剑锋和秦晓辰都察觉到了。有一次和晓辰通电话,和她讲我做的努力,她并没有表扬我,反而说:“悦悦儿,你变得不像你了知道吗?让你放下尊严,不是让你这么改变自己。”
“不懂。”
“雷拓宇喜欢的是你的性格啊!你把这个改了,你还让他喜欢你什么?我让你放下没必要的自尊心,是让你别总跟他在一些小事上较劲,不是让你变成小鹌鹑,懂了吗?”
“不懂。”
“不能把自个儿丢了,懂吗?”
我还是不大明白,跑去问程剑锋:“什么叫把自个儿丢了?”
他说:“你现在就有点儿。”我不搭茬儿,程剑锋继续说,“余悦,你真是变了,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你对什么事儿这么在意。”
“是吗?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程剑锋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是变好了,可是雷拓宇不见得跟我意见相同。”
一语中的。
程剑锋总是有这种本事。
可能是看我情绪不对,程剑锋笑着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带你去哈尔滨看冰灯,怎么样?”
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火车上程剑锋对我说:“你需要放松。余悦,男人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你对他们太好了,他们就会觉得不适应。”
我啃着一根黄瓜很不屑,“贱骨头?”
程剑锋笑,“有点儿。”
“那你也是?”
“不好说。你看我现在对你很好,无怨无悔无欲无求,可如果你真的跟我在一起了,对我好了,我不见得能像现在这样对你那么好。”
我扔了黄瓜尾巴擦擦嘴,“程剑锋,你真实在,冲你这一句话,就算我跟雷拓宇分手了也不敢跟你好。”
程剑锋哈哈大笑,“我是不想骗你嘛!余悦,人的感情就好像一瓶可乐,如果你前面喝得太多,后面剩下的就少了,可是如果细水长流地喝,那就可以喝很久。爱情,或者激情,真的就像瓶子里的水,喝光了就没了。所以,你得适量。”程剑锋接着说,“你得活得像你自己,不能让雷拓宇觉得,你没了他活不成,那样他会特别有压力,懂吗?”
“可是,是他说的,让我表现出来在乎他。”
“是,”程剑锋做了一个让我少安毋躁的手势,“但你现在这样儿,他感觉到的就不只是你在乎他了,还有很大的压力。比如他忙的时候,总得惦记着给你发个短信什么的,生怕你不高兴,你觉得这样好吗?如果你忙起来的时候还要带着这种压力,你也不舒服吧?有空就联系一下,没空就不联系,他忙,你也可以忙啊!”
我忽然明白点儿了,“程剑锋,你太坏了,所以你带着去哈尔滨,让我跟你一起忙着玩儿,是吧?”
那一个星期,我玩疯了,在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里,咬着糖葫芦,从冰滑梯上一次又一次地冲下来,我几乎忘记了雷拓宇,也忘记了北京。
程剑锋比我还能疯,我才知道原来这家伙这么能玩。挺大一个小伙子,跟一群小孩儿一起打雪仗,指挥着一群小男孩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到了雪堆里,我尖叫着从雪堆里爬出来,粘了一身雪,程剑锋见状,赶紧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要跟我换,我也没客气,就跟他换了,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罪魁祸首,感冒了活该!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这样然后扮演英雄救美?”
程剑锋抓起一把雪就扔我脸上了,“来,再来一次,看看哪个英雄来救你这个臭美的!”
我“嗷嗷”叫着跑,程剑锋抓着雪团在我身后追。那个时候,我真快乐。
连着三四天没消息,雷拓宇着急了,发短信问我在哪儿,怎么这么多天没信儿,我说:“我在哈尔滨,跟高中同学一起玩呢。”还把我和
雪人的合影发给他。小孩酸溜溜地回短信说:“谁给你拍的呀?男的女的呀?”我拿着手机苦笑:小宇,我们的感情是不是还不够成熟,一定要有
人退,另外一个人才能进吗?爱情就是个这么奇怪的东西。开学了,我又回到了北京,开始了我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学期。雷拓宇一直追问我是跟哪个高中同学去的哈尔滨,我一直不说。小
孩儿斜眼看我,“宝贝儿,你别告诉我你是跟那个程剑锋去的。”我撅嘴,“是啊,还是单独去的呢!”小孩儿弹了我脑门一下,“编瞎话都不打草稿!”“我怎么就不能跟程剑锋单独出去了?”“你明知道我最不待见他,还能单独跟他出去?不能!余悦,你哪
儿能那么缺心眼儿啊?”我来劲了,“我还告诉你雷拓宇,我就是这么缺心眼儿,我真是跟程剑锋去的哈尔滨,还是单独去的。”雷拓宇抬头看看我,又开始笑,“行,行,你是单独跟他去的,行了吧?”我知道小孩儿根本不信,他只是不想跟我因为这个问题不开心,他
认准了我不可能跟他视作情敌的家伙一起单独出游,以为我逗他玩呢。我叹口气,决定不再争论了。大四下学期,我忙着毕业论文,再次到了没空搭理雷拓宇的状态。
而小孩儿也慢慢熟悉了他爸公司的运作过程,没有了那么多事情,于是,他把我之前发泄给他的不满发泄回给我,说我不够在乎他。他还酸溜溜地问我是不是又跟程剑锋同学聚会去了,我撒谎说没有。
“不管怎么样,不许你单独跟他在一起啊!要不我可真生气。”我笑着说:“生吧,别生太多了,国家政策不允许,要计划生育。”我真是奇怪,为什么我们俩从来就不能踩在一个节奏上呢?为什么
我们这种依赖对方的状态不能同时来临,一定要错开?
我很希望做好论文,之后找个像样的工作,于是每天埋头苦干,跟同学一起找资料写论文,每天都很疲惫。
有一天程剑锋给我送资料,被雷拓宇撞见了。小孩儿当场脸上就挂上了霜,看程剑锋的眼神冷得能看见白雪皑皑。
当着程剑锋的面,小孩儿就毫不留情地说:“余悦,我告诉过你了,我不喜欢你跟他单独在一起。”
我看着雷拓宇的脸,心里知道他可能有什么事儿不顺心了,不然不会这么没礼貌。那天程剑锋出人意料地没有退让,也冷冷地说:“余悦是你的私有财产吗?你这么可不对了,交朋友都不行?”
“谁都行,除了你。”
程剑锋脸色变了,“这么长时间,我可一直让着你。”
小孩儿也变了脸,“用不着!”
程剑锋冷冷一笑,“我带余悦上哈尔滨,没见你这么着急啊,我还当你转性了呢,没成想还是老样子。”
一句话小孩儿就急了,“哈尔滨?余悦上哈尔滨真是跟你去的?”
程剑锋一挑眉毛,“单独去的。”这四个字程剑锋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雷拓宇脸都青了,“你丫找抽是吧?”
我一看这哪儿行啊,再说就要打起来了。我赶紧拽雷拓宇,“小宇,少说几句,咱们走吧。”这到底怎么了呀?程剑锋平时那么和气的一个人,怎么就挑今天跟雷拓宇过不去呢?唉,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雷拓宇准是憋着来打架的,我怎么都劝不住,说着说着跟我也急了,“余悦,我早告诉你别跟他在一块儿,你还背着我单独跟他去哈尔滨玩儿?你对得起我吗?”